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纪荣耀》元羽

78、第 78 章

　　陆鸿彩不仅情商和智商高出常人一大截，外貌身材也比一般意义上的标致美人明显更为出色，随便一站就能成为一道风景线，这是杨豆萌九月中旬在太政殿外的花园亭子里见到陆鸿彩第一面时的印象，哪怕陆鸿彩穿着款式单调古板的墨青色长袍，也给人一种帅气到极致的感觉，这样出色得近乎离谱的美人让她下意识地想手下留情。

　　陆鸿彩刚出太政殿的书房便被一个宫娥请到了亭子里，得知是近几年在穆国朝堂上名声颇大的六公主，他心底有一丝好奇，便随着宫娥来到了这儿，瞧见一品公主的仪仗队，立马朝着来人行了一礼。“臣陆鸿彩见过公主。”

　　“免礼，陆将军坐吧。”杨豆萌走进亭子，坐在石凳上，又仔细打量了几眼陆鸿彩。

　　“臣不敢。”陆鸿彩恭敬地低头。

　　杨豆萌心想从陆鸿彩的言行举止神态上看、真看不出陆鸿彩有不恭之心，她给自己的女官打了个眼色示意对方领着大队宫娥下去，等周围清净了，她也起了身，站在陆鸿彩对面，微微笑道：“陆将军这几年辛苦了。”

　　“不敢当，都是臣该做的。”

　　杨豆萌笑，轻声道：“你该做的？包括放过姜国那支由范念带领的万人军队吗？”

　　陆鸿彩皱眉，抬头看向杨豆萌的鼻翼，俊脸上恰到合适地流露出疑惑不解。“请公主恕臣下无礼，臣不懂公主说的是什么？臣并不认识范念。”

　　“你怎么会不认识呢？”杨豆萌的眼神慢慢地泛冷。“他可是你的表妹夫，你九姑姑家的四女儿的丈夫。”

　　“……殿下，容臣提醒您一点，臣的九姑嫁的是贺家二房的主事，臣九姑也只有一个女儿。”陆鸿彩镇定从容，一点也没有不愉和忐忑。

　　“是吗，那为什么会有人跟我说冯麦的原名叫陆惠儿、是你九姑呢？”

　　“臣不知，这要问跟您说这话的人了。”

　　“好，我回头会问问跟我说这条消息的人，不过有人说你明明差点和范念短兵相接，后来却给了范念充足的逃走时间，这一条你总能给我解释一下吧。”

　　“回殿下，臣真的不认识范念，也从未遇到过范念带领的军队，您说的问题臣难以解释，还请殿下宽恕。”

　　“嗯。”杨豆萌点了下头。“范念你不认识，那周谷你总认识吧？”

　　“他是镇北军中的斥候，臣见过几面。”

　　“他说他和他的小队探查到了范念的军队，但是回来禀告你后，你却派了他给范念送了一封信，接着范念离开，你原地扎营一天。”

　　陆鸿彩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不再故作礼貌地只看杨豆萌的鼻翼，而直接直视杨豆萌的眼睛，神色幽深沉郁，望着杨豆萌娇俏可爱的小脸，他扯起一丝僵硬又透冷的笑意。“殿下的意思是？”

　　杨豆萌放出一颗炸弹。“我听说你跟黎戎拜过把子？”

　　陆鸿彩神色微变，黑眸里闪过一丝愕然，难以相信这件隐秘到极致的事竟然除了他和黎戎之外还有第三人知道，他下意识地摸向腰侧，那里常年挂着他心爱的宝刀，可此时他却摸了个空，猛然想起进太政殿要解兵器的规矩，他双手握成拳。

　　杨豆萌毫不退缩地与陆鸿彩对视，脸色不变，笑容淡定。“陆将军，你认为是穆国的军队强大，还是楚国的强大？”

　　陆鸿彩浑身杀意凛然。

　　杨豆萌气势外放，完全碾压陆鸿彩。

　　陆鸿彩闷哼了一声，看向杨豆萌的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小女孩的内功修为居然比他还要高深。

　　杨豆萌抬手，凝聚内力，手掌推向陆鸿彩。

　　陆鸿彩被杨豆萌的节奏带着、不得不打起精神、用上了八分内力应对来自杨豆萌的攻击，结果被杨豆萌一掌破掉他的防御，一息之后，他身形不动，五脏六腑却痛入骨髓，鲜血逆流涌上喉口，他不自觉地下咽、却未能将鲜血咽下，反而加重了伤势，剧痛之间，一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杨豆萌收掌，后退一步，看向陆鸿彩的眼神冰凉而平静。“陆将军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认为是穆国强盛，还是楚国强盛。”

　　陆鸿彩知道对方这是让他在穆国和楚国之间选择一个，恍惚间，他抬袖擦了下嘴边下巴的鲜血，惨笑出声。“六公主可容臣下考虑两天，毕竟无论是楚国还是穆国，都是大国，臣需要研读一下相关的书籍，才能给出殿下正确的答案。”

