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仙》金金锦

10、相遇

　　说到这里，月娘开始悲痛欲绝，音调也呈现不稳，断断续续。
　　“他动了心，另有相好。”
　　“相好？这里怎会有比月姑姑还要美的凡人？”胡翩翩不可思议，摇头否认。
　　月娘茫然地继续道：“若是那女子比我还美，或许还有说法，但她竟然是镇上酒楼的女掌柜，年纪大不说，还是个寡妇，长相就更不用提了。”

　　“月姑姑……”胡翩翩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而说，自己并不太懂情爱，只觉得姑姑太可怜，明明为了对方连自己的一切都不肯要，结果还受到如此打击。
　　“我质问过他，他哭着求我原谅，理由荒唐可笑，他竟然说我不能生育，而他，需要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月娘说到最后悲痛的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当年为了能与他相守，我服下凤凰情花，那既是催情之物，也是不孕毒药，为什么会换来这个结果？我当时明明就问过他，将来如果没有孩子会不开心吗？他说只爱我一个的呀！”

　　“月姑姑，然后你就这样给他下了禁欲咒？”胡翩翩没能想到这就是最终结局，她连忙扶起跪坐在地上的月娘。
　　月娘止住哀痛，“是的，那时的我因怒不可遏，本想一刀杀了那个负心人，但又自觉会便宜了他，就心狠的下了咒语，准备看着他痛苦的过后半辈子。”
　　“月姑姑你到如今还想看姑父受苦吗？”
　　胡翩翩有些怀疑，她总觉得这家里的摆设实在是很温暖，而且看上去每日的保养都很好，躺在床上的姑父虽然浑身腐烂，但看的出月姑姑依旧对他很用心，如果不是月姑姑还爱着这个家，对姑父还有爱，那这里干净的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后悔了。”月娘思索片刻终于吐出实言，

　　“我看着他日日受苦，看着他在受苦之时还在向我道歉，认为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是对他的惩罚，但是他绝对没有对不起我，是有苦衷的。”

　　“所以月姑姑你就后悔了？但是姑父会有什么苦衷呢？另外月姑姑你为什么会说既是救了他，也是救了你呢？”
　　“他的苦衷我想或许就是子嗣的问题，在我下咒之前，最开始的那会我是想杀了他，然后再自杀……反正也无脸回凤凰山了……”

　　月娘缓慢说完最后一句，就沉默下来，胡翩翩也没再开口，就这样安静了一会，直到内室的阵阵咳嗽声响起。月娘连忙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带着胡翩翩又一次进入内室，并将她推上前，
　　“曾哥，她就是我原来向你提及的小外甥女翩翩。”
　　“姑父你好。”
　　胡翩翩赶忙低头问好，等抬起时却很奇怪的发现姑父的气色似乎变好许多，不再是先前所见的黯黑，现在的他脸上稍许有些红润。
　　“原来是小翩翩啊，呵呵，我是你的曾姑父。”对方慈祥的笑着，正想招手让胡翩翩走近来看看，但却突然想到自己的病情，便尴尬起来，“翩翩啊，你姑父在生病，不能陪你出去逛逛了，就让你姑姑陪你吧。”

　　“姑姑，姑父他……”
　　告别姑父退出内室的胡翩翩拉住月娘直接询问道。
　　“他是服用了这青城山下悲恋湖旁的怜草，已经连续五年了，怜草是唯一能压制住禁欲咒的上古神草，在凡人眼中它就是普通一株小草，只有上百年功力的我们才能看出它的本体。你姑父只须再服用它到这个月末就可以完全恢复健康。我们已经决定，等到他完好之日，就隐居到一个只有我俩的天地，离开世俗的一切，只是快乐的活着。”月娘欣慰地望向窗外，此时夕阳即将落下，她思考片刻又道，
　　“翩翩，帮姑姑一个忙好吗？”

　　“什么事？”
　　“现在天色已晚，本该由我亲自去摘采怜草，只是今日在路上耽搁些时候，我们的晚饭还未准备，翩翩你帮我去采，好不好？”
　　“可以的，不过月姑姑，我没有法力，看不见怜草，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赐你万视神眼，一个时辰的功力足以让你顺利找寻到它。”
　　“那就包在我身上了，这个任务！”

　　胡翩翩拍着胸脯保证着，在接受月娘的神眼后就按照她的指示走到镇外的悲恋湖，她边走边欣赏着郊外的风景，其实也都和凤凰山的景色相似。
　　在月亮上升到半空中时，她终于来到湖边，但见湖面上波光粼粼，有的地方甚至冒出袅袅白烟，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不过，为什么会叫悲恋湖呢？如此优雅宁静的地方应该会有个更美好的名字而不是听上去这么悲伤。

