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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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羽•乱石山
陆小凤跟着叶青，两人再无什么对话。他们一路翻过崎岖的山路，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了一个很隐秘的石洞跟前。石洞隐没在大片的杂草之中，叶青在这里停住了脚步，伸手摸着那凹凸不平的石壁，轻轻地叹息。
“当年，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一个人狼狈不堪地逃出来……你知道吗？我的命，本该在那里结束，和素娥一起……可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
叶青有些痛苦地闭了双眼，沉默了好一阵，进了洞穴，身形很快便被黑暗吞没。
临终之时，方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陆小凤看着叶青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微微摇首。等一下，他该如何告诉这个人叶族长的死讯……迈步跟上进了洞，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叶前辈？——”陆小凤出声询问。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亮起青色的幽光。
叶青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核桃般大小的夜明珠，光线照亮了四周一小片空间。
“这是成亲之时，我送给素娥的嫁妆，她一直都戴在身上——当年为了逃出来，我从她尸首上摘下来的——出来的时候，埋在了这里。”说完，他看着那夜明珠，很凄凉地一笑，转身向深处走去。
山洞里的路很不好走，高高低低，蜿蜒曲折。叶青只是默默地走着，步子很沉。陆小凤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所以也没有开口打扰，默默的跟在后面。洞顶的缝隙里，偶尔滴下几滴水珠，打在岩石上，因为寂静的环境，声音显得很大。陆小凤正估摸着他们大概走出了多远，前方的叶青突然收起了夜明珠，四周马上暗了下来。
“前辈，怎么了？”
“过了这个弯，前面就到了。”叶青的语气，很沉。
果然，两人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洞内前方一个急转，现出了亮光。
适应了突现的光亮，陆小凤环顾四周。地道的出口是个不大的圆形洞穴，洞壁似乎被火烧过，留有黑乎乎的痕迹。
叶青有些迟疑地一步一步走到角落，蹲下了身。越过他的肩膀，陆小凤看到墙边靠着一副焦黑的骨架。
“这是——吕素娥？”陆小凤看着那已不成形的尸骸，皱了眉。
“是……是素娥的尸首……她本来是很美的一个人，最后却这样死去——都是我连累了她——”叶青充满歉意地说着，颤抖着的手轻轻地伸出，想要碰触那骨架，却在半空停住，攥成了拳。
“陆兄弟，能不能帮我个忙，葬了她——”
“好。”
他们在洞内葬下了那骨架，填土的时候，叶青从怀里拿出了夜明珠，小心地放在了骨架心口的位置。他们找来一块四方的石块当作墓碑，那上面，叶青亲手刻下了妻吕氏素娥的字样。他在那里站了好一阵子，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忏悔。之后，他走出了山洞，对等在外面的陆小凤淡淡一笑，“我们走吧，去隐青居。”
陆小凤点点头，跟上了叶青。
隐青居
隐青居就在离山洞不远的一处空地上，贴着石壁而建的几间石屋，干净的小院，似乎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扫。屋前，一块被劈断的石碑，隐隐可以看到青居两个字。叶青走过去，缓缓伸过手，抚上碑上的青字，“那之后他还来这里吗？何苦呢……”
“你该知道不是吗？他也放不下你……毕竟，你们是相爱的，不是吗？”陆小凤看着叶青，略带询问的眼神。
“……”叶青先是一怔，撇开了目光，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们明明相爱，你手上的萧是他送的吧？他也有吧，你送给他的三孔苗笛？”
“……”叶青还是沉默不语，让陆小凤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可以为了他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敢向别人承认你的爱？就因为你们都是男人，是兄弟？”
“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轻松，你知道什么！是，我爱他——就因为爱他，所以要为他着想不是吗？他是一族之长啊，我怎么能毁了他的生活！怎么能看着别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叶青痛苦地大喊道。
