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追风

22、第 22 章

　　弯弯曲曲的山道，郁郁葱葱的绿树。头顶上白晃晃的阳光透过浓浓的枝叶，在小道上画上一个个光点，驱散了道上的重重阴森，留下一道诗情画意的长廊，直通深处。知了的啼叫更是显示出山的静谧。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也不过如此。
　　“喂，我说……齐大哥……还要多久才会到啊？”蓝衣拽着耶力科的袖子气喘吁吁的问道。
　　“没多远了，没多远了。”齐睿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干笑着回答。冷汗？不错，的确是冷汗。
　　“什么，没多远？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我不走了！”话落，蓝衣一屁股坐下，要不是耶力科眼疾手快的抓住，估计她现在要后悔自己的卤莽。
　　“你小心点，别伤着了。”耶力科快脚清理掉地上的石子，小心的扶她坐在齐睿快手脚铺好的披风上。
　　“小心点，你现在的身体可不同以往，千万不要受了凉……”
　　“喂，你怎么这么罗嗦了。你还有完没完呢！”蓝衣靠在耶力科身上，蛮横的说道。
　　“好了，别动气，先喝口水！”耶力科将水袋凑到她嘴边，无奈的安慰道。
　　“科，你评评理嘛，我们上次去的时候也没象现在这样走这么久啊，你说是不是？”蓝衣拉着他的袖子，横了齐睿一眼，撒娇的说道。
　　但是在耶力科开口前，齐睿好脾气的解释道：“我这次带你们走的是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你啊，现在这个样子能象以前那样爬树攀岩吗？不为别的，你也应该为我干儿子想想嘛，难道你希望他以后有好好的路不走，就会爬书翻窗？胎教啊，小姐！”
　　“那……那还要多久？”蓝衣瞥瞥嘴，低声的委屈问道。
　　“呵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是常挂在嘴边的吗？相信齐兄，他一定会把我们平安带到目的地的。”耶力科好脾气的说道。“对了，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了吗？”耶力科轻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道出其他几人的疑惑。
　　蓝衣环顾众人，发现在场的人都端着一张疑惑而又兴奋的脸望着自己，耳朵也竖得直直的。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们吗？”蓝衣疑惑的问道。脸上再配上一副十足的惊奇表情还挺能说明问题的。
　　“你有说过吗？”易忠冒火的咬牙切齿道。看见她和他们有说有笑的，而对自己主子不理不睬的，自己主子也因此越来越憔悴，易忠就很不爽。不过他马上就接到几方投来的不满的凶狠的目光，还包括他主子的。
　　“你凶什么凶，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耶力科咆哮的吼道。嘿嘿，吼一下舒服多了！
　　“各位，注意胎教！”齐睿以医者的身份警告道。一副谁再干出或说出什么影响小孩子健康成长的就给我滚远远的架势。“不过，衣衣，你可以告诉我们来这里的理由吗？”脸色一变，涎着一张笑脸柔声的问道。
　　“哦！”蓝衣扫了他那张笑得象妓院老鸨的脸，抖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再往耶力科怀里缩缩，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放光的盯着他，有些忘形的说道，“你山寨的大哥太帅了，天天看着他，相信我儿子也会跟他一样帅，这样就不愁他将来找不到媳妇了。”说着，嘴角边还流出一缕银丝，马上引爆了一座火药库。
　　“什么？这就是我们历经千辛来这里的理由？”怒瞪的眼睛恨不得在某人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也将呆楞在一旁的其他人吼醒过来。
　　“耶兄，你冷静点，听她把话说完！”齐睿一副身心受到伤害的表情僵硬的劝道。
　　蓝衣小心的看了看耶力科铁青的脸，仔细斟酌再三才委屈的开口：“没有了，就这些！”
　　“你……”
　　“耶兄，反正现在已经到这里了，就不妨让小弟我做做东，略尽地主之谊。”齐睿赶在他发怒前打圆场。
　　“哼！”虽然头顶上仍旧冒着烟，耶力科仍然不失温柔的扶起蓝衣小心的用手隔开会伤到她的树枝，跟在齐睿后面。“难道我不帅吗？”许久，蓝衣的耳边一热，传来他低低的委屈的声音。瞬间，一声大吼惊动了深山处栖息的鸟雀，排动着翅膀的鸟的鸣叫声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一丝生气。

