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3 ...
-
十几天后，三人终于到达了彼列的所在地——湮灭之都，丹亚那塔。
丹亚那塔，魔界的语言中意味着湮灭，这是属于彼列的城市。它位于第五魔界的中心部分，是整个魔界最繁华的城市，来来往往的恶魔和奇形怪状的魔物接连不断，虽然远不及天界的一些较大的城镇，但在魔界这一切确实可以称得上繁华了。
米凯尔三人此刻正走在中心大路上，虽然相比之下还是比较落后，但已经有了初步规模的丹亚那塔让他们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了天界的感觉。
亡灵法师本来在这种城市就不多见，一下子三个扎堆的亡灵法师的出现不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亡灵法师可是有名的脾气古怪，看不顺眼同行的可不在少数，像他们这样走在一起还没有当街开打的确实算少见的了。
索性恶魔也深知亡灵法师的厉害，没人去招惹他们，就连平日里鼻孔朝天走路的也乖乖的给他们让开了道。
血月逐渐的在下落，天色开始变暗，没有发达照明系统的魔界很快就昏黑一片，恶魔有着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的能力，但他们不行，黑暗对他们来说无异是危险的存在。三个人最终在路边找了一家普通的旅馆落脚。
这家旅馆虽然不大，但其内的陈设比起之前的那个酒店已经好了很多了，毕竟繁荣的经济确实给这里的恶魔带来的更高的收入。
用光魔法实在太容易暴露了，米凯尔用不带任何属性的晶石构筑了一个结界，此次来他们携带了许多的宝石和晶石，只有不发生大规模战斗就足够用于这段时间的开销和魔力的储备了。
结界之内，巴比勒终于真正的松了口气，连忙把厚重闷人而且有着奇怪腐臭味道的魔法袍脱了下来，亚兹拉尔也把身上这从几个亡灵法师身上抢来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穿着里面的便衣，一脸轻松了许多的样子。
而米凯尔只是摘下了帽子，解掉了最外面有些碍事的斗篷，里面的长袍却还穿在身上。
巴比勒奇怪的看着他：“米凯尔你不脱掉这身衣服吗？有股很难闻的味道诶。”
米凯尔只是摇了摇头，“趁今天的黎明前我们就要去找特拉伊，我们不能拖延太久，虽说彼列曾经是天使，但现在的他……难保会不会对天界怀着极端的仇恨，如果这样的话，特拉伊很危险……更何况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特拉伊到底在哪个领主哪里，或者……”或者已经死在了魔兽手中。
“……”一阵沉默。
“我会做好准备的……”亚兹拉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力平静的说，他对米凯尔露出了一个有点苍白的微笑，“米凯尔，还有巴比勒，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米凯尔没有回答他，巴比勒尴尬的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亚兹拉尔，你不用谢我的，我……很抱歉哈。这事情大部分是我的责任，知道特拉伊那么较真的性子还要开玩笑和他打赌，闹到今天的地步，是我的错呢。”
巴比勒低下头，声音慢慢小了，他有点不太敢看亚兹拉尔，毕竟这个赌约的提出者是他。
亚兹拉尔看着他，有点苦笑意味的摇了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的道歉。
沉寂之间，米凯尔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好了，这些事情等找到特拉伊后再说吧，现在先别说了，趁这会儿休息一下，等到恶魔大都休息后我们再出去。”语气里莫名的多了一丝疏离，他说着自顾自的躺在了木床的一角。四翼和六翼的天使精神力相对强大，并不需要像二翼或者残翼天使那样每天都通过睡眠休息，但在特定的情况下也需要短暂的睡眠来恢复精力，比如现在。
亚兹拉尔和巴比勒面面相觑，巴比勒只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惹他不高兴了，亚兹拉尔却不真么想，从刚才起他就察觉到米凯尔就似乎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但碍于米凯尔是他们的主心骨，再说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无言的熄灭了照明用的魔石，然后一人占据床的一处休憩。
在这短暂的休息的时间里，亚兹拉尔却和米凯尔一样没有睡着，一直在轻轻的翻身。
“睡不着吗？在想特拉伊？”米凯尔忽然开口，吓了亚兹拉尔一跳。
“你、你没睡吗？”借着窗户外照入的昏暗光线，亚兹拉尔看向背对着他的米凯尔，对方白金色的发丝萌上了一层阴翳，一动不动的侧躺在那里看上去真的像睡着了的样子。
“……嗯。”好一会儿，一声轻轻的回应传来。
“话说，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啊？还是不舒服吗？”亚兹拉尔小心的问道，他不像是巴比勒那样粗神经，总是能注意到许多微小的细节。
在亚兹拉尔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他听见了对方压低的声音：“……我没生气，你先睡吧。”
“……”亚兹拉尔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下了那些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米凯尔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