“借口！众生何止千万，万万，独独遇见一个人，相知相爱，有多不易——爱，就是爱了，别人怎么看一点不重要。根本是你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不敢。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他好，为什么现在会害得他得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话出了口，陆小凤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噤了声。
“什么！谁死无全尸？你说谁？！”叶青冲到陆小凤跟前，揪起了他的衣领，瞪着他，“你再说一遍，谁死无全尸？谁害得谁死无全尸！你说啊！说啊！”
“叶族长，他死了，死在蚀心蛊下，还被人用化尸水毁了尸首。”陆小凤避开叶青的目光，声音越说越小。
“不！不会！”叶青绝望地推开陆小凤，连连后退，摇着头，失神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陆小凤看着这样的叶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他。他能理解，理解叶青现在的感觉，生不如死，心如刀割，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痛，会连理智都抹杀掉，就像镜花水月里那一幕，让他生生得，痛到连呼吸都不能。
叶青怔怔地站着，泪水，夺眶而出。他拿起了那只夜箫，置于唇间。幽咽低缓的曲调，有些断续地弥散开来，回荡在整个隐青居。
千叶•乱石山
花满楼和小琪一路匆匆地穿过叶羽溶洞，沿着禁林边沿，赶到了乱石山。花满楼跟着小琪沿着曲折不平的山路，在不同的洞穴里穿进穿出，走了好半天，才到了曲水的老人说过遇到吕素娥的地方。
“小琪，这里就是你阿爷说的地方吗？”他们已经在附近转了一小圈了，却毫无头绪。
“恩，阿爷是这么告诉小琪的。他说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听到那乐声的。”
“你们在找过吗？这附近可有人居住的地方？”花满楼突然觉得就这样贸贸然和小琪两人来乱石山，有些欠考虑。
“我们有找过啊，但是我和阿爷都没有找到。要是陆大侠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一定能帮到你——”
“怎么会，小琪也帮到我许多。一个普通女孩子，能做到你这样就很不错了。”花满楼笑着安慰小琪。其实心里，也希望陆小凤在这里——看来，现在除非他们有当年老人的运气，有笛声引路，否则只有他和小琪，怕是找不到叶青隐居的地方了。
就在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似有似无地飘过来一阵乐声。花满楼耳朵一动，捕捉到那声音。“小琪，你快听，有箫声！”花满楼仔细地辨认着。
“箫声？”小琪也竖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咧嘴笑了起来。“真的有！我也听到了，是箫声！”
“我们走！”花满楼欣喜地一笑，沿着箫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花公子，等等我啊！”小琪赶忙也跟了上去。
箫声越来越近，花满楼的面前却没有了路，一路赶来，尽头，却只剩下一面石壁。
“花——花公子，前面是个大石壁，没有路了啊——”一路小跑，小琪有些微微气喘。
“是啊，仔细听听，那箫声，好像就是从这石壁后面传出来的。”花满楼想，这石壁也许是有机关可以打开，于是沿着石壁上上下下摸索起来。“小琪，你也帮我找找看，石壁上有没有看起来像是机关的小石块什么的。”
“知道了。”小琪也跟着查看起来。
两个人摸索了半天，却都没有结果。石壁后面的箫声越来越小，渐渐的隐没。
“花公子，箫声越来越小了，我们是不是试试绕路看看。”
“来不急了，得想别的办法。”花满楼想了想，拿出从容姨那拿到的苗笛，决定赌一把。他拿起苗笛，将听到的曲调，凭着短暂的记忆吹了出来。
笛声一起，另一面的箫声便停了声。一阵过去，面前的大石壁震动，隆隆作响，缓缓地开了一条小缝。
“花公子，石壁竟然打开了！”小琪高兴地喊道。
“七童！七童！是你在那边吗？”缝隙的那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谓，让花满楼一愣，笛声噶然而止。
“花公子，竟是陆大侠！石壁那边是陆大侠！”小琪又惊又喜地喊着。
“恩——是他——是陆小凤——”陆小凤的声音，恍惚中不似真实。胸口突然涌上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让花满楼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听到那一声熟悉的音调从缝隙里穿过的那刻，什么陈年往事，什么离奇命案，所有的一切都退得干干净净。陆小凤的眼里，就只剩下伴随缓开的石壁，那一点点显现在自己眼前的身影。
月白的衣角随风轻飞。那淡淡柔柔的月白，是印在脑海里最美的色彩。