　　“二……二当家，您终于回来了！”没走多远，从小道两边的树林里蹦出两个彪形大汉，看他们五大三粗的，确实还有那么一回事，不过细看，不难发现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特憨厚的相，配在他们的身上感觉有点奇怪。原本努力装出的凶狠表情在看清走在众人前面的齐睿时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露出一副见到亲娘的激动样，就差没扑过来，来个热泪盈眶的熊抱。
　　“呃，大武、小武，你们这是怎么了？”齐睿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纳闷的问道。
　　就在他们激动的叙述经过的时候，蓝衣悄悄的在耶力科的耳边问道：“相公，你说他们有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好象一副受尽折磨没出发泄，终于见到罪魁祸首的样子？”
　　“小心点没错，但是这里是齐兄的地盘，而且他们兄弟看起来是很老实本分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耶力科扫了前面的三人一眼，细心的掏出手绢擦点蓝衣额头上的细汗不甚在意的道。
　　由于两人都没有回头，所以没有注意到当他们在细声低语的时候，紧跟在后面的龙飞云脸上的惨白，放在身侧的双拳努力的握得紧紧的，暴出一条条的青筋，而眼睛里是复杂的光芒，仿佛想毁掉眼前的一切，又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而微微落后的站在他深厚的易忠死劲的咬住下唇，盯着前面让主子痛苦的两人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花……
　　在齐睿的事先招呼下，一行人悄悄的走进山寨，但是一踏进山寨一道人影就飞扑过来。齐睿马上朝旁边一闪，躲了开去，跟在后面的耶力科也带着蓝衣闪到一边，但是紧皱的眉头显示了他的不满，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说明了他的愤怒。要不是怕伤到怀里的蓝衣估计他已经冲上去将冒失的人撕成碎片。
　　“相公，你答应过我什么？”蓝衣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叹起的将他的头拉下，正视他的眼睛慎重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真的，就这一句话，让他脸上的暴唳消失了八九分。他不失温柔的将蓝衣扶到不远出的大树下坐好后，很不爽的嘀咕道：“是他不张眼，要是刚才伤到你，我绝不放过她。哼！”
　　蓝衣听到他的嘀咕声，知道自己担心的危机暂时是过去了，所以聪明的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起刚才扑报住反应不及的龙飞云，此时却被他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甩在地上的女子。眼角视线没错过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样子，双手不停的拍打着衣服，就象要打掉不小心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龙飞云。
　　“相公，那个龙飞云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龙飞云，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了？”蓝衣瞪大眼睛，惊奇的问道。
　　“你还对他有情？”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淡的，真的。
　　“你不要没事乱吃醋好不好，从来就没有情过，何来忘情？”一年过的夫妻生活让蓝衣能很容易的从丈夫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情绪，也是这一年多的相处让他明白吃醋的丈夫可不是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绵羊，聪明的办法就是在醋苗子刚出来就毫不留情的掐掉。
　　“真的没有？”耶力科的眼里冒着开心的笑，嘴里吐出的话不过是一种让自己更安心，更快乐的修饰罢了。
　　“绝对没有！”很干脆的回答让温柔的抱着她的男人脸上开出两朵眩目的花朵，眼里的温柔似乎要朝出眼眶的承载不顾一切的流淌出来。而这边的幸福又惹伤了那边的龙飞云，加深了易忠眼里的愤恨，也让齐睿嘴边的伤感聚了聚。

