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修订版）》萱雪

5、第四章

　　他开始攀谈起来。“您是中国人么？”
　　她点点头。
　　“那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尤其是中国茶，人间珍品。”
　　“我很荣幸。”
　　他微微笑起来，很有种高贵的典雅。
　　“不，能认识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我可否知道您的名字？”
　　她只犹豫了一瞬。“奥诺黛拉。”
　　“真是美丽的名字，和您一样。”
　　她垂下头，继续剥栗子。
　　他将剥好的放到了一旁，然后停下手，尽管没有抬头，但是她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
　　“我再次为我的失礼道歉。奥诺黛拉，请允许我这么叫你。”
　　她便抬起头，静静瞅着他。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蓝色的眼睛，仿佛坠落星空。
　　“您对我有兴趣么？长官。”
　　丹尼尔鲁伊特伯德希姆莱并不意外她的坦白，相反，他还有些欣赏。
　　“您有东方人少有的开朗。我的确想要亲近您，因为您是如此美丽。”
　　说罢，他微微靠前。
　　胡黛琳并未躲闪，近看这个男人的容颜越发的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生生有了一股怯意。
　　“长官——”
　　“叫我丹尼尔。”
　　“丹尼尔，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他静言不语。
　　“我害怕被人占有，以及占有别人。”她微笑。“如果我的拒绝让您很尴尬，那么请原谅。”
　　他眼中有些东西微微变了色彩，她并不想再看，低下头开始吃栗子。
　　栗子很胀胃，她被撑得想要打嗝。
　　抬起头，对面的男人正捧着书，是本法语作品。
　　她将行李放在床下，便伏在了简单的床铺下，静静听着火车滚过轨道的颠簸声。
　　闭上眼前，她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请原谅”。
　　对方看过来，眼神温柔。
　　“请原谅的那个人是我，因为我并不打算放弃。”
　　她只装作没有听清，立刻闭上了眼睛，然而嘴角却遗留了一抹自己未察觉的复杂笑意。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月上枝梢。
　　冬天日落很早，现在不过是六点左右的功夫，已经挂了夜幕。火车依旧呼啸前进，穿越异国的景致。
　　她却没有闲暇去留意，自顾自地借着月光翻出镜子开始梳理松散的发。
　　她的头发很长，黑缎般披了下来，她用纤细的指骨捏着象牙白的小梳子，一点点地顺了下来。
　　车厢并不大，然而还是可以令她没有留意到角落坐着的丹尼尔鲁伊特伯德希姆莱。
　　他的手夹着未燃火的香烟，正翘腿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月光下对镜梳妆的异国少女。
　　她有着很神秘而独特的美丽容颜，黑色的头发异常柔软，尽管她给人的感觉是冷峻而干练，但是她此刻仔细梳妆的动作完全充满了女人味，令人动心的女人味。
　　他并不想打破这样美好而静雅的画面，然而还是让她发现了他。
　　他只好伸手点开汽灯，霎时间车厢变得明亮起来。
　　她很沉稳，只被他吓了一瞬，便恢复自如。
　　“晚上好，希姆莱先生。”
　　“晚上好，奥诺黛拉。”他站起身，优雅地为她倒了一杯水。“是我打扰你了？”
　　“不。”她看着那杯水，并没有喝。
　　“你很注意自己的长发，不过，我承认，它们的确很美。”他伸出手。“我可以摸摸么？”
　　她点点头，面无表情。
　　汽笛发出呜鸣，轰隆隆地呼啸奔驰。
　　她瞅了眼窗外深邃的夜色，以及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影，忽然想念起故国的山水。
　　在这样深冬严寒的夜，她坐在满是旅途味道的火车上，竟然生出了想要找人倾述的欲望，于是她开口。
　　“我的母亲总是对我说，女孩子要打理好自己的头发，因为别人总会先注意你的发是否干净。”
　　他哈哈一笑。“我的母亲则对我说，小子，要擦亮你的皮鞋再出门！看看，她们总是这样。但是别生气，你的母亲爱你，奥诺黛拉。”
　　“是的，我从未怀疑。”为防失礼，她扎起头发。“您的口音非常的好听，我很少听到这样圆润的德语，更像是——”
　　“法语。”他替她说完。“相比起德语，我的确更擅长法语，真是惭愧。不过亲爱的奥诺黛拉，请不要太轻视德语，它其实很富哲理以及简洁。”
　　“但是，希姆莱先生，你不可否认它的语法实在太——”
　　她还未说完，他已经用指头俏皮地点了点她的唇。
　　她立刻心跳停了停，怔怔看着他。
　　他那注视她柔软精致的唇的眼神，仿佛可以溶化冰雪般灼热。
　　“叫我丹尼尔。”
　　她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好的......丹尼尔。”
　　“那么，亲爱的奥诺黛拉，我可否邀你共进晚餐？”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答应了他，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走出了车厢，前往餐车厢。
　　她一路上特别注意了看到的人，并没有穆志国。
　　丹尼尔提着她的手，挑了一个较安静的餐桌坐了下来。
　　德国人的晚餐通常都是冷食，她看到他点了一客西冷牛肉，便立刻没有了胃口，于是只要了蔬菜拼盘。
　　对中国人的胃来说，生肉永远无法正常接受。
　　丹尼尔似乎看出她的苦恼，于是推荐了美味的香肠，说到德国香肠，奥诺黛拉是第一次品尝到，不仅品种齐全并且质量优等，配上了啤酒，她渐渐也开心起来。
　　他朝她眨眼。“你似乎很喜欢慕尼黑香肠？那么是否开始对这个城市有些期待了呢？”
　　她想了想，笑着点头。
　　“我想，我已经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