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44、第四十二章 朋友 借我点钱过日子吧

　　陆小凤去北平城拜访了他的老朋友蛇王。
　　蛇王很瘦，瘦得皮包骨头，可能是从前受过内伤的原因，大热天还得裹着厚厚的虎皮。他的脸色白得发青，整个人看上去命不久矣，但他还是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今后可能也会活很长的时间。
　　在这片市井中，他收留了许多被官府通缉的绿林好汉，他手底下虽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但他却能让觉得一个人能不能在这个城里活下去。蛇王就是这里的王。
　　蛇王是岭南人，虽然住在北方，但他手下的人，一般说的都是他家乡的粤语，而陆小凤就是凭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混入了他们的内部。
　　蛇王坐在软榻上，微笑着向陆小凤伸出了手。陆小凤已走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蛇王看见陆小凤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笑意，像是一位仁慈的长者，“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
　　陆小凤笑了笑，“我早该来看你了，我成家了。”
　　蛇王很是欣慰，“你说你成家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成家。”
　　陆小凤说，“我本来想带她来见你，但她一进你的巷子，就给那些气味熏得头晕。我怕她丢脸，就没带她进来。”
　　蛇王却好像一早就知道，“不但是熏得头晕，还吐得特别厉害。”
　　陆小凤问，“你派人去看过她了？”
　　蛇王说，“没有，但我有过女人，女人一到有小娃娃的时候，都差不多这个反应。”
　　陆小凤有些瞠目结舌，“怎么可能。”
　　蛇王问，“你成亲多久了？”
　　陆小凤说，“有几个月了。”
　　蛇王抚掌大笑，“这还有什么奇怪的。”
　　陆小凤忽然脸红，他不是个会经常脸红的人，前不久，他还诓骗了他的朋友说，他有了小娃娃，没想到一切原来那么快。
　　陆小凤也笑了，“我原本还以为会过一年半载。”
　　蛇王握着陆小凤的手，说，“这回你来我是真的高兴，因为你给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蛇王命人带来了酒，两人都是高兴，酒过半响之后，蛇王望着微醺的陆小凤问，“你是来找我要什么的吧。”
　　陆小凤笑了，“我要我当年存在你这里的钱。”
　　蛇王哈哈大笑，“这是当然，你成家了，怎么也该拿回去。”
　　陆小凤说，“我还要一样东西。”
　　蛇王很是豪迈，“你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拿去。如果我没有，我也可以帮你去找。”
　　陆小凤说，“我要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蛇王说，“这是小事情。”
　　陆小凤说，“北平离京城很近，我想查秦相府一个叫做杜鹬纹女子的下落。”
　　蛇王问，“你既然已经有了妻子，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查别的女人的下落。”
　　陆小凤问，“你真不知道我娶了谁？”
　　蛇王摇头，“我不知道。”
　　陆小凤颇为得意的神色，“医侠杜仁鼎的女儿。”
　　蛇王恍然大悟，“原来你要找的是你妻子的亲人。”
　　陆小凤点了点头。
　　蛇王有些唏嘘，“我都不知道杜仁鼎还有后人活着，当年，他在我面前是何等的英姿。”转念又问，“我能不能见见你的夫人？”
　　陆小凤答应，“当然可以。”
　　蛇王说，“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有求于我，而是杜仁鼎这个名字，值得我去帮。”

　　泉深被请过来的时候，脸色着实难看，陆小凤都心疼想让她回去。
　　蛇王看清了泉深的脸，喜悦的语气，“你是陆夫人吧。”
　　泉深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
　　蛇王抬手让人点了一炷香来，气味清新，泉深闻了之后，慢慢觉得好些了。
　　泉深起身朝蛇王施礼，蛇王欣赏着她行礼的姿势，然后说，“你父亲把你教得很好，是杜家有的风范。只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泉深回答出自己的名字。
　　蛇王低吟，“泉深，泉清澈，水悦耳，你父亲取得适逸。”
　　泉深微微一笑，并不多提疑问。
　　蛇王忽然间问，“你打算给娃娃取什么名字？”
　　泉深有些愕然，她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怀孕，只是想，长辈总是会问关于子嗣的问题。本来取名是按家族排字论辈来的，但陆小凤和自己都是孤儿，这名字到时候还得自己取。
　　陆小凤在一旁说，“还没想好呢，我没读过什么书，自然还要夫人取。”
　　泉深也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蛇王笑说，“你们夫妻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想给你们第一个娃娃取个名字。”
　　泉深霍地睁大了眼睛，蛇王是陆小凤尊重的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便想为他们的孩子取名，看来是很深的交情。
　　蛇王说，“当年陆小凤刚刚闯荡江湖的时候，是一招灵犀一指名满江湖，人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觉得，娃娃如果是个男的，就叫陆通，如果是个女娃娃，那叫灵犀再适合不过了。”
　　灵犀啊，泉深默念这个名字，顿时喜欢上了。
　　陆小凤对名字没什么讲究，女孩的名字听得灵气，但男孩听着像六筒，颇有打马吊的感觉。
　　蛇王笑眯眯地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泉深对蛇王点了点头，嫣然道，“多谢老前辈赐名。”
　　陆小凤一愣，这就算决定好了。蛇王对着泉深也十分满意，颇有看佳儿佳媳的孺慕目光去看待他们两个。陆小凤忽然有些动容，蛇王有过女人也有过儿子，但他们却也一个留在他的身边。
　　即便是再有声望再有地位，到了年迈的岁月，也不过是一把空落落的位子。
　　蛇王问，“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陆小凤说，“离你不远的如意客栈。”
　　蛇王很高兴，“你们可以常来坐坐，明天我就让人打扫干净巷子。”

