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不和》学习使我快乐

3、五

　　五

　　转眼又到了中秋。

　　到了中秋，宫中自然免不了宴席，而相国、将军自然在被邀之列。而且由于皇帝陛下爱看热闹的恶趣味，俩人的座位，正好在邻座，中间只隔一臂之远。

　　皇家的酒宴总是枯燥的。

　　先是皇帝上前陈词，感慨一下时光飞逝，岁月匆匆，然后象征性的胡侃一番月圆人和。再是形式化地各地献礼献艺，皇帝封赏赏赐，美人、美酒、玉盘珍羞。再然后是皇帝与臣子饮酒赋诗投壶击鼓，以表君臣一家亲。

　　最后一个环节总是重头戏。

　　而作为群臣之首的相国自然得身先士卒。

　　相国楚城先站了起来，望月赋诗一首，抒发一下思乡慕月之情，引得皇帝众大臣一致好评，而后，他仍未坐下，目光定定的望着齐玥将军，而齐玥面不改色不为所动，仍闲适惬意地夹着菜——先前楚城赋诗时她还扯了扯嘴角鼓了鼓掌，而现在，事情完毕仁至义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楚城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

　　众人心里咯噔一跳，而后内心一阵惊喜——来了！重头戏来了！

　　没错，以往每年的中秋宴会，总是有这么一个齐楚相斗，各显神通的场面，后来边疆战时吃紧，齐将军代父赴边作战，这传统便停了下来。直到一年多前齐将军回京，才让终日无所事事闲的蛋疼的王公大臣们看够了热闹，充实了节日重拾了对中秋宴会的信心。

　　去年的中秋啊，众大臣不禁回忆，而后不禁闷笑。

　　那日场景也如今日一般——

　　一年前，中秋宴会上，相国大人作画一幅，献于陛下，帝大喜，赐其金银珍宝若干，他受礼，却仍不立刻就坐，反而对着对面的齐玥微笑道：

　　“听闻将军之母乃江南女子，越女能纺织擅刺绣，而令堂当年的绣技更为精湛，曾享誉南地，千金难求，将军聪颖，想来也应继承一二，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观瞻将军您的刺绣呢？”语气极为诚恳，却让人听得不免觉得他有些幸灾乐祸：母亲是温婉女子，而到了她那儿却……

　　众人不禁看向齐玥，等着她发飙。

　　不料齐玥却不炸毛，反而对着楚城点淡淡道：“承蒙夸奖。”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然后，在大家以为她要婉拒的时候又道：“既然相国好奇，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便绣一幅‘我对相国大人的印象’以回报相国您的抬爱。”

　　“哦？”相国表情有了松动，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和惊喜。

　　“！！！”众臣惊疑，想看看将军到底怎么个从命法。

　　“上绣桌绣线！”皇帝自然也乐得看好戏，赶紧叫人送东西上来。

　　绣桌绣线很快就送了上来……因为是尽兴节目，绢不大，只一手帕的大小。

　　齐玥眉头一皱：“我要黑的。”

　　侍者匆匆卸下白绢，放置一旁，换上黑绢。

　　楚城眉毛一挑。

　　“白线。”

　　侍女恭敬的又多添了些白线。

　　楚城突然有些“不安”了，盯着绣桌想要看看齐玥究竟想绣何物。

　　“我还要纱帐围拢，以免外界恶意目光干扰。”齐玥又道。

　　忠臣闷笑，楚城嘴角微勾，皇帝也哈哈大笑，示意侍者架上帘帐。

　　楚城终于忍不住了，道：“慢！将军不过是绣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莫不是并非绣花，而是剪贴吧？”

　　“这……”众臣也觉得此话非常有理，将军绣花，将军三岁学武五岁习兵法十岁随附上战场，童年被武艺战争霸占了，哪还有时间学习绣艺，况且，你能想象这恐怖的场景么？兵临城下，将军绣花于帐中……

　　“相国以为该当如何？”齐玥反问。

　　“派人入账观看。”楚城正气凛然，内心的险恶不为人知，他用皇权逼她刺绣，又诱使她一帘子遮住众人的视线，只差一步，他便可以看见她……作为女子的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你？”齐玥眯眼。

　　“我。”楚城微笑。

　　“恕不从命！”齐玥冷冷拒绝，踏入帐中，道：“家门技艺，不得外传，我的刺绣，自然是一目了然，天下无二。”

　　“如此么，楚某逾越了。”楚城尔雅地退后，坐回原处，却仍定定的注视着绣帐，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探究似好奇，又有一分玩味。只不过此刻众人都盯着绣桌，无人看见。

