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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命 ...

  •   天命是个小娃娃。
      她大概是在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人丢弃在野外,被一群猿猴带回了家,蓬头垢面地活到了十年后岁,几乎连人话都已不会说。如果不是天命上辈子投胎忘记喝掉孟婆汤,脑袋里还有着关于人世七零八落的记忆,每天爬树啃野果滚泥水,早已沦落为野兽一流。
      也所以忽然有一天,接纳她的猿猴群惊慌四散。少了一根尾巴乃至于跑不快的天命只好继续懵懵懂懂地爬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了记忆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脸。
      蓝色的衣服,蓝色的头巾,蓝色的头发,人未至,药香已先飘来,来人有一张温厚和蔼的脸,声音低沉充满惊奇:“咦?”
      天命张了张嘴,思考人话应该怎么说。
      她已经被人给抱了起来。
      那个人小心翼翼拖下外衫用布片将脏兮兮的她裹了起来,像得了一件珍宝似的拎着奔了回去,“苍离啊苍离,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在这片山林的尽头,一棵虬根凸显的大树下,还有另外一个人。
      绿色的衣衫,绿色的头发,腰间悬挂着一面铜镜,正背着手注视山外的天空,这人闻声转身,是一张精致优雅过了份的脸,唇微微抿着,目光平静而清冷。
      虽然细节可能有所不同,但这身影无疑也是熟悉的。
      天命上辈子到死都在恋恋不忘的男神,此时熟悉得让人落泪。

      上辈的事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天命还能记得一些生活常识,一些零零碎碎的人物影像。她家男神出自二次元,和她隔了一个晶壁那么远的距离,这真是一件悲伤到死都难忘的事儿。
      所以天命还记得一堆木偶戏。
      活的男神……
      活的啊!!!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天命被人拎在手里,小短腿不甘地在半空蹬了两下,湿漉漉的小眼神就那么怯怯地望向男神的脸。
      绿衣衫绿头发挺拔清俊的男神背影看起来真是冷淡极了。
      “啊……”天命张了张嘴,终于成功发出了人类该有的声音。
      她当时真怕自己一昏头,发出猿猴求偶时最常用的“吱吱”声。
      男神缓缓转过身,用目光瞄了她一下。天命感觉从头到脚汗毛竖了一下,认为男神的眼神一定是在说:这是什么?
      “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男神用平静淡漠的音调说道。
      “可能计划失误,此地的猿猴并非是我要寻找的品种,哼嗯~~~”蓝衣裳蓝头发手里拎着短腿孩的男子用低沉声音挺委屈地道。
      “去下一个地点。”
      男神话语很简短,淡淡丢下一句,毫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
      蓝衣裳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天命:啊啊?
      男神忽然停下了脚步。
      “杏花。”
      “苍离?”
      “放下你手上的东西。”
      “可是这是个人……”
      “你会后悔。”
      天命眨眼。
      “啊!苍离,等等我啊~~”
      显然,男神之所以会停下脚步,只是为了冷淡地说完他想说的话。蓝衣裳男子犹豫地盯了下手里拎着的娃,毫不犹豫地拔腿追了上去。
      “苍离,这只是个孩子……”
      “难得荒山野岭还能留的性命,总不能一世人和野兽在一起……”
      “也许她是山下苗寨走失的孩子,待离开这里,我会将人送往山下村庄。好啦好啦,喂,苍离,麦走这么快!”
      天命只听得风从耳边呼呼地刮。
      她两眼盯着前方男神淡绿背影,久远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她好像,记得男神的名字。
      “啊擦……咳擦……”
      蓝衣裳的男子脚步一顿,狐疑低头,仿佛听到被自己拎在衣服堆里的稚子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但“擦擦”——那是,错觉,吧?
      “吾说过,你会后悔。”
      男神头也不回淡淡道。
      “哼嗯~又不是收徒弟,不会啦~~”

      两人一路走出了那片深不可测的密林。
      还顺手抓了一只野兔。
      等天命晕头转向地被蓝衣裳的男子从外衫里抖出来,淙淙流水的小溪边已是生了一堆火,煮上一锅水,炖上了一只扒了皮的兔子。
      半个时辰后,蓝衣裳的男子用没放盐的兔子汤喂被丢进溪水里清洗过的天命。
      “会说话吗?”
      “有名字吗?”
      “啊啊苍离,这个孩子竟然会说话!”
      真稀奇,他原本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孩子的准备。
      天命蹲在地上,眨巴着眼,专注地凝视正用小勺一点点往汤里放盐的绿衫男神,很慎重,很小心,也很小声地喊:“……苍——”
      苍离。
      默苍离。
      是的,这个人就是她曾经最爱的男神了。仿佛有什么被触动,已断裂的过去与未来,在这个瞬间被一个字眼生生连接,直到此刻,天命才茫然感觉自己是真真切切又活了一世。
      “苍,离……”
      稚嫩的词汇被从一个本该不曾接触过外界的孩童口中唤出。
      蓝衣裳的男子杏花君不知为何忍不住屏住呼吸。
      默苍离不知何时抬起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地上的女孩。
      天命十岁,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瘦小,脸黑黑的,头发脏脏的,像只小青蛙似地蹲在火堆边上,唯有眼睛还能看出个人样,瞳孔大而黑。
      “苍离?”杏花君有些莫名的不安。
      默苍离收回眼神,也不再言语,并未理会地上的小孩。
      “苍离啊,待找到千年以上的百果酒之后,要一直往南走么?”杏花君百无聊赖,用一根枯草逗小孩。天命动也不动,当自己不曾存在。
      “去苗疆。”不知有着怎样的心思,默苍离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哼嗯~我会记得找个村落将这个孩子留下。既是遭遇也是有缘,总比当真留下让猴群养大较好。苍离啊,你说我们要不要替这孩子取一个名?”
      杏花君兴致一来,竟是期待。
      “天命。”
      “啥?”
      “她有名。”
      默苍离抬眼示意。杏花君忍不住转头过去仔细观察。
      天命懵懂,顺着视线低下头……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洗干净的嫩胳膊上有字。
      那是一个篆体。
      天命认不出。
      ……或许那是一个“命”字。
      “天命,天命,哼嗯,天生天养,倒也贴切。”不过这个孩子会是怎样的来历?一个在野外土生土长被猿猴养大的孩子,竟然表现出能听懂两人对话,真是……不寻常!
      杏花君正在脑海里苦思。这片山林属于苗疆地域还要往西,向来都是莽荒群山,附近会有哪些村寨有可能是这孤身流落野外的孩童出身之地?
      默苍离突然抬手掀翻了铜锅,水浇熄了火,烟被倒扣在铜锅之内。
      杏花君陡然警觉。
      默苍离道:“有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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