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月传说（原名：流浪之歌）》弋斯

1、楔子

　　竹林深处，青纱光缕偷偷揭开一角,百花争奇斗艳芬芳盛开，两三雨蝶翩翩嬉戏，优雅古屋孤独自赏。窗前一方几案上古铜香炉燃着几缕青烟，一只细小的狼毫笔悬挂在简陋笔架上，墨未干，滴晕在几张白净的宣纸上，镇尺下的纸有着一行秀楷小字，清风徐来，宣纸起舞，字迹清晰入目。“佛偈无声，红尘依旧……”
　　青衣女子背手立于窗前良久，迎着天边遥远传来的风，遥看密林竹梢处朵朵浮云流动，眉梢眼角染着淡淡的愁绪。朦胧薄雾丝丝密密飘向纤细人儿，一回身才觉脸上皆是细小雾珠，连带视线也有些朦胧了。轻扯薄唇露出微弱上扬的弧度却终未形成笑容，拭去水迹，瞥了眼门外，又拾起竹笔，另起一张纸写着。细声轻语：“你来做什么？进来吧。”
　　身着布衣蒙面的女子盈盈走入，丝毫不在意湿满一身的白长袍已成灰白。她向青衣伏案的女子恭敬地俯首行礼，尽管对方看不到，清冷地平述：“祭司望圣女回总坛，九九月圆夜将举行祭祀大典。”
　　女子握笔的手突一使力，爆裂声传来，笔从中间断成两节，白色粉末四散开来，一滴鲜红触目落于纸上。她无意识地重复：“祭祀？大典？”
　　“你呀，人人都以为圣女美若谪仙，却是个暴躁性子。看看这墨，到处都是。”他清秀的脸庞带着调侃的邪气，璀璨的星眸掩去了往日的犀利，波动的柔和笑意像密网将她罩住。让她忘记了眼前的男子将自己困了两月有余的闷气，以及将他生吞活剥、千刀万剐的种种遐想。这么多年没想到它依然清晰如初。
　　她敛了敛目，微调气息，良久带着最后一丝期冀低语：“谁？”
　　来人看了眼桌上粉尘，垂目缓缓开口：“彦池。”
　　这两字犹如穿石水滴落入心池之中，激起一波又一波，直到海啸袭来。令她有些晕眩，站起时身子有些摇曳，酸楚渐渐蔓延心口直至锥心刺骨。她久久不语，盯着眼前的长袍人，似在看，却没有焦距。
　　长袍女子似早已预料，平静淡然，默默静立。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僵住的人儿才轻抬纤手，做了遣退的动作。她神色很疲惫，眸光却异常晶亮，甚至带着某种释然的笑。
　　长袍女子退行几步，立在门檐外，任凭细雨朦胧。精眸闪闪，尽是决绝之光。
　　片刻后，“影。”屋内传来悦耳清音，一条青影跃出，在竹影中如风穿梭，消失不见。
　　影的冰眸闪现出温色，提气尾随而去。