　　一刻钟后，齐玥出，朗声道：“此乃我对相国的印象。”

　　拍拍手，一侍女上前将黑绢打开……

　　众臣赶紧伸头张望——

　　“啪嗒”金甲大将军手中的鸡腿掉了，“砰！”大司空的茶杯摔碎了，“噗哈哈！”皇帝忍不住大笑起来。群臣皆闷笑。楚城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她绣的，赫然是几朵白莲花！而且还是几多并不大的白莲花，只占了黑绸右下角的一部分空间，通体雪白，只添几笔是其他颜色的线，白莲就栩栩如生，有盛开的，未开的，将舒未舒的，在大片黑色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白皙娇小。

　　齐玥开始介绍起来：

　　“我见相国喜着白衣，府中还有一个莲花池，想来是十分爱莲的，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确是君子所爱，所以这几朵‘小白莲’便是我对您的印象了，为了突出出淤泥而不染，我特地选用了黑绸来突出您的高洁，不知相国喜欢否？”

　　“噗……”众臣闷笑，小白莲，小白脸，如此正大光明一本正经地讽刺楚城小白脸，真是非常人能做到啊！

　　楚城却不生气，笑道：“齐将军的绣技果然天下无双啊，我甚为喜欢，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把“喜欢”“收下”俩词念得级重，语气极度“缠绵”。

　　众人只觉得阴风阵阵，相国莫不是生气了吧？

　　“承蒙夸赞。”唯有齐玥依旧淡定。

　　绣技无双？

　　众臣这才探头仔细一看（刚才只顾笑了），果然是天下无双，不算是辱没了齐夫人的名声——

　　将军这次的确没有剪贴，但又的确剪贴了。她没有从自己身上的黑衣中撕下一块贴上去假冒伪劣，却把白布上的一些布料用内力成刃撕了下来，撕成片片花瓣，又用线给贴了上去，节省了涂白莲花的巨额任务，而且每朵花儿都从绸上凸显了出来，更加的立体了。

　　加上那留黑的技巧，几笔描画出一朵莲花的能力，果然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一时间赞叹声涌动。

　　而楚城，则是像怕这绣着“齐将军对他之印象——小白莲”的刺绣被人多看几眼似的，命人赶紧把它拿走，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齐玥微微点头致谢道：“承蒙将军赐物，来而不往非礼也，楚某也想作画一幅，以谢将军。”

　　“臣请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楚城向皇帝请求道。

　　皇帝自然应允，挥手让人送上笔墨纸砚。

　　楚城又拜谢陛下，而后在纸上挥洒泼墨起来，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片刻后，楚城作画完毕，命侍女将其举起——上面赫然是一只展翅的大鹏和一头勇猛的野牛！

　　“此乃我对将军的印象兼祝愿。”楚城向大家解释道：“将军有鹏的高志，又有牛的斗智勤勉和脚踏实地，真真是将门虎子，祝愿将军以后能鹏程万里，护我东明的平安。”

　　“这又是什么意思？不像是在贬义啊！”诸臣在下面嘀嘀咕咕，皇帝也面露疑惑，相比较齐玥的一目了然，楚城的画可真是深意满满让人无法揣测啊，莫不是……本就没有深意只有祝愿？

　　“你！”唯有齐玥瞪大了眼。

　　——看来还是有深意的，诸位大臣接着察察切切。

　　终于，以为南方的大臣发现了倪端：“这……大鹏鸟，野蛮的牛，在南方的发音，合起来就是鸟、蛮牛，刁、蛮女！”

　　“噗！！”满座皆惊皆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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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相国没来上朝，纠结着着装的颜色——白色嘛……被人说是像小白脸，黑色嘛……更体现他的脸之白……真是可恶！

　　将军也没来上朝，据说是回家绣了一夜的花，嘴里还嘀嘀咕咕：“谁刁蛮了我还会绣花呢！可恶可恶可恶！”

　　好吧，真相谁都不知——

　　“给我绣花嘛给再绣一朵再绣一朵！”将军府里，一袭红衣的楚城卖萌打滚。平素他喜着白衣，高洁如隐士，让人可望不可即，这次身着红衣，倒平添了几分魅惑，更加风致了，惹得周围的侍女们频频脸红。

　　“烦啊烦啊烦啊，娘亲为什么罚我绣百多荷花给他！我他娘的是女的需要证明么？”齐玥抓狂地在绣桌上戳洞。此时她被罚女装，以证齐夫人生的真的是女儿，鹅黄色的长裙平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倒真有几分倾城美人之感了，只要不说话。

　　“还是看到了啊！”楚城支着下巴，满意的微笑——她刺绣的样子，果然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