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已断，梦相随》海中一主

10、毒发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头脑发晕，慕容尘下意识抬起手，抓了一个空。

　　一双小手捏住了他的手，小宝带着哭腔喊道：“爹爹……你终于醒了？”

　　听见小宝的声音，慕容尘宽慰的松了口气，侧耳辨识，眼眸准确无误的投向楚陌的方向，哑声道：“你还在？”他喘了口气，对小宝说：“小宝……你先出去玩会……阿爹有事情要和王爷讲……”

　　小宝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楚陌走过来，坐在床旁，这么多天，他才正眼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还是记忆中的眉眼，不论岁月苍伤，都不能掩盖这人出尘面容。他记得他笑过他绝世倾城之貌可惜不是女子，怪不得你爹为你取名慕容尘，那时出尘之意。那人却笑道，哪是什么出尘，不过是尘埃罢了。

　　慕容尘知道他嗓子不好，强撑的精神说：“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绣画让我别去寻你，可是我思来想去都不甘心，那些人害死绣画，害我身残，我岂能让他们逍遥自在。”

　　楚陌皱眉，没有接话。

　　慕容尘道：“楚曦……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么……”

　　楚陌低沉道：“好。”

　　“这些年绣画活着，你知不知道？”

　　楚陌心头一震，绣画的死是母后亲自告诉他的。他稳住情绪，不愿暴露在颤抖的声音中，缓缓道：“不。”

　　慕容尘松了一口气，嘴角情不自禁勾起，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绝情决意，将小宝交给你，我也安心了。”

　　楚陌呼吸压抑，慕容尘听他喘气加重，不免心头难过，“我已经不能保护这个孩子，你就看在绣画的面上，把他当做一个遗孤养着，不需要荣华富贵，就让他不要受冻挨饿就好，可以吗？”

　　楚陌背脊颤动，他找回理智，道：“小宝……是楚曦……的孩子？”

　　慕容尘微微一笑：“谁的孩子有那么重要吗？不要那身份，不招惹杀生之祸，平平凡凡未尝不好。”他说着，偏头轻轻咳嗽一声，强制吞咽好几下才又开口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你就是楚曦……好吗？”

　　喉头的血腥再次涌上，他喘着气强压下去，没有得到他的肯定答复，死不瞑目。

　　“不，”楚陌缓缓道：“我……不是。”

　　慕容尘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伸手摸了过去。翻身的动作让他强压下去的恶心再次涌上来，闷在心口的毒血终是忍不住，从嘴角滑落。他却固执的抓住楚陌的领口，用最后的力气扒开衣襟，冰凉的指尖滑到胸膛，心口的肌肤完好无损。

　　他当年那一刀为了蒙骗二哥，是实打实的刺了下去，不过位置精准，避开了脏器，且刺入不深，他肯定自己并没有造成楚曦的致命伤。他和符文武将军早已商量好退路，符文武将军躲在密道，等他演完这出戏，将楚曦丢入屋内，他便带着楚曦从密道离开。

　　可是，这人心口没有伤痕……他果真不是楚曦！

　　慕容尘强撑到如今的支柱瞬间崩塌，他突然觉得一切的坚持都那么可笑。

　　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他边笑边咳，血从口中喷出，他呛咳着却依旧笑的疯癫，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面对这突然变数，楚陌也吃惊不小，一把将那人揽入怀中，一指点中穴位，让人昏睡过去。

　　也顾不得嗓子，运足了内力喊了声：“贾彦”。

　　贾彦正在院子内逗小宝玩，陡然听见这嘶吼，立刻察觉到异样，箭步就冲入屋内。

　　一看慕容尘口鼻流血，自家王爷表情狰狞，立刻明白事态严重，赶忙道：“我立刻将简大人接入府内。”

　　小宝进屋看见父亲惨状，尖叫着冲过来和楚陌拼命，楚陌不得不放下慕容尘，困住小宝乱舞的手脚。

　　小宝被他反剪双手压在地上，偏着头恶狠狠的看着他，道：“我阿爹若是有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要报仇！”

　　楚陌仔细看着这孩子的五官，文静时模样像极绣画，恼怒时眉峰紧缩的模样……好生眼熟，小时候和大哥打架，楚曦恼了也爱这样皱眉……恍惚间两张脸霎时重叠……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简大人本是内医院御医，医术高超。安王爷征战沙场，头几年特别惨烈，死伤严重。这简大人请缨上战场，专门研究战地烧伤、贯穿伤和中毒，十年的研讨，简大人医术登峰造极，大楚无人不晓。

　　贾彦快马加鞭将人接了过来。简大人上了岁数，被他拉着跑，气喘吁吁喊：“慢点，慢点。”

　　贾彦哪里敢慢，和阎王抢人，争得就是时间。

　　简大人还未喘口气，直接被拖到床旁，就看见一个白发青年面目惨白，嘴唇都没一丝颜色，看着已经不像个活人。

　　医者本能，简大人掏出金针在几处大穴扎了下去，吩咐道：“这人已经弥留，请贾大人帮着护住心脉，若是心力憔悴过度，神仙也救不回来。”

　　贾彦赶忙上前，楚陌却快他一步将人抱在怀里，右掌按住背心，将内息缓慢的渡到慕容尘的体内。

　　简大人使出浑身解数，把慕容尘扎成了一个刺猬，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揉了揉老腰，看向窗外，才发现日出日落都交替了一番。

　　“他……怎样？”楚陌与贾彦轮流为慕容尘护住心脉，这会也觉得心神疲惫。

　　简大人道：“此人少年白头，双瞳失色，血液发黑，脉象奇特，初步断定此乃中毒征兆，至于什么毒，请容下官几天时限，我给王爷一个交待。”

　　安王爷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人将简大人送了回去。

　　他倚在床栏上，看着床上的人，心里一片凌乱，也不清楚到底是想让他活还是死。

　　记忆飘飘忽忽的，满脑子都是往事掠影，飞来飞去，毫无章法。可就是止不住去回想，想起慕容尘年少的脸，惊艳绝伦，那惊鸿一瞥仿佛烙印刻在了脑海里，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