　　是夜，如意客栈建在江岸边，这个夏天很热，但江边很是清凉，微风袭来，水波不兴。他们的房间面对着江面，泉深倚在窗边看江中泛舟，漾起的一圈圈波纹搅混了月。
　　陆小凤在她身后说，“过来喝点粥吧。”
　　泉深回头，对他微笑。陆小凤顿时觉得，这窗外的江水花月夜配上他家美人，整个景都亮了起来。
　　泉深见他痴笑，问，“怎么了？”
　　陆小凤回神，噙着笑说，“你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我们真的有娃娃了。”
　　泉深想了想，自己最近确实容易体虚，今天闻了巷子发霉的味道，更是吐得天昏地暗。这便是有了孩子？
　　“难怪今天蛇王前辈说我们第一个孩子……”
　　陆小凤见她并未太大惊喜，便问，“你不喜欢孩子？”
　　泉深浅浅的笑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天看过大夫再确定吧。”
　　陆小凤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他心中笃定是真的。
　　泉深又回头眺望江中明月，陆小凤柔声说，“来吃点东西，你今天吐得厉害。”
　　泉深显得柔软也显得伤感，“今天蛇王前辈说起我阿爹，我觉得心里难过。”
　　陆小凤有些不习惯，想说女子孕期是性情和口味是会变一些，以前泉深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
　　“岳父是个仁义的侠者。”
　　泉深说，“陆小凤，我想安定下来。”
　　陆小凤点头，“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我们不是说好要去金陵的夫子庙么，这次我最后来看朋友的。”
　　泉深却说，“我不想去金陵了。”
　　陆小凤愕然，“为什么？”
　　泉深说，“我想留在这里，今天我觉得很寂寞，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蛇王前辈对我说了那些话，让我感觉到了很久没有体会过的那种亲情。我想阿爹老了，是不是也和蛇王一样，希望儿女绕膝承欢膝下。”
　　陆小凤也有体会，他有许多朋友，蛇王很豪爽也很仗义，同时也很寂寞。
　　“你喜欢，我们可以待一段时间，待到小崽子生下来，然后把小崽子送给蛇王，待到蛇王觉得我们烦了为止。”
　　泉深忽然笑了，笑得格外温柔。她站起来，伸手抱住了陆小凤，说，“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陆小凤满心欢喜，只觉得他在此刻拥有了很多东西，比起财富名利，更加令人满足。
　　“我的儿子真的叫陆通啊。”陆小凤忽然说。
　　“不然呢。”
　　陆小凤挠头，“我也想不出叫什么名字更好。”
　　泉深笑说，“那不就得了。”
　　“其实我更想一件事。”
　　“什么？”
　　“如何让花满楼和司空摘星，或者西门吹雪快些成亲？”
　　“为什么？”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夸夸其谈，“那样以后我儿子出世，就可以订下娃娃亲了，你说有不有趣。”
　　泉深想起来，“老板娘临盆是在秋天吧。”
　　陆小凤摆了摆手，“我绝不和朱停结娃娃亲。”
　　泉深知道他和老板都是固执的牛脾气，便不和他多争辩此事，于是问，“花家对我们很是恩惠，我们的亲事沾了人家不少便宜。特别是花家六公子。”
　　陆小凤笑眯眯地说，“花六童一直迟迟不肯成亲，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泉深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也只认识他不久。”
　　陆小凤说，“他是鬼迷了心窍。记得有一年他去了庐山做生意，结果遇到了熊瞎子，滚下了山崖，是一个穿红鞋子的女人救他。他晕乎乎的给吊了上来，却没看清别人的样子。以后的每一年都会去一趟庐山，专门看有没有穿红鞋子的女人，力大无穷，会打熊瞎子的。”
　　泉深忍俊不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女子。”
　　陆小凤也笑，“他傻啊，倒是有几个假冒，然后他就上去和人诉衷肠，说‘姑娘记不记得当初姑娘一拳打了我左右眼，从此姑娘的身姿就烙印在我心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