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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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的记忆到此为止。
不是故事已经结束。
而是当她再度睁开眼，倒抽一口冷气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哥哥已经失踪了。
那时天色已暗。天命脑海中最后一个印象是自己还没走几步就被哥哥一掌砍晕。在那之前，仿佛前方黑暗里骤生变故，像是突然耀起一团刺目的剑光！
牵蛊没有提示。那一回来的人，绝对不是千雪孤鸣。
天命心中有些焦急。
神蛊峰悬崖底下一直都另有玄机，不但住着一位来自东瀛的悟道剑者宫本总司，而且最近还被温皇亲手打落了两个人。
天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崖下看中的人，是“被纱布包裹成粽子只露出两根呆毛”的剑无极，还是隔壁洞里苦思神魔之念的“眉心有个肉做的燕子”的雪山银燕……该不会是那位东瀛的剑者宫本总司吧？要将后两者打包带走，哥哥大概是只不过需要与宫本总司打一架。
千万不要是剑无极！
重申一遍。千万不要是那神蛊温皇任飘渺所看管的伤害凤蝶的犯人剑无极！！！
“喂，天命。你这是要急着去哪里？”侧面一个声音道。
黑暗里原来还有一个人，蓝衣蓝发戴着蓝色头巾的男子坐在石头旁边，身影被夜色所淹没，正抬着头瞅着天命。
一开始天命真以为自己只有一个人。
“冥医杏花君！”
“哼嗯，不然你以为？”
天命四周看看，发现自己早已远离了神蛊峰。荒郊野外的，天上应该有一轮月。
夜色黑漆漆。
“这是怎么回事？”天命皱着眉问。
“吾还想要问你。”
冥医杏花君一脸无奈：“苍离收到一封信，让吾去某地救你。一来就见你昏倒在外，怎么叫也叫不醒。那已是三天前的事。吾只好将你带回来，不然你就要被附近的野兽给叼去了~~”
天命转头一看，果然四周弥漫有赤色薄雾，有一株通体血红的琉璃树悬挂着无数红色琉璃珠，赫然就矗立在不远处。但树下却并无人影，只有琉璃珠随着徐徐夜风轻轻撞击，宛如私语。
默苍离不在。天命能够感应得到，琉璃树的主人并不在阵法之内。
是谁送来的信？此地主人是因此出门的吗？
好想乘机拿走琉璃珠……天命轻咳一声收敛心神：“他怎么不在？苍离去哪了？”
“他有事。”
杏花君却有些犹豫。
“天命，你不要伤心。苍离有看中了一个人。可能这一次，是真要准备收徒弟了。”
雾气随风游走，划分出阵法边界。
天命蓦然有些发怔。杏花君不提，她还没有想到，这样一说的话，确实也该是时候了。
男神看中的人应该就是俏如来。俏如来也足够资格做默苍离的徒弟。就和她记忆中剧情一样，俏如来会做得很好，不曾让师尊半点失望。
天命忽然……真的有些伤心。
她时不时偷跑来中原去找默苍离，零零碎碎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有一两年。甚至当初默苍离将她带在身边，一言不发地教导了她三个月。但是默苍离，血色琉璃树的主人，却从未想过要收她做徒弟。
虽然其实天命也不想给男神当徒弟就是了。当徒弟没福利，还有会干掉师父的危险，又不能□□做的事，比如，继续抱默苍离的大腿……
“哦。”
天命走到火堆旁边坐下来，用双臂环绕住膝盖。
“我不伤心啊。”
天命慢慢地道：“苍离有徒弟了，这很好。冥医，是谁送来的信？”
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哥哥！你跑哪儿去了！
“哼嗯~送信的人只是将信留在附近树枝上。稍等……就是这个。”冥医杏花君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纸上有简单两行字，大意是指示地点，去救天命。纸张的背面也有一行符号，赫然却是西苗语：
‘回家去’！
天命苗语不行，没有过六级。杏花君大概连四级都没有过。会习惯性用苗语与天命对话留书信的，除了觅天源再没有其他人。
看来，是觅天源将信送到这里的……等等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琉璃树的啊？！
天命默默地叹口气。
“我哥哥不见了。有点担心他会被蛇精拐走。”天命忧伤落寞地道。她现在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很想立刻马上见到默苍离，但也还在惦记着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觅天源。
现在去神蛊峰铁定来不及。
觅天源的剑法水准到底是怎样，天命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哥哥大概可能应该是，很强。