乌黑的发丝随意的散在胸前。那几缕发，缠住了指尖，也缠住了自己的心。
温润的容颜，浅勾的唇角。一抹浅淡的笑，莫名的魔力，让人心都融化。
陆小凤有些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内心无数情感交杂。他们只是大半天不见，不是吗？
此刻，怎会有这般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七童就那么站在他对面，那样淡淡地冲着自己笑。
陆小凤缓缓地抬手，停在空中，踯躅不前。他突然害怕，这只是另一个镜像，令人空欢喜一场。
“小四——”对面传来轻柔的低唤，一瞬间，化去了他所有的担心、不安。
陆小凤再忍不住，他一个大跨步上前，结结实实地将花满楼圈在了怀里，手臂不断地收紧。
“七童——七童——”只是一遍遍地叫着这个名字，无法再有其他的言语。
熟悉的味道，小胡子划过脖颈，微微地发痒。
是这个怀抱，是陆小凤的怀抱，是那个有着让自己安心的魔力的怀抱。
花满楼抬手，紧紧回抱着陆小凤，埋头在他的肩窝，闷闷地声音沿着间隙溢出。“太好了——你没事——”
叶青惊讶地看着抱在一起的陆小凤和花满楼，终于理解了为何陆小凤方才的怒气。陆小凤是什么都懂的，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只是，看来他似乎比自己要勇敢……阿弘，如果当年我也能这样不顾一切地拥抱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叶青苦涩地一笑，撇开了目光。
小琪看到两人抱在一起，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自然地撇开了目光，看到站在陆小凤旁边的叶青。
“萧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小琪不解地看着叶青。
听到她的声音，抱着的两人才注意到还有旁人在，慌忙不好意思地分了开来。
“小四，萧叔怎么——难道？”花满楼说着话，脸上微微地泛着红。怎么忘了还有人在——
“啊，是。萧叔，就是当年的叶青。”陆小凤略有些尴尬地说着，但是他的手，却怎么也不肯离开花满楼的手。
“叶青？谁是叶青？这不是萧叔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本来就有些不解，听陆小凤这么一说，小琪更是一头雾水。站在她对面的，明明就是廖羽的萧叔，怎么成了什么叶青？
“你是——小琪……”叶青仔细地看着小琪，眯起了眼。
“您，您怎么开口说话了！”小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跟不上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们——先进屋里吧。”叶青淡淡地瞥了眼陆小凤和花满楼交握的手，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背过身，向石屋里走去。
扭头，小琪的目光刚好和陆小凤相撞，两人都是有些尴尬的一笑。小琪忙转回头跟着叶青进屋里去了。
见两人都进了石屋，陆小凤转过身面对花满楼，深深地凝视，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滑过眉间，发梢，在唇角流连。“七童——”陆小凤的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怎么了，这个样子，可不像我认识的陆小凤。”花满楼柔柔地一笑。
“爱上了你，陆小凤，就不再是以前的陆小凤——以后，你可要慢慢地重新认识一下我了~”陆小凤轻轻拥住花满楼，小心翼翼满是疼惜。“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知道，当然知道，因为我也一样——你知道吗，你走了没多久，宅子里就出事了。曲水老人毒发身亡，艳娘和廖兄不见踪影，容姨来了廖羽，却被那凶手下蛊害死了——短短一夜，两条性命，就在我身前消逝——下一个会是谁？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会是你——”那种深切的恐惧又传遍了全身，花满楼的身子微微发抖。
“七童——没事了，我不是好好地在这。”没想到他离开的时候廖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到花满楼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伤害和死亡，陆小凤心里一阵阵发紧，心疼得厉害。
“都过去了，你没事就好——对了，飞羽楼里你探得什么情况？你怎么会跟着萧叔？”
“你啊——总是这么煞风景。也给个机会让我抒发抒发感情好不好？”
“呵呵，只要在一起，机会总还有不是吗？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凶手再次行凶，事情远未结束——”说到最后，花满楼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
