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送浮冰》覃和

3、【叁】意难平

　　凌晔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窗边的九姑娘依然在调香，清辉一缕一缕的铺洒在她的肩头，十指纤纤正专注的往一个小炉里加着小勺的材料。

　　九姑娘原名九珏，三年前来沧澜城定居，开了一家胭脂铺，便长此以往的住下了。关于她的身份和来历却没有人知道，据说也是个外城来的神秘女子。

　　九姑娘的房间，装饰清雅，檀木桌上放着暖炉，青烟袅袅，正从里面一丝丝的飘出，不知是什么香闻着极为醒脑。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凌晔侧过头去，看着晨光下的女子，忽然想起九曲石桥上那个手握折扇的姑娘。微动的眸和素净的脸，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我梦见一个说要杀我的姑娘。”
　　闻言，九玦并未回头，仍专注于手边的工作，“我把你从落狐岭拖回来已经两日，那姑娘不是人，你可知道？”

　　凌晔一怔，久久不能回神，哑了嗓子，看着九姑娘半晌说不出话来。仿佛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只是发生的太过真实，

　　“那女子可是沈家大小姐沈风微？”九姑娘手里拿着青龙玉雕状的小瓶，长袖一拂，凌晔鼻尖便沾染了阵阵的清香，瞬间清醒了不少。

　　“长安只有一家姓沈，便是城西的沈府，如今已成废墟。”

　　沈风微十六岁嫁给洛阳第一才子苏寒，彼时的苏寒已凭借经明行修身居高位。因着父亲缘故和秉性耿直，朝中无故得罪了许多人，三年前的新政改革，苏家是支持的一派，却因此得罪顽固守旧的丞相一派。新政改革失败，丞相此时参上苏寒一本，以苏寒妄图复兴前朝的无故之由，下令彻查苏家，结果搜出了与余党的来往书信。龙颜震怒，皇帝下令将苏家满门斩首。苏寒却怒急攻心，因顽疾去世，沈家全家一百三十余口，包括沈风微在内，全部死在西市菜市口。

　　他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双盈满泪水的脸，无助、痛苦与无法宣泄的愤恨。那是否也是她残留在人世间的最后的模样？

　　“她已是一个死人，却残存了这么强的怨念。”九珏淡淡道。

　　凌晔脸色苍白如纸，眼里的星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沈风微......沈风微......他看着她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似，他原以为自己同她在哪里见过，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

　　“究竟是为什么，她要杀我？”凌晔不知道那个女子有着恨不得将他薄皮拆骨的恨意，却始终不解。

　　“其实那些来往书信全部都是假的，是由人刻意放入的。目的在于，扳倒苏家。”九珏静静的看向他，眸子仿若深潭一般幽深且暗黑，“你可知那些书信是谁放入的？”
　　凌晔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道：“是我？”

　　“你同苏寒是知己，是好友。将这写诬陷的属性放入他家里自然易如反掌。”九珏笑了笑，看着他疑惑的样子继续道，“三年前苏家灭门以后，你生了一场重病，将前尘往事都忘却了。自然记不得。”
　　凌晔闻言大惊，跌跌撞撞的下床去，却不料身子虚浮浑身无力，一头磕在了床旁的桌子了，摇摇晃晃的昏了过去。

　　三年前，凌晔因仕途失意，落魄时被丞相看中，一身精湛道术颇为丞相赏识，便留在丞相府做了门客。苏寒同凌晔知交，虽与丞相不和，却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直到朝廷大兴新政改革，苏寒同凌晔便是真正成了对立的对手，只是苏寒万万未曾料到，自己真心相待的好友，竟会以这一种方式灭了他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