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云归》小笼女

9、第八章 乌木

　　“好了应龙。”菱娘起身走到正在僵持的应龙和璎珞中间，轻轻地隔开了应龙的琵琶，“璎珞姑娘是客人，不得无礼。”
　　璎珞心想动手之前你怎么不觉得无礼了？不过这里毕竟是烟雨楼，也只能忍气吞声，收了剑。
　　应龙又撒起娇来：“妈妈，程公子都走了！你怎么能放他走呢，人家等了好久才能见他一面的！”
　　“你呀，别老缠着程公子。”菱娘眯眼笑，“这男人啊，你要是给他脖子上套个绳儿，一收一放，他自然会跟着你走。”
　　应龙脸上飞起红晕：“妈妈，讨厌。”
　　璎珞走回了林之焕身后：“公子，这烟雨楼从上到下都不简单。应龙姑娘的琵琶这么重，那菱娘轻轻一拨就拨开了，可见菱娘深不可测。”
　　“我知道。她之前对着黑衣人的时候看似一个轻佻傲慢的普通老鸨，但是她面对我们时气度里的雍容是装不出来的。”林之焕眉头紧皱。这毕方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喂，这位公子。”应龙拿起琵琶指着林之焕，“你若是带我去赴今天晚上程公子的宴，我便带你去毕方宫，可好？”
　　林之焕垂眼，似是沉思了一会儿。璎珞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却看到他做了个手势，示意璎珞不要动。
　　“应龙姑娘既然提出了于我这么有利的交易，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林之焕彬彬有礼。
　　应龙将琵琶抱在怀里，一脸得意。