“对了，天命。苍离走时有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要找人的话，也许可以去天允山。”冥医杏花君想了起来，道：“就是那个天下第一风云碑将要开启的地方，天允山！”
神蛊峰。
闲云斋内室，易容成蓝衣黑发还手持羽扇的千雪孤鸣，和一名白发银冠灰蓝氅衣的剑者站在一起。前者看起来像是神蛊温皇的人其实是狼主，那后者眉目俊朗深沉的剑者自然就是真正的神蛊温皇！
“凤蝶的情况看来已趋于稳定。若她真能按照蛊族方式，将三途蛊彻底收用，便能改变宿体命运。这种方式并不困难，为何巫教并未使用？”
“因为巫教不需要，制造三途蛊的人，就是将觅族蛊冢灭门之人。没有宗子之血勾连气息，也无人能真正与蛊物心意相通。”
“温皇也不能吗？”
“方式相异，意义不同。”
“嗯……”装扮成好友的狼主似乎性格也相应稳重，千雪孤鸣略微沉吟：“吾记得，十年前你从苗疆深处所带回的那瓶血？”
“鲜活的血液，与枯朽的血液，功效自然不同。”白发银冠的剑者，神蛊温皇慢慢向凤蝶俯下身，抬手挽起沉睡的少女颊边一缕发丝：“吾感受到的气息，快要醒来了！”
“还有一件事。”
“他还活着。”
“喔，你在认真栽培他？”
“吾像是栽培吗？”白发神蛊温皇略微丢过来一个眼神，似淡漠，似冷嘲，绝然不似平时模样。
“那个人呢？”
“那人自然有那人之来处，自然，也有归途！”
银月当空。
剑无极是凤蝶所爱的人。也是数日前被西剑流控制，误伤凤蝶，害她垂死的人。
在黑暗的山洞里，剑无极冷汗涔涔，拄剑支撑。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回荡那名剑者冷酷之声，仿佛身处修罗场，死去的，惨呼的，皆是自己最爱最亲近之人。
“凤蝶……啊，不要！小弟！”
“剑无极，无极剑——啊！”
“我杀了你！杀了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哈哈，哈哈哈！”
黑暗掩盖五感，遮蔽记忆，蒙昧神智。
但剑却随着情绪一次次激动、刺激、癫疯，却越发直指本心，发挥出原本无法领悟之招，不能动用之剑！在那黑暗血腥的幻觉之中，黑衣被汗水浸湿，神色已呈狂态的剑无极突破此刻武道，抬手化出灵属之器，面对绝望之中看不见的冥冥敌人做最后的挣扎：
“来喔~~~~”
洞外的天穹一片黑暗，但是风中却传来银铃轻响。
柔和的，清脆的，似有似无，回荡在月下。
数日之后。
此时的中原绝非平静！东瀛霸主炎魔幻十郎借史艳文之子小空躯体重生，西剑流动作频频。不久之前，神蛊温皇合纵连横，说服炎魔幻十郎与史艳文双方在天允山提前开启风云碑，以天下第一之巅峰决战作为决定中原领土归属之条件。
史艳文在东瀛开出的条款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自己的名声担保并说服中原各大派门。正道隐而不出的派门联合百武会因此浮出水面，各派掌门联袂前往天允山。
天命也正在前往天允山的路上。
猫头鹰清和扑扇着翅膀飞在她头顶。
四周都是红名怪。小苗女终于扛不住压力换了一身衣裳，还是找死要钱的冥医借的银子。
天命混在人群堆里，东边找找，西面窜窜。她听着武林粗豪大汉对苗疆的不满、文雅读书人对史家的推崇，有人质疑替东瀛背书的史艳文的立场，有人关心他的儿子，但大多数人还是表示自己相信史家多年清誉。就好像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天命曾非常相信自家那“有个基友在恶人”的浩气指挥，绝不会没节操地背叛自己人。
时辰到了。
疾风催动苍云，仿佛天亦有感应，烈日炎炎，尘埃滚滚。四面八方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静了下来。此时天允山上，中原人与东瀛人分界而立，怒目相对。
有极为浓烈的武息凌空掠来，猫头鹰清和吓得咕咕落到附近岩石后。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抵达天允山，一金一白；金衣人遮头罩面，金笠无比耀眼；白衣人黑发持扇，俊朗面容更是温文而清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哈！”
“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
又有一道冷风酷烈，卷起日下无尽尘埃。有一道似是沧桑之身影一步一步踏上天允山一只眼睛罩有皮罩，手中豹首金刀璀然生光，四周人群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路。
“人称一流刀一流，刀称一流人一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