“你说的不错，事情确实没这么简单——”陆小凤把飞羽楼的事告诉了花满楼。“所以，我觉得复仇只是表面，青苗圣物才是目标，圣光——不知道指的又是什么——七童？”
花满楼的思绪，在陆小凤提及凤凰血之时便顿了住。陆小凤的血，竟真的就是凤凰血——他会在这里，不是巧合，是被设计好的——背后的人，是在用自己引陆小凤入局——他的眉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七童，就算不是你，背后的人也会引我来，你不要多想。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就知道你会这样子——”陆小凤有些后悔，抬手想要抚平花满楼眉间。“这么说来，这次，又是我连累——”
“不，没有谁连累谁，你说过，所有的事，我们一起面对。”花满楼打断了陆小凤的话。
“七童——”陆小凤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欣慰地笑。不知道该感谢哪辈子的自己，修了这好福气。“对了，你说容姨也死了，她为什么会去廖羽寨？艳娘和廖兄不见踪影又是怎么回事？”
“你走了以后……”花满楼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陆小凤，只不过，没有提及自己的伤势。
“竟是如此……”陆小凤摸着胡子，陷入了思考。“这么说——”刚又开口，他被花满楼一个手势阻止。
花满楼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从乱石山那边传过，他追着声音而去，刚跨过石壁，不知什么原因，石壁竟开始合拢。“小四！”他慌忙回身，想要返回去。
“七童！”陆小凤见情况不对，脚步一动，势要跃出，突然瞥见了花满楼背后不远那一抹黑影。“七童，小心背后，快闪开！”
花满楼闻言，身形一顿，忙急急旋步，闪到一旁。
但见几束银针，从乱石杂草中向两人方向直直射来。花满楼暗暗运劲挥袖挡下这波攻击，却牵动了伤势，胸间顿时一阵翻涌，一时有些眩晕，顿住了脚步。
“七童，你怎样？”
“别过来！”花满楼忙喊道，但此时陆小凤已至花满楼身边。“我们中计了！”花满楼有些懊恼地说道。
陆小凤一怔，猛一回头，石壁渐阖，全闭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对面的黑影。“可恶！”陆小凤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石壁。“你是谁？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哈——”石壁那边传过清晰的笑声，有人在用内力喊话，是女人的声音。“陆小凤，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这里的两个人。不过，你若想他们没事，几天后就是满月之夜，我要你那时带着飞羽晶石在禁林外等。我会把人带过去，你可别耍花招，蛊毒的厉害，你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果然是为了‘圣光’——“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小凤又喊了回去。
“哈哈哈——你没得选择！”
“喂！”石壁那边，安静下了来，再没有动静。看来人已经离开——“可恶！”
“七童——七童！”陆小凤回过身叫花满楼，却看到他身子缓缓下坠，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
陆小凤忙几步跃过去一把搂住花满楼腰身靠在自己怀里。“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事——是之前的伤——”花满楼勉强地扯开一抹笑容。
“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陆小凤的脸黑了下来，搂着花满楼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你知道了？果然还是瞒不住你——”花满楼缓缓地掏出凤凰坠，吞下了最后一颗凝露。“你看，我有吃凝露，不会有事的。对了，刚才黑衣人说的事，我们得先找到廖兄商量一下。毕竟——”
看着花满楼收好链坠，起身，陆小凤什么都没说。花满楼受伤是在昨天早上，一颗凝露能撑三天，而现在才过了一天而已，看来，不管七童中了什么毒，那毒，很凶——
“七童——”打断了花满楼的话，陆小凤拉住他的手。“廖兄一直没回廖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找。既然我们现在千叶，就先回琳儿她们那里吧。容姨的事，也要向她们交代一下。还有，昨天到今天，你一直没休息吧。你现在又有伤在身，等下回去，答应我先好好睡上一觉，好吗？”
“你还不是一样没休息——”站起身，花满楼看似已无大碍。
“啊，是啊，我也一样。所以，我要拉着你一起睡！哈哈——”陆小凤走上前，伸手揽住花满楼的肩膀，笑着说道。心里头却在焦急，死猴精，你动作可要快些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