亚兹拉尔最终还是没有睡，昏黑中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米凯尔的背影，尽管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在一片模糊中还是发现了米凯尔的不对，对方慢慢的蜷缩起身子，隐约可以感觉到他似乎有些颤抖。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亚兹拉尔都有些起了困意，米凯尔却忽然翻身下了床，他似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本来就是在床边上侧躺着的，动作又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亚兹拉尔看着他走到了窗户边，外面黯淡的灯光让他的面容模糊不清，黑暗中，他站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像，只有风带动他的衣角和发丝微微晃动。
他站了很久很久，亚兹拉尔终于忍不住他到底在做什么的疑惑，轻声下了床走到了他的身后。对方好像没发现他过来了，还是直直的盯着窗外。
亚兹拉尔出其不意的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向后一拽。
米凯尔毫无防备的一个踉跄转过了身来，一片昏暗中——鲜红的色泽异样的诡异。
“米凯尔？！”亚兹拉尔被吓到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米凯尔——他的双眼古怪的空洞着，原本的湖蓝被妖异的红色占据，夹杂着痛苦和挣扎的情绪。
“呃？”米凯尔愣了一秒钟，然后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看向了他，眼中的血红飞快的褪去，恢复了平常的蔚蓝，就好像刚刚是亚兹拉尔的幻觉一样。
但亚兹拉尔确定，那绝不是幻觉。
亚兹拉尔惊魂未定的与他对视着，空气一霎那凝滞，最终，米凯尔移开了视线，轻轻的一声叹息后他开口道：“……你看见了是吗？但现在不是揭露的时候，这件事情我迟早会告诉你一切的，但不是现在……抱歉。”
“……嗯。”许久，亚兹拉尔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这句话之后，有一会儿米凯尔才看向他，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谢谢。”
“……你们怎么了？”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被吵醒的巴比勒揉揉眼睛，茫然的看着站在窗户边的两个人。
“没事，只是刚才外面出了点事，有点吵就起来看看，已经结束了。”米凯尔从容不迫的道，顺便附赠一个温柔的微笑。
“……哦。你们快睡吧，不说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巴比勒毫无怀疑的点点头，也许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他并没多想什么，而是又躺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言的回去准备真正的开始休息。
亚兹拉尔本来就很累了，这下他也实在抵不过倦意，没多久就快要睡过去。
在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前，他摸索着抓住了身边米凯尔有些发凉的手，模模糊糊的用哄小孩的语气嘟囔着，“……你安心睡吧，我们都在呢。”
米凯尔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记忆中那个家伙也说过相似的话。
他有点费劲的回忆起有些久远的记忆，那个时候他被黑暗迷失，窥看着未来，在恐惧中面对着战争的残酷。
的战争一遍又一遍在重演：血浸润了土壤，河流干涸为泥床，大地龟裂焦黑，触目之处皆是残垣断壁，火焰跳动烧灼着翠绿的枝干，灵魂溃散为光点然后消失在天空……
血淋淋的未来在展现，他想离开，却始终无法彻底醒来，只能在半梦半醒之间继续着残酷的梦境。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他忽然整个人都被拉入一个怀抱里，他疲惫的不想睁开眼，但却下意识的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鼻腔充斥着有些发冷的香气，像是清晨时的露水一样，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温柔声音传来：“……
安心睡吧，我在这里呢。”
温暖的声音抚摸着疲惫的神经，他知道，闭上眼也许又是那挥之不去的无尽的梦魇，但似乎，已
经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这个终将离去的人还在这里。
至少那一天，还没有到来。
亚兹拉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热度从对方手中传来，他慢慢的放松下来，莫名的安定了心情，他对着黑暗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久违的无梦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