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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心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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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天未亮的时候就下了一场大雨,滴滴答答的到现在都还未停歇,一颗颗小雨滴砸在屋檐上,花草上,土壤里。青玉石板铺就的路上,四通八达,透出微微的寒意,云府最为僻静的院子里,如今却是人来人往。
云倾容的伤口又开始溃烂发炎,现在已经发了高烧,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却烧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云倾容昨天黄昏的时候就开始全身发烫,直到夜晚时分,才被贴身丫鬟絮儿发现。她发烧发的厉害,昏迷不醒,云修连夜请来了洪世荣,直到今天早晨才退了烧,如今才刚刚醒来。
洪世荣刚刚给云倾容施完针,正坐在床沿边收拾,看都不看床铺里缩成一团的云倾容,“云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这臭丫头出了什么事,别再找我!我的名贵药材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给你们云府来糟蹋的!”
不吃饭,不睡觉,不喝药!就这个样子,没有病死也能被饿死了!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丫头是不想活了,偏偏云修这个固执的,就是想尽办法让她活下来。她一个月发病三次,他就救她三次,就连吃的东西都是趁着她昏迷的时候灌进去的!洪世荣真是不明白,既然人家都不想活了,他还这么费力不讨好的救她做什么!居然让他在一个死人身上,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他这么多的珍奇药材!就算他云府是宣启国首富,也不是这么用来糟蹋的吧?
云修神色复杂的站在云倾容的身边,眼睛直直的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云倾容,就连洪世荣甩袖而去都没有注意到。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云倾容没有回答。
云修道,“我人虽在宣启国,对你们轩国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是也曾耳闻轩国公主云倾容为当朝天子出谋划策谋得皇位之事。那时我还以为那是个多么聪慧,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如今不曾想到,竟是这般没出息的人!”
“爱一个人,为了一个男人,帮他助他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为了一个丝毫不在乎你的男人,要死要活,云倾容,你认为这么什么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吗?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你认为你自己是为了爱情牺牲的吗?我告诉你,这不是爱,这是你的懦弱,你甚至都不敢去面对。”
“他是负了你,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最初的十几年来,你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这个世界那么美好,不止他一个人,你若是死了,让那些爱你的人怎么办?你忍心吗?你若是不甘心,那就更要好好的活着,很好的活着。你要让他看清楚,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你若是死了,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他不会为你伤心,也不会为你痛苦,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不舍,甚至会因为你的死而更加牢固了他那个皇位”
“你要记住,生体发肤受之父母,应该好好爱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是失去了一次,没人能够再给你一次。你这次能够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的手下留情,而是你的心脏,长在了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一点,如今你早已经在地府报道了!上天终究是有所眷顾,可是你,不但不感恩感谢,反而要死要活自寻死路……”
“无论怎么说,我终究是个外人,若是你还是如此一心向死,我能拦你你一次也拦不了你一辈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吧!”
云修看了看背对着他的云倾容,微微叹了一口气,出了房门。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窗子微微打开,透出缝隙,吹得帘帷边角稍稍扬起,仿佛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是摇摇欲坠。白色床帏后的大床里渐渐传出一两声低低的呻吟哭泣,云倾容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丑陋的脸庞深深的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空洞红肿此时正在流泪的眼睛。
她哪里会不知道,云修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在过去的三年里,她一直生活在黑暗和痛苦之中,饱受白眼和辱骂,人人都恨不得往她的头上踩一脚。那个时候,是君司晨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之中拉了出来,他是她心间上的第一抹阳光,这个世界那么多人,只有君司晨不厌恶她,不害怕她,只有他能够和她患难与共。所以,从那时起,她的世界只有君司晨一个人,她总是以他为中心,处处都为他着想。
谋害姐姐,夺得皇位,只要是他想要的一切,她都不计手段的夺过来。她不求其他的,只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卑微的站在一个小角落里。可是最后,他还是恨了她!他抛弃了她,丢弃的一干二净,毫不留情。曾经美好的一切,在一瞬之间,全部崩塌,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然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死去。
死了多好,不用思考,不用伤心,也不用……面对。更何况,是死在君司晨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云修说的没有错,她其实就是在逃避,她是懦弱的没用的,除了死,她想不到什么别的更好的方法。
好好地活着吗?她从未想过……
上天,又何曾对她有所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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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司晨此时坐在龙椅之上,低着头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的问,“可找到了?”
“回陛下,已经找到了。”站在他面前微微弯腰,身穿侍卫服饰的男子沉声道,见君司晨并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陛下,不知为何,云小姐的尸体出现在了御河边,只因为那天夜里天降暴雨将云小姐的尸身冲入了御河里,御河急流,竟将尸体冲到了通向御河的一条小溪之中。属下已经核实了那副尸体的伤口和信息,确确实实是云小姐。”
那具尸体胸口的伤口,确实是陛下随身佩剑所伤,年龄和性别和都吻合,确定是云小姐不错。只不过,他不明白明明抛弃在乱葬岗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皇城御河旁?轩国上下众人皆知,这云小姐生前乃是不祥之人。难道是她死的不甘心,想要回皇城报仇不成?
想到此处,那位侍卫抖了抖身子,不禁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的是她吗?”君司晨喃喃说了一句,微微抬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笔尖的墨水低落在奏折上,晕染了一片。过了一会儿,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罢了,你去将她的尸骨收回来,火葬了便是。”
他此时抬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低的听不清楚声音。他面上暗沉的让人看不清楚,只是那对眸子,却是亮的耀眼,只是这种耀眼,却是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