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相将》花昴

8、第八章 往事

　　清晨，阳光明媚，寒风犹凉。
　　西门吹雪站在花满楼的房间外，等着与之公进早餐，他今日起得比平常要早，他平时睡得一向很好，可昨夜却失了眠，嘴角边不自觉的荡起了一丝笑容，冰冷如雪的双眸闪过一丝暖意与柔情，静静的等在门外，他的耐性一向好得很。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花满楼立在门内，笑‘看’着门外的人，温和有礼的对门外之人报以微笑，道:“庄主今日好早”
　　西门吹雪眯了眯眼，明显对花满楼唤自己的称呼不满，于是颇为耐心的重复昨夜说过的话:“叫我西门”
　　花满楼微微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逃避，眨了下眼睛，笑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略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请进”花满楼微笑着，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满，歉意之余却觉得十分有趣，没想到这人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心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早餐上桌，两人对坐安静的吃着。都没再提昨夜之事，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就如现在两人静静的吃着早饭，彼此都没有任何交流，但围绕在两人周身的气氛却总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多吃些”西门吹雪把离得花满楼远处的菜夹到他的碗里，见他一瞬的错愕后低头缓缓的吃着，眼底笑意甚浓。
　　花满楼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在心中思量着应该如何开口向对面的人辞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那日西门吹雪的话犹在耳边徘徊，花满楼的心头莫名的多出了一丝暖意，可一想到一会儿自己便要向他辞行，心不自觉的低沉下去，一丝烦躁涌向心间，突然觉得嘴里原本可口的菜肴已没有味道。
　　“怎么了？”西门吹雪问道。
　　“无事”花满楼笑着回答。
　　西门吹雪沉默，一双冷眸看着对面的人。
　　几声敲门的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西门吹雪皱了下眉，不悦被打扰，声音冷得彻骨，道:“何事？”
　　门外的管家听到自家主子不快的声音，身体不由得颤抖一下，恭敬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庄外有位叫花卿流的公子，称是花公子的哥哥，知道花公子身在万梅山庄，特意前来看望”
　　见对面之人在听见管家说的话后，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一僵，然后很快的恢复了自然，西门吹雪放下筷子，道:“请他入庄”
　　“是”管家匆忙的退下。
　　西门吹雪自然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江南花家的二公子，剑法与暗器功夫一流，武林中的佼佼者，更是为人称赞的儒商。不过江湖传闻此人偏好男色，近两年更是经常出入扬州一家有名的南院，那里的头牌似乎很得他的宠爱。目光看向花满楼，见他已放好了碗筷，漂亮的黑眸‘看’向自己，眼中一片平静祥和，可西门吹雪却有着强烈的感觉，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淡淡的哀伤。
　　“二哥打扰西门庄主了”花满楼起身，笑着对西门吹雪说，眼中是淡淡的歉意，他知道西门吹雪喜清净，不愿被别人打扰。
　　“无妨”西门吹雪看着他，眼中带着丝丝温柔。
　　花满楼向门口的方向“望”去，他已经听到了外面急急的脚步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笑意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西门吹雪虽然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花满楼，细细的观察着。
　　随着管家的带路，花卿流来到这几日花满楼住的房间，此时的花满楼已迎了出去，脸上挂着暖人的笑意。西门吹雪也跟了出去，站在花满楼的身旁。
　　“七童”花卿流急急上前，伸手握住花满楼的手，道:“听说你受伤了”优雅的声音中布满了难掩的关切与焦急。
　　“二哥放心，七童没事”花满楼柔和的笑着，安抚着面前焦急的人。
　　花卿流摇头，小退了一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花满楼一番，但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眼中的疼惜清晰可见，皱眉道:“看你这脸色，还说没事”
　　花满楼轻笑道:“只是小伤，幸好西门庄主医术高明，现在已没事了”
　　提到西门吹雪，花卿流松开紧握的手，对一直站在花满楼身旁冷傲如雪的人深深一鞠躬，他早已注意到了他，只是一见到思念之人，便对这山庄的主人失了礼，于是既歉意又感激的道:“多谢西门庄主”
　　“无妨”西门吹雪淡淡开口，知道两人兄弟见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自己在这也是碍事，于是对花满楼道:“你们聊”说完，转身走开。
　　花满楼的目光‘望’着那冰冷的人远去的方向，有些出神。
　　“七童，外面冷，我们进屋吧”花卿流见西门吹雪离开，说话的口气更为温柔，伸手重新握住花满楼的手，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的脸上，心忍不住的抽痛，他虽然经商却也是江湖中人，又怎会看不出他伤得严重。