　　杨豆萌闻言，感知了下善恶牙牌，‘看’到上面陆鸿彩对自己的恶念值在短短的一会儿间，从原本的2点达到8点，从略有恶意到恶意满满，也服气死了自己的拉仇恨能力，到了这份上，她不杀陆鸿彩都不行了，叹了口气，她抬眸，轻声道：“陆鸿彩，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黎戎那么忠心，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就五岁多点，这么多年你们只怕还没见过十面，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誓死效忠的？”

　　陆鸿彩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镇定下来，目光幽深。“公主，属下确实认识黎戎，但并未对他有什么忠心……”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挽救一下。

　　“陆鸿彩。”杨豆萌轻笑。“我有看穿人心的能力。”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否则我不会怀疑你们陆家对穆国的忠诚，要知道你们陆家这百余年来为了保卫穆国战死沙场的名将就多有四位，名声不显马革裹尸的子弟更多，此外陆家在政事上的功绩也令人侧目，在穆国，你们陆家是数得上的大贵族实权世家之一，换个人，谁也不会怀疑你们，毕竟陆家所拥有的地位权势都和穆国息息相关，穆国不好，陆家能好吗？可我却看到朝堂上的陆家人对我父王、对穆国的国事看似恭敬和认真，实则……居心叵测暗藏恶意！”

　　陆鸿彩想反驳对方所说的看穿人心的能力，但想到黎戎身上可怕的识人能力，顿时说不出反对的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他有些悲哀，为何楚国出了一个黎戎，穆国却后出了一个更可怕的能直接看穿人心的六公主？

　　杨豆萌说着，笑容逐渐消散。“你们陆家对穆国、对我父王不忠诚，可却有许多人对我父王对穆国极为忠诚，两者的心境太不同，我没法不怀疑，然后我招了人去查你们陆家的嫡系之人，本来只是想安心，谁叫你们的根彷佛在穆国呢，我也不信你们会出卖穆国，可没想到一查还真让我查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东西，你们陆家竟然利用穆国的军队和人脉资源、帮楚国发展暗中安插在姜国、齐国、越国等几个国家的势力，并且相助这些势力壮大，其心可诛！”

　　陆鸿彩沉默不语，陆家最初来穆国的目的就不纯，但是他看陆家初代先祖的笔记上，那时的陆家只是一个普通的来穆国王都定居的平民人家，总人口还不到十个，起初他的先祖只想着在穆国的王都扎根下去、哪一天等到楚国需要他们时给楚国提供一些微薄的助力、万万没有想到陆家在穆国定居的第二代就崛起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路青云平步从平民到官员到小贵族、后来成为了家资极丰的大贵族，因为心怀秘密，陆家的行事基调一向是与人为善低调谨慎，所以陆家不仅没有因为崛起得太迅速而招麻烦、反而比寻常新贵更顺利更快速地出乎意料地打入到了穆国原本的贵族中间，到他父亲那一辈时、家里知道家族情况的人都想脱离楚国的控制、包括他父亲也想了许多办法，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他父亲突然向楚国国主彻底献上了忠心，紧接着陆家稍微浮起来的那一点燥气家风又沉了下去，陆家再度安安稳稳地当起了楚国的秘属，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有一大半是必须对楚国国主忠心，有一段时间他曾很烦这个论调，毕竟穆国的人对他很好，可是当他最烦的时候、想反叛楚国的时候，一次意外遇到了黎戎，一个天资妖孽的男孩，生平许多第一次吃的亏都在那个男孩手里经历了个遍，恼怒、反击、被镇压、惊愕到佩服，最后他与那男孩结拜为兄弟，宣誓此生共进退，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孩是黎戎、楚国国主最为看重的王子……

　　杨豆萌质问。“穆国怎么对你的？楚国又给了你们陆家什么？”

　　陆鸿彩提气，压了压疼痛和眩晕，意识有些模糊，但思路却前所未有地清明，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变凉，他心里涌出一种今天渡不过此劫的感悟，有些话便想说出来。“回殿下，并非给予就能得到……”比起楚国，穆国给陆家的太多，这也是他曾经不想做楚国细|作的原因，穆国真的对陆家太好。

　　“所以你们陆家是贱吗？对你们好的，你们背叛？”

　　“不……”

　　“那陆家为何出卖穆国？”

　　“……士为知己者死。”陆鸿彩呢喃了一句，这是他重拾对楚国忠心的根本缘由，再也压不住伤势，眼睛一闭，轰然倒地。

　　杨豆萌向前走了两步，看着脚下的人，觉得那张脸哪怕苍白得没了血色，依旧好看的紧，可惜阵营不同，对方从她道破身份到现在、对楚国的忠心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意志太坚定，这种人，要么杀要么彻底关住。

　　陆家，也要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