　　“二弟，欢迎你回来！”山寨的大当家，也就是极品帅哥，坐在首座上，真情流露的说道。
　　“对不起，让大哥费心了。”齐睿客气的回道。“大哥这次小弟带回来几个朋友，事先没有和大哥打招呼，还请大哥不要怪罪小弟！”
　　“哪里！二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我们这山寨的简陋。”
　　“哪里！大当家肯收留我们，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倒是大当家不要嫌弃我们才是。”易忠在扫了众人一眼，发现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所以，为了礼貌，也为了不被人家马上扫地出门客气的接道。
　　就这样在坐的六个人就成了这么一个怪异的局面，“极品帅哥”和易忠两人为了不冷场，让局面显得更尴尬，所以两个日呢拼命的找话题，就连个人小时候的事都拿出来聊几句，两个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要不是齐睿也不时的插两句意思意思，估计他们两人都要抓狂了。
　　蓝衣将手上的茶杯往身边的茶几上一放，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放，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正疲于找话题的两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机会，所以两人马上松了口气，眼睛放光的将视线转移到蓝衣身上。而在坐的其他几人的视线一直就定格在蓝衣身上，所以现在蓝衣可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让她尴尬的笑了笑，“大家都看我干嘛！”无辜的天真的表情。但是在看见“极品帅哥”兴奋的目光时，蓝衣一个激动忘了身边坐着的丈夫，脸色一变，笑颜如花的望着“极品帅哥”：“‘极品帅哥’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越来越有味道了，而且也越来越有型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滑下一根细细的银丝。
　　“呃，请恕在下失礼，姑娘看起来很面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姑娘的芳名，不知道姑娘是不是……”
　　“夫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隐含怒意的冰冷声音所打断。
　　“呃……”
　　“她是夫人，不是姑娘。齐兄，请带路，衣该休息了！”冷冷的声音再低几度。
　　“可是……”
　　“你闭嘴！”还没等蓝衣说完，他马上不耐烦的打断，抱起坐在身边的蓝衣跟上齐睿的步子。直到现在蓝衣才猛然醒悟过来，在龙飞云担忧的目光下，“极品帅哥”茫然的视线里，易忠幸灾乐祸的欢送下就连转头多看“极品帅哥”一眼也不敢的被丈夫抱走。
　　“呃，相公，你发现没有我们刚进山寨的时候扑出来的女子有点眼熟？”一等丈夫将她放在床铺上坐好，蓝衣不等耶力科开口抢先说道。
　　“别人关我什么事？”某人脸色臭臭的将手上的水一口气喝掉后，不爽的答道。
　　“真的，好象在哪里见过？具体说来她有点象雅兰。”蓝衣挪到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疑惑的说道。
　　“她就是雅兰。”
　　沉默半晌。“雅兰？你当时不是让她回家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雅兰好象，呃，好象比较文静吧？”蓝衣不解的问道。
　　“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说说另外一件事吗？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还是你认为没有必要？”
　　蓝衣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将下巴搁放在他的肩上，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是呢？”话落蓝衣马上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蓝衣伸手将他苍白的脸转过来面对面这样才好沟通不是吗？“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耶力科望着她严肃的脸，脸色越来越差，抿紧的嘴唇不停的抖动。“我……我……我……”沙哑的嗓音，茫然的脸色，让蓝衣疼惜的叹了口气，将他僵硬的脸按在自己胸前，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述说。
　　“相公，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所以不要再吃些无名的飞醋好吗？我知道是一直以来我不肯给你承诺才会让你这么不安，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不肯给你承诺是因为我相信你对我有信心，不需要多余的说出口的承诺来点缀。对不起，都是我的自以为是给你带来的困扰。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最怕的就是你对我说这三个字，当你对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就快到了我抓不住的地方，我会受不了的，所以求你了，我的衣，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耶力科转动身体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蓝衣，破碎的，低沉的，暗哑的嗓音无不传来了他的脆弱。

　　夜色笼罩下的“飞鹰堡”一向是静谧的，低沉的气息显示着主人情绪的低落和为之而产生的颓废与放纵。在堡里的西南方坐落着一座小院，院子里面植满了不同品种的树，使得小院不管在什么时节都有一片盎然的生机，这里同时也是“飞鹰堡”的主人母亲的静修之处。此时的小院失去了以往的宁静，多了几分显得特别怪异的嘈杂，小院主人端跪在佛像前的身影绷得微微发抖，从手中所传来的木鱼声也没了先前的节奏，发出令人心烦的嘈杂声音。
　　“我亲爱的母亲，好久不见了。您过得还好吗？”“飞鹰堡”的主人——肖问鹰斜靠在敞开的门边，笑得很讽刺，很邪恶的慵懒问道。
　　佛前的妇人在心底叹了口气，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理了理花白的头发，在旁边跟了自己几乎一辈子的丫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她没有马上转向自己的儿子，而是盯着一脸不忍的丫鬟半晌，悠悠的开口道：“时间过得真快了，你的头发也都白了，看来我们都老了。”
　　“小姐，您……”
　　“是啊，儿子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我们再不老就成老妖怪了，你说是吗？嘿嘿，没想到陪我一起变老的是你。哎，真的没想到啊！”
　　“小姐，您……”
　　“你别劝我，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啊！那件事我一直忘不了，我以为只要过段时间我就会忘记，嘿嘿，我是不是很天真？但是老天爷怎么会如此宽待我呢？”
　　“鹰儿，对不起，都是娘亲害了你……”妇人满脸悲怆的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乞求他原谅的说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就成了，我没有兴趣听你一堆又一堆的谎话。”肖问鹰皱着眉，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也打破了她的期望。
　　“难道在你眼里娘就这么的不堪？”妇人不能接受儿子对她的态度，激动的反问道。
　　这次肖问鹰连理也没有理她，径直将头转向黑乎乎的树林，靠着门状似很悠闲的闭上眼睛。
　　“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啊！你怎么……”
　　“够了，你没有资格做我娘，也不是我娘，我只要知道我想知道的，其他的我没有兴趣，也不想有兴趣，而且我没有多少耐心，请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冰冷是嗓音似乎来自地狱深处，阴森而又寒冷。“还有不要再望想得到什么，我下次来，希望你可以给我满意的答复，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袖子一甩，消失的黑夜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吗？难道你非要逼我除掉她你才会死心。”妇人双眼失神的望着外面，不知道定格在哪里，嘴里吐出的低语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但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话还是让身边的丫鬟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难道近二十几年的佛前忏悔还是没有让她想通吗？杨留樱你是否逃得了？不，我绝对不会让你象你可怜的娘那样的。” 她身边的丫鬟无奈而又坚定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