　　花满楼温柔而坚决的抽出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温和如初，笑道:“二哥请”
　　花卿流看着自己空握的双手，眼中闪过强烈的痛苦，不自觉的握紧双手，缓缓踏进屋内，待花满楼进来后，转身关上了门。
　　“二哥怎知七童在这？”花满楼敏锐的感觉到了二哥的情绪，嘴角边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我遇见了陆小凤”花卿流回答着，目光不离花满楼。
　　“陆兄可好？”花满楼一边问，一边给花卿流到茶，然后递到他面前。
　　“七童”花卿流抓住递到面前端着茶杯的手，不答他的问话，径自道:“跟我回江南，好好养伤”
　　花满楼想抽回手，可却被握住之人抓得牢固，轻皱着眉头，心头涌上浓烈的酸楚与苦涩，缓缓抬头‘看’着花卿流，平静温柔的眼中带着一丝少有的疏离。
　　“七童”花卿流望着花满楼眼中那份疏远，紧握的手更是用力。心头仿佛被锋利的刀一块一块的割着。
　　“二哥请放手”花满楼淡雅悠远的声音响起，目光带着淡淡的悲哀，昔日的种种涌上心头，双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两年前这人灼热的温度。
　　两年前，春风吹落满院的梨花，清丽的幽香此刻仿佛还在鼻间围绕，那人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下，又像是蓄谋已久，温柔而灼热，四瓣相对，柔情在彼此的心头升温荡漾，花满楼觉得，那一刻，就是所谓两情相悦的情之所至，而这让人难忘的时刻却短暂非常，猛然间的推拒让花满楼后退几步，尽管看不见，但敏锐如他仍能感觉到那人强烈的不安与动摇，他在害怕，花满楼苦涩的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他懂他，懂他的不安，懂他的害怕。可他却不懂自己。
　　花卿流听到花满楼的话后，缓缓松开了双手，原本明亮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带着浓郁的痛苦与悲伤。
　　两年前的夜晚，梨花如雪，在皎洁的月光下翻涌而下，美得不似人间景色，心爱的人就站在如雪的花雨下，仿佛花中仙子，圣洁美好，嘴边的笑容更是动人心摄，牵起他的手紧握在掌心，多年的深情已克制不住渴望更多的接触，于是身体前倾，吻上日思夜想的双唇，细细品味。那人的双唇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愈陷愈深，根本舍不得离开，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身体也已燥热起来，本来安分的某处此刻已经苏醒，正急迫的扩充着自己的强壮。身体上的变化让花卿流猛的一惊，深情的眼中闪烁着慌乱，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收手，可是身体却如着魔一般不断的索求，就在这要了他，就现在要了他，脑海中不停的响着这样的话语，摧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猛的伸手推开了身前的人，花卿流的呼吸急促，一双眼中慌乱无比，看见花满楼眼中的苦涩与了然，心中仿佛被油煎一般，痛不可言“我们不能…”痛苦的声音参杂着沙哑，花卿流看着对面的人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嘴边勾出的牵强笑容让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狠狠的抱住他。
　　“我懂”花满楼的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他懂他，懂他在担心什么，虽然男男相爱并不稀奇，天下间多不胜数早已不算奇闻，更有人追捧南风觉得是高雅之为，这种事人们早已屡见不鲜，司空见惯了。可他们却不同，他们不但都是男子，更是亲生兄弟，人们能善待两个真情相恋的男子并视为佳话，可兄弟之间的这种行为，却是受人唾弃的乱@伦，是违背常纲人伦的龌蹉行为。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他们若是在一起，迟早会被人看出倪端，花家的名声怕是因为他们而落得不堪。
　　“七童”花卿流上前紧紧握住花满楼的肩膀，痛苦的看着他，见双臂间的人不言不动的看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宣判，泪水顺着花卿流的脸庞滑落。
　　苦涩的扬起嘴角，花满楼伸出手，拭去花卿流脸上的泪水，原本清澈幽深的双眸不知何时已失去了光彩，变得黯然无神。
　　“七童”花卿流一下子紧紧的抱住花满楼，痛苦的哭泣道:“对不起”
　　花满楼轻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里，二哥重来没有哭过。他知道，他定是伤心极了，而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些，就如现在，他应该伤心难过才是，可他此刻的心，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花卿流抱着怀里的人，身体因为激烈的痛苦而颤抖着，鼻间是怀里人特有的淡雅的花香，闻着这股香气，他的心挣扎不休，他已快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阵比一阵强涌上来的火热让他原本痛苦的眼中带上浓烈的情@欲与占有。猛的松开怀里紧抱的人，一步一步的后退，然后仓惶而逃。
　　花满楼静静的站在那里，无神空洞的双眸‘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眼角，划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上的花瓣上。双唇已维持不住上扬的弧度，紧紧抿成一条线，晶莹的液体划过残留一些参入嘴中，说不出的苦涩。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晨曦微茫，直到晚霞漫天，就这样站了一夜一天，仿佛执着的等待着。
　　可那等待的人终究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