　　邱槐被夏花笺带着，没过多久就在城外找到了程夜的水榭。
　　“呆子……”夏花笺吞吞吐吐。
　　“怎么了，花花？”
　　“那请柬……好像还在朱雀那儿呢。”
　　“……”“花花。”
　　“嗯？”
　　“你才是呆子。”
　　“……”夏花笺语塞，一抬眼就看到了程夜站在门口笑着看他们。
　　“夏前辈，邱姑娘，既然来了，那便请吧？”说着，程夜伸出手往门口的方向送，做出邀请的动作。
　　“哼。”夏花笺又是那副媚气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只要面对的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他就以半男不女的样子示人，以迷惑对方，然后就可以出其不意。“程公子今儿晚上这个宴意欲何为呀？我可不能一不小心，带着刚收的小徒弟进了鸿门。”
　　程夜仍然是微笑，谦谦有礼的样子：“夏前辈不用担心，这鸿门离我这翊州远着呢，晚辈今天是诚心请江湖上的朋友们来吃顿饭，大家聚一聚，本来请柬已经寄到了花间派，只是前辈迟迟未给晚辈回音，正巧这朱雀公子也是如此。今儿咱们又在烟雨楼遇到了，想必是缘分使然。”程夜正说着，夏花笺已然拎着邱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程夜跟在他们背后，幽幽地：“只是晚辈之前竟不知，花间派的小师妹是苍云堂朱雀公子的夫人。苍云堂与花间派这算结亲了？”
　　“结亲？黄云苍那老头儿要和我们花间派结亲，他资格还不够！”夏花笺尖酸刻薄，在门口的水池旁停了下来，“邱槐是我关门弟子，是我夏花笺一个人的徒弟，跟整个花间派无关。所以我警告你，要打她的主意，得先过我这关。”
　　狡猾如夏花笺，怎么能看不出来程夜醉翁之意不在酒？虽说他邀请的是林之焕，但是眼神一直停在邱槐身上。
　　邱槐看他们两人博弈，无聊得紧，只好站在一边扔石头玩。
　　“我哪敢对朱雀公子的夫人有所企图呢。”程夜悠闲地摇了摇扇子，“我不过是对邱姑娘头上那根槐花乌木簪子感兴趣罢了。”
　　“嗯？”夏花笺一个浓浓的鼻音，不由得转头去看邱槐头上的簪子，“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好看的嘛。程公子居然对这种女孩子的小玩意儿感兴趣？”
　　程夜一拱手：“前辈有所不知，这根乌木簪子雕工极其精细，用的是上等的乌木。没有武功的人戴着，自然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而已，顶多再加上乌木的宁神功效，用处不大，可一旦被会武功的人戴着，那便大不一样了。”
　　程夜故意故意停下来不说话，夏花笺果然沉不住气了：“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根乌木簪子一旦戴在身上，只要三日时间，便会抑制人的内功，而且越使用内力，便会越想入睡。”程夜收了笑容，走到邱槐面前作揖，“邱姑娘带着这根簪子还能成为夏前辈的关门弟子，想必是天赋异禀，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程夜一本正经，邱槐则是一头雾水：“花花，程公子在说什么呢？”邱槐看看夏花笺，突然想到了自己手上还拿着的石头，“花花你看，我飞石头飞得可好了！”说完，她弯腰将手中的石子飞出去。石头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沉入了水中。
　　夏花笺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早就知道林之焕对邱槐并非真心，只是对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尚且如此防备，这朱雀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程夜带着两人去了偏殿，邱槐闹了一天了，有点犯困，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夏花笺眼见邱槐睡熟，拉着程夜走进了隔壁的屋子关上了门。
　　“夏前辈这是？”程夜疑惑。
　　夏花笺也不见外：“程夜我问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程夜疑惑的脸上旋即展开了笑容，“夏前辈，不如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些什么。”
　　“呵，猖狂至此。”夏花笺倒还是一样的轻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程公子不这么想。”
　　“那是自然，书中自有黄金屋，晚辈自小博览群书，又恰好对这江湖上行侠仗义之事颇感兴趣，自然是知道许多江湖中的事，包括这眉山派乌木簪的功用，也包括朱雀的苍云十二式。”
　　夏花笺心下一动：“哦？那黄云苍老头儿的独门绝技你也认得？”
　　“刚才朱雀公子的那招黑云压城，不过是苍云十二式的第一式。这套剑法的精妙还在后头呢。”程夜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个犹抱琵琶的美人，她神秘的美丽正等人静静地去发现。
　　夏花笺难以分辨他话中真假，只好先将苍云十二式搁在一边：“那我们这次来翊州的目的，你也知道了？”
　　“几位想造访毕方宫，来烟雨楼，算是走了个弯路。”程夜气定神闲，“菱娘不过是与毕方宫有交易罢了，毕方宫支持她开这烟雨楼，她秘密为毕方宫培养杀手。”
　　“应龙？”
　　“应龙只是烟雨楼武功最高强的，而且她小孩子心性，爱模仿对手的招式，顶多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以无知胜有知，时间长了自然会败下阵来。”程夜摇摇折扇，“你们要对付的，既不是菱娘，也不是应龙。”
　　“那你说，我们要对付的是谁？”
　　“夏前辈，冒昧问一句，您的修为这么高，驻颜术已然练到了第十层也就是最高层，铁扇功夫自然是不必说，加上花间派独门的点穴功夫，您何必苦苦追寻这苍云十二式的练法呢？”
　　夏花笺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我与这苍云十二式个渊源，不行吗！”
　　“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前辈想一想，这世间能让您完全信任的，又有几个人呢？您的大弟子忍冬？亦或是二弟子连翘？还是您最聪明的那个弟子白术？依晚辈遇见，恐怕只有隔壁那酣睡着的邱姑娘能为前辈所信任。”
　　夏花笺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程夜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想，前辈也深知这倒刺之痛。身边的人，还是提防着点好，您说是不是？”
　　夏花笺惊异地看着他。程夜的话明明就是在暗示自己，林之焕这个人不可信，要留着点心眼，但是他对自己的花间派武功路数、弟子几人都了解得如此透彻，可见此人也不得不防。他刚想开口，一个小厮从门外走进来：“程公子，朱雀公子和璎珞姑娘到了。”
　　程夜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厮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立刻退了出去，而是杵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夜眉头轻皱：“有话就说，客人面前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这……这朱雀公子把应龙姑娘也带来了，小的是想请示公子，是否需要避一避？”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