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录》想当年

40、含嫣第十六章

　　【四十六】

　　唐少钦为南宫老夫人诊脉后，南宫老夫人便让楚飞虹留下单独说话。楚飞虹这才知道，南宫老夫人竟然就是楚惜虹口中所说的那个等了岳老板一十九年的楚越虹。

　　楚越虹在鸿运阁的时候，应该算是鸿运阁的鼎盛时期，鸿运阁被京城众人传得神乎其神，却始终难见庐山真面目。如今的皇太后，当年的楚盈虹入选为妃以后，更是将鸿运阁这个神秘的珠宝店推向了巅峰。后来，南宫世家的老太爷原配夫人过世了，楚越虹便嫁到了南宫世家。

　　楚飞虹这才知道，自己居然也算是一个有靠山的姑娘，不仅仅太后娘娘和南宫老夫人护着，还有什么南诏国世子妃，江南首富陈氏的当家夫人，西北勇武将军夫人，武林盟主尹千秋的夫人，峨眉清绝师太，传说中的西域神教教主夫人……在这些名门贵妇的衬托下，嫁给鲜于大师亲传弟子许满川的楚惜虹居然已经不算嫁得好了。让人不由得感叹，岳老板这夫人政策还真是布局宽广。

　　感叹归感叹，生活还要继续，经南宫老夫人这么一说，楚飞虹其实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婚事，毕竟她已经十七了。

　　南宫老夫人问她可曾为自己打算过，楚飞虹只能默然以对。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连自己是谁都不想知道，会有什么为将来的打算？也许一辈子就这么把红线牵下去，看着一对对佳偶有个幸福的未来就是她最大的打算？她其实并不想成为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只盼能自在得逍遥人世间，踏遍青山，游遍江河，吃遍天下，遇得见名山大川之雄奇，品得出细水长流之轻微。这算不算是奢望？楚飞虹不知道。

　　“老夫人，您觉得……洛阳念家的小儿子念修远配南宫小烟姑娘如何？”楚飞虹第一次对除了老板以外的人说起红线的任务。

　　南宫老夫人思索了一会才问道：“念修远这孩子倒是不错。难道……你此番来到洛阳正是要成全小烟与念家这孩子的婚事？”南宫老夫人不愧是多年在鸿运阁及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处事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楚飞虹话语中的关键。

　　“是。”楚飞虹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拗不过南宫小烟对岳老板的执着劲，觉得还是拉一个人来帮自己比较好，这个人当然就是熟知鸿运阁且在南宫世家甚有威望的南宫老夫人。

　　“念家这孩子我倒是见过，性情温和，常年在少林寺修习武艺，倒也算得上一名好儿郎。配我家小烟的话……”南宫老夫人说到这里就顿住了。她最宠爱的就是南宫小烟这个孙女，特别是南宫小烟去峨眉派拜师学艺之后，在家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尤为宠爱。让南宫小烟嫁人，这倒是先前南宫老夫人一直考虑的问题，只不过因为太宠爱这个孙女，选了几家，倒是没下定主意。原想着这次孙女回来让她挑一个自己中意的，没想到她已有天定的姻缘，那便遵从天意好了。本来南宫老夫人为孙女选的几户人家里，念修远也算是出挑的了。

　　得了南宫老夫人的认同，楚飞虹便觉得南宫小烟恋慕岳舒泽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开始尽心尽力地作准备。

　　【四十七】

　　很快，岳舒泽与南宫小烟就到了南宫世家，迎接他们的正是南宫老夫人及楚飞虹。

　　在现场的主要人物中对这个阵容不太惊讶的大概只有楚飞虹一个人。

　　南宫小烟惊讶于楚飞虹竟然出现在她家里，还和她奶奶混得这么熟络。

　　岳舒泽惊讶于，楚飞虹他们的马车明明晚了一些出发，当日唐少钦又直言楚飞虹身体抱恙，需好生调理，楚飞虹他们是如何一边赶路一边调理她的身体的，难道她如翩虹所说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大碍？

　　最最惊讶的莫过于南宫老夫人，时隔四十余年，她终于又见到了当年她心心念念的岳老板，而岳老板依旧是当年的风华模样，不曾多一丝白发，不曾添一道皱纹，犹如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般。而她早已尘满面，鬓如霜，肌肤松弛，皱纹横生，看不见当年的娇俏可人了。

　　岳舒泽见南宫老夫人惊讶于自己的出现，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老夫人莫显出端倪。在岳舒泽身边呆了近二十年的南宫老夫人如何不知，便将满腔的惊讶激动全都付之南宫小烟身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想念孙女的奶奶，看见孙女归来，激动得抱住了她一般。让人好生羡慕她们的祖孙情深。

　　“小烟，你终于回来了！”

　　从来没见过自家奶奶这般情态的南宫小烟都快傻掉了，抱着南宫老夫人不知所措，还是楚飞虹上前给她解了围。“堂姐，既然小烟回来了，我们就回里屋去说话吧。外面风大，唐太医可吩咐了，您不能着凉。”