　　胡翩翩倒是没再细想，走了几步，她惊讶的睁大眼，所见到的则是一个风姿清秀的白衣少年正站在湖边，忽然间就让她有着孤松独立的这种感觉，而此刻皎洁的月光轻柔的洒在他的身上，晶莹剔透的银光中泛出瞑暗霓幻的流彩。
　　胡翩翩看的都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就连妖也没有，她的炎哥哥排行在美妖榜单上的前十名，可是与此刻眼前的少年相比，都不知要差上几个级别。

　　突然间，胡翩翩记起她娘的话语，再细细打量着对方，忽而兴奋起来。
　　原来那个少年的穿着居然是白色道袍，虽说头上包的不是白巾，但也是很精致漂亮的银色莲花冠。

　　或许，他就是蜀山派的道士？

　　胡翩翩稍加思索，决定还是出口问问，
　　“你好，我是胡翩翩，请问你是蜀山派的道士吗？”

　　白衣少年侧过头扫了她一眼，没有半分被惊扰的不悦，只是清淡冷静地望住她，这个有着太过精致漂亮容貌的少年道士就是先前原甲所惊为天人的蜀山派三弟子常墨桐。对于胡翩翩的问话，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直接又将视线转回去，继续望湖。
　　胡翩翩平日最讨厌的就是像这样目中无人的人，就算漠视妖那也不行，
　　“喂！你就不懂礼貌二字是怎么写的吗？连互相问候都不会！”

　　常墨桐仍旧沉默，或许是觉得吵闹，之后他竟然闭上眼，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胡翩翩被气坏了也没任何办法，正想罢手转回去寻找月娘急要的怜草，但却不小心瞟了眼对方的脚下，便立即震惊以及傻眼。
　　“草草草……”胡翩翩右手颤抖的指着前方地上，激动的口齿不清。

　　原来这方圆数十里唯一被胡翩翩看到的一株娇弱怜草，赫然的被方才她所痛骂的白衣少年一脚踩住，她心疼地凝视着痛苦无助的小草，终没忍住，立即迅速冲刺到少年身边，趁他没回神时用力一推。
　　其实胡翩翩想的是对方看样子也不像是没武力的人，自己最多把他推到一边再赶紧采下怜草当场撤退就可以大功告成，但是最后竟出乎意料，那个看似法力高强的白衣少年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给推下湖去了。

　　噗通！噗通！
　　“……真的，对不起……”
　　听着湖里的两次响声，胡翩翩尴尬赔笑，再望着已从湖里站起，脸上满是水珠的俊秀白衣少年，他的面上仍无任何明显表情，只是那双幽深眼眸开始逐渐冰冷锐利，如伤人的寒潭。

　　“丑女。”
　　常墨桐很轻易的说出口两字，语气平缓，好似在道个事实。
　　“你！”
　　胡翩翩被打击到只能张口结舌出一个字，还是为了脸面逼迫自己反驳。
　　“丑。狐。狸。”
　　又是三字，却更令胡翩翩即刻掉入深渊，这次她不敢开口，而是缩紧身子，警戒地盯住安稳站在湖里的少年。
　　他竟然说自己是狐狸？难不成他能看得出她是狐妖？

　　双方正僵硬于此时，从不远处却忽然传来阵阵呼唤声，
　　“三师兄，三师兄，你在哪里？师傅找你有事！”
　　好时机，胡翩翩总算注意到对方神色中有丝心不在焉，便急速蹲下凶狠地拽起怜草往怀里一揣，赶紧朝着路的另一边狂奔而去。

　　常墨桐没有起身，他依旧静静地立在水中，将胡翩翩逃离的落魄模样尽收眼底。一边呼唤一边奔到湖边的原甲，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全身笼罩在忽而升起的湖气里的三师兄如同宝石般光华璀璨，神色依然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只不过太冷了，一径的冷。

　　“三师兄原来是喜欢穿着衣服沐浴呀。”
　　原甲若有所思想着，一不小心说出口，随即就被飞来的冰刀准确射中，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三师兄，掌门说过不准暗算同门……
　　……

　　这时胡翩翩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与蜀山派入室三弟子碰触的刹那，已伫立于蜀山伏妖宝地千年都纹丝不动的镇妖塔，悄悄间，塌下一小块，地基也在逐渐下沉。负责监守此地的真武长老连夜上报掌门，等连清得知后眉头紧皱，一声长叹道：

　　“难道真的要开启远古玄鸢双剑吗？蜀山与凤凰的冤孽究竟何时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