　　体态轻盈脱俗的青衣女子走向漆黑潮湿的洞穴处停住，身旁两三白袍人倒地沉睡，壁上一盏微弱的烛光闪烁，映出女子不俗容颜。她美丽的脸庞参杂着柔情与欣慰，眸光紧锁铁栏之后那漆黑中白色。“彦……”
　　那团白物似轻颤一下这才看出人形。他霍地扑了过来，双手用力摇晃铁栏，嘎嘎作响，刺入耳鸣。男子尤如无爪困兽发出唉唉咆哮。在烛光下这才看清了他的真容，一张清秀却又有着狂放气息的脸，矛盾又麻木，双眸血红没有焦距，嘴唇乌黑发干发裂有着丝丝血迹，墨黑发丝张狂地四散在有些污渍的脸庞上。暗红的血迹星星点点染满长衫。但这一切落魄都难掩他曾经的俊逸英气，颓废却坚毅的轮廓焕发着异样的光芒，焕目神迷，让人沉醉不可自拔。
　　“彦，彦，彦……”青衣女子徐缓地扶上他的脸庞轻轻摩挲着，泪无声而下。“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名叫彦的男子只是在女子低唤声中安静下来，对这突来的扶触没有丝毫的抵触，反而使暴戾的脸上露出了疑似温柔的情绪，他闭上了血红的眼，温顺俯下头感受着细柔的手掌温暖的触感。
　　青衣女子怔忡，看着他血红的眼她知道那是他潜意识的依赖，嘴角溢出爱怜的苦笑：“这样你还能记住我么。好，我带你走。这世间烦扰与你我何干。从此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女子屏息呢喃，一把清幽长剑自皓月长空中直梭而来，落在她身旁。她挥剑断铁，抱住男子提气而起。
　　当然世事总绝妙得让人无奈。白发老者自黑暗中现身，身后还跟了一干教众。开始了‘正义之士’的戏码。“慢着！银鱼圣女！放下他。”
　　被称银鱼圣女的青衣女子并未回身。她冷漠平静，心中再无他念：“他，我要定了。二十年了。我做得还不够吗？”
　　老者严峻的脸没有丝毫松动缓和，“他私闯禁坛，毁我神教神器，理应受惩。”
　　银鱼声音冷了几分：“乌岩祭司，他的经脉尽断，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一旁急躁的女子出声：“他是……”
　　老者挡住女子，缓和了语气：“银鱼圣女，他必须死，你们是不可能的。”
　　“就因为我是圣女，此生不言婚嫁。哈哈……为了圣女二字，二十年！！二十年来我将自己禁锢放逐，为着圣月教铲除异己，将他的家族剿灭殆尽，成为他不共戴天的仇敌，结果呢？”银鱼狂笑，嘴角带着讽刺的弧度。
　　“银鱼！你放是不放？”老者为她忘形而喝斥：“你是圣月教一教圣女，不要忘了身份和重任，你深受圣月神的眷顾。”
　　“身份，我忘了太久；重任，我背得太久；眷顾，我从来不要。见他那刻起就已忘记，如今我银鱼只为他一人而活。谁要他死，我就要谁亡。”银鱼看着安静的男子，目光柔和而情深，语调却轻柔狠绝。众人不由纷纷后退，浑身不寒而栗。
　　“你！……”老者暴怒，指着银鱼：“圣月教徒听令！银鱼圣女无视教规，通敌叛教，拿下这叛徒。反抗者，杀无赦！”
　　如浪的人潮蜂拥而上，向着二人前仆后继。
　　“影！护好彦！”银鱼执起长剑，腾空而起，长啸一声。一代人人敬畏、崇敬的圣洁圣女就这样大开杀戒，屠杀着自己的教众。
　　“给我先杀了那妖孽畜牲。”老者看着此时的圣女如罗刹现世，悲愤难当，迁怒那无辜男子。于是更多成打成捆的人向着影与男子而去。
　　“不！！！……”银鱼惊恐回头，看到无数人和剑都冲向着心上人。而那木人儿呆窘不知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已刺进他的胸膛。银鱼绝望急奔将拥他入怀，捂着怎么也止不了血的胸口，泪流如线，喃喃自语：“不！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片刻后她猛然抬头，盯着黑鸦一片分不清面孔的人，眼中满是复仇的火焰。将自己的长剑高高举起从男子体内直穿而过，也刺进自己的腹部，继而将剑生生拔出指向那轮无人可及的弯月，殷殷鲜血在剑上恣肆消失，剑身在月色中泛着道道青光。“我，银鱼。以圣月教圣女之名在此起誓，以圣女至情至热之血祭上，圣月见证，银鱼嫁于彦池为妻，生毁圣月教，死毁圣月规。啊哈哈……”
　　银鱼热泪长啸，将剑飞投入万丈深渊，精光消失在深邃寂静的黑夜中。
　　“终于找到你了。”欣喜虚弱的声音换回了癫狂的人。
　　银鱼低头看着怀中人清澈如深潭的眸，温柔出声，幸福地笑了：“彦，我们走吧，我是你的妻了。”
　　她踉跄起身，身形摇摆，“影，帮我带他走。”
　　从此，银鱼与彦池销声匿迹，不知生死。

　　“祭司大人，圣月之剑不见了，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我是不是做错了？”
　　“为什么不告诉圣女彦池是自废武功前来？”
　　“有什么区别？知道了她会更加坚定，可她终究仍选择了不归路。冤孽！……”
　　清风中老者遥望明月，似乎那里有着神明的启示。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谜，也将成为全文的主线之谜。隔了很久尽管无人看，但还是希望这个故事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