　　自从楚飞虹与南宫老夫人相认以后，南宫老夫人便对外宣布，这是她的堂妹，故而楚飞虹喊这一声“堂姐”便成了无可厚非之事。可南宫小烟听了她这称呼，便惊住了！若是楚飞虹喊南宫小烟作堂姐那倒还好，可现如今，楚飞虹莫名地就高出了她两辈！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谁来跟她解释一下？！！！

　　南宫老夫人这才顺着楚飞虹的话说：“是啊，飞虹说得极是，我们屋里坐。”说完，她便吩咐自己身边得力的人为岳舒泽等人收拾出客房，供他们伙休息。

　　落座以后，南宫老夫人就开始介绍，“小烟，这是我的堂妹楚飞虹，前两天刚到。我瞧着你们年岁也相仿，就不用按着辈分称呼了，两人当姐妹相处就好。”

　　什么？楚飞虹竟然真是自家祖母的堂妹？那……站在岳舒泽身旁那个小丫头楚翩虹不是也连带着高出了她两辈？南宫小烟心里很不开心。

　　“堂姐，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收留我的老板，岳舒泽岳老板。”为了缓和气氛，楚飞虹连忙介绍了起来，但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不太想介绍站在一旁的楚翩虹。

　　南宫老夫人当然明白楚飞虹想做什么，端起桌上的茶杯，敬了岳舒泽一杯说：“这么多年来，倒是承蒙岳先生关照，小妹才得以保全性命，老身在此谢过先生了。难为先生将舍妹教养得如此之好，明日，我南宫府上设宴，必当好好谢过先生。”

　　“好！”岳舒泽也不推辞，饮下了自己的那一杯茶。

　　这时，有丫鬟来报唐太医前来为老夫人诊脉。唐太医在得到应允之后入了厅堂，这下人算是凑齐了。唐太医一人，鸿运阁三人，峨眉师姐四人，南宫家众人，厅堂里好不热闹。

　　【四十八】

　　南宫老夫人所说的明天晚上的宴会是楚飞虹与南宫老夫人一早便商量好的，主要就是为了让南宫小烟与念修远见上一面。楚飞虹早早地便将南宫小烟喜欢岳舒泽一事告知了南宫老夫人。老夫人在鸿运阁那么些年都未曾打动过岳老板的心，怎么忍心心爱的孙女在这件事情上重蹈覆辙，于是在南宫小烟和念修远的婚事上更加用心。

　　楚飞虹走出门的时候，早她一步岳舒泽正负手立在院中踱步，一看就是在等人。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态度，楚飞虹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去。“老板。”

　　“身体可好些了？”岳舒泽依旧背对着她，仿佛在看院中的花朵只是随意地那么一问。

　　但就这么一句话，让楚飞虹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再也回不去当初厨房里那个把她想偷吃的脏手拍掉让她去洗手的感觉了。“好多了。多亏了唐太医帮我配的药。那天，我……”楚飞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同岳舒泽说。她想问那一日他可瞧见她那狼狈的只能靠着墙角呕吐的模样，她想问那一日他可瞧见她那迷茫的完全看不见的模样，她那一日唐太医告知他病情时他是否担心过她，她想问……她想问的太多，可终是将自己的疑问压在喉间，一句都没问出来。

　　“我本将那条红宝石手链戴出来的。怕路上太过引人注目，故放在包裹里。没想到，包裹里却只有手链压出来的花纹，那手链却不见了。我……我只好到南宫家来等您。”

　　“嗯，我知道了。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岳舒泽并没有说什么，好像全然相信楚飞虹，却又好似全然不信。

　　其实，是不关心吧？楚飞虹眼中的光亮慢慢黯淡了，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老板也会医术么？

　　岳舒泽搭了三指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她的脉象健康，一点病重的残留都无，甚至连以前他用仙法掩盖住的那些毒素都不见了，他的面上露出了些失望的神色。行走凡间这么多年，大概楚飞虹是第一个他手把手带出来却在他面前扯这种谎的人。他原本以为最可以相信的是楚飞虹，如今看来她的话要打的折扣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在岳舒泽身边这么久，察言观色楚飞虹还是会的。她看岳舒泽的神色就知道，唐太医为她调理身体调理得太好，岳舒泽根本不相信她真的病重。也对，这么假的说辞，换作她，她也不会信的，可是心里那种仿佛被石头钝钝地划着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看看翩虹，看看你们那里还缺一些什么，让人补上。”

　　岳舒泽没说话，楚飞虹便当他是答应了。

　　楚飞虹不知道的是，翩虹正在心里埋怨她，没有向众人介绍自己。要是楚飞虹当着众人介绍自己是她的妹妹的话，那她就名正言顺地大了南宫小烟两辈了，看那娇滴滴的南宫小烟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

　　所以，当楚飞虹来到翩虹的房间时，翩虹对楚飞虹说话都没什么好气。这让楚飞虹心里更加难受，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个小丫头都能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了？

　　回到房间以后，楚飞虹只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连晚饭都不想吃，一个人坐在床的角落里，双手环膝，静默地坐到睡着。是夜，谁都没有找她。只有唐少钦用魔力探了探她的安危，知悉她安然无事以后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