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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北宋崇宁元年,蔡京复为翰林学士承旨,拜尚书左丞,俄为右仆射。第二年,一封联名奏弹呈至龙案,蔡京迁左仆射一事作罢。宋徽宗密诏神侯府暗查蔡京。
      某日正赶上街市,熙熙攘攘人群中,追命正与铁手说着腰上玉佩的来历。
      “那时候我都快饿死了,可偏偏我又爱喝酒,人家看着我这样也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但是啊,我这命老天爷都不收,所以让我遇到了我家小恩公,他给了我这块玉佩。”轻抚着腰上玉佩,追命说得神采飞扬。
      一个青衣的人,站在街道的另一边,愣愣看着他们。
      “当拿到第一次俸禄,我就用买酒的钱赎了它。”追命这么说着,倒是让铁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没想到眼里从来只有酒和美人的追命会为了玉佩而舍弃了酒,看来,这“小恩公”是特别的。
      常年作为捕快的直觉让追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一转头,看到了那个青衣人。
      对视之后,追命对青衣人笑了笑,他的笑带着酒味,一般人恐怕已经沉醉其中,青衣人却慌忙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追命的笑僵在了脸上。
      “怎么?又瞧见美人了?”铁手笑问。
      追命沉默着,不置是否。
      京城里除了皇宫外最大也最森严的府邸是丞相府,什么消息似乎都逃不过里面的人的耳目。
      方才的青衣人此刻便跪在厅堂里,等着座上的人开口。
      那人手里是一个青花瓷杯,这屋子里的所有瓷品都是这种贵重瓷器。连同着跪在堂下的人,也冠上了青花的名。
      放下瓷杯,座上的人笑得慈悲:“小青花,我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好像对你还挺有兴趣。”
      堂下的人没有作声,只是将头低得更低。
      “别害怕呀,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孩子呢。来,随我来,咱们好久没有亲近了。”座上的人站了起来,招了招手。
      青花的身子颤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是低着头,跟在那人的后面。
      那人是这世上权倾天下的奸相——蔡京。
      而青花,不过是蔡京捡来的用作杀手的一个玩物罢了。
      追命再遇到那个青衣人是在不久后的一个雨天。那是一座桥,桥上走着一个单薄得好像随时要倒下的人,追命接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人,让他安心的晕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将青衣人带回了神侯府,追命把他安顿在了自己的小院。
      看着那浑身湿透的人,追命拧了眉,声音里犹疑多过质问,“喂,别装啦,你接近我干什么?”
      青花睁开眼,直直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追命。然后,微颤却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拉开了衣裳,甚至……褪下了裤子。整个过程,他的眼睛一直与追命对视着。
      追命呆住了,因为青花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口,而那个特殊的地方,泛着紫色更是被紧紧绑着,而他的大腿上已经满是结了块的干了的血迹。
      “你……”追命语塞了,慌不择路地推门出去,直到门口才远远背对着青花喊了声:“我去给你拿药,你先自己解决下。”
      说话的时候追命抓着门框的手在抖,上半身不着力的他竟然在门上留下了几道指痕。
      见追命离开,青花终于闭上了眼睛,只是从眼角滑落了一滴因睁眼太久而产生的透明液体。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蔡京所谓的苦肉计罢了。
      两个月,两个人,相处得不尴不尬的。
      追命忙前忙后的照顾着青花,神侯府有事便去转转,其他时间几乎都是花在了青花身上。
      青花的态度却也奇怪,从不说一声感谢,好像追命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倒享受,还时不时挑剔一二。
      这样的情况延续了一个多月,青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追命怕他太闷,趁着庙会带他去庙里拜拜,说是去去灾,倒也不问他究竟怎么受的伤又是谁家的人。青花虽然对他说的去灾嗤之以鼻,可真到了庙里还是虔诚的拜了起来。
      只是这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让两个人的一头热变成了两头冷。
      追命这天忙完回到小院,发现自己屋里好像有人,戒备着踢门进去,却看到某人光着身子躺在自己床上,见他进来,笑得嘲讽:“你对我好也是为了这个吧?来啊。何必装君子忍那么辛苦?”
      转身,把半边门踢得粉碎,追命竟是用轻功离开的。这一夜,追命喝了一夜的酒,他的脸上却是从未见过的严霜。
      半边门坏了的屋子,有风灌进来,青花依旧不着一缕地躺着,只是脸上早已没了笑,今天在庙会上收到了蔡京差人送的信,让他别忘了任务。这一夜,青花吹了一夜的冷风。
      果然,第二天,青花病了。
      之后,追命还是照顾他,只是不会再为了照顾他将公事带回家里来做。
      所以,往往等追命回来,青花已经睡了。这时候追命总会在他床边坐上一会,当然也仅仅是坐着。
      趁追命忙于公务,青花出门会见蔡京的探子也就越勤快了。
      某一天,当青花告诉探子自己确定朝中的李学士是联名上书的起头人,并给了他一份名单后,蔡京下令——刺杀李学士。
      从他被蔡京收养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任务,探听,刺杀。
      这一夜,青花回去的时候,追命已经在院子里等他。
      小院里备着酒菜,追命请青花坐下来喝酒,青花拿着壶喝了满满一壶后说:“我要走了。”
      “好。”
      追命没有挽留,没有询问他去处,只是眼里的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青花也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眼里的光复杂得叫人看不透。他还是那么一身青衣,融入夜色里,像一块墨绿的玉,一如追命腰上的那块。
      依旧是这一夜,只是夜已深,月色凛冽,照在学士府的青瓦上,冷冷。
      院子里是一块块四方的石板,一个人挽着发,满脸都是斑驳血渍,他一手拿着寒光四溢的剑,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布袋,里面是李学士的头。喘着气,捂着胸口,他目光依旧复杂地看向面前的人。
      追命的脸色同样不好,声音里满是后悔:“没想到我还是没能阻止你。”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青花的嘴角挂着血,他刚刚受了追命一脚。
      “师傅说你来路不明,但我一直不想怀疑你,直到今天看到你出去,听到你和那个探子说的话。本来我想让李学士离开,可他说他有个朋友今天要来,不肯走。”追命脚下的石板缓缓出现了裂痕。
      青花笑了,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幸福的笑,“原来名捕都会有想要假公济私的时候。”
      脸上的笑容化开,变成一种说不清的悲哀:“可惜今天的事是注定的,你阻止不了。”
      话音落,从四周蹿出一群蒙面黑衣人。
      青花对着追命展颜一笑,“要好好活着啊,大捕快。”说完,在一个黑衣人的接应下奔往去丞相府的路上。
      走到半途,青花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不解地看向他,因为青花的剑已经把他刺穿。
      贴近黑衣人耳朵,青花冷笑:“所有为蔡京卖命的人都该死。”
      月光依旧皎洁,照着京城里的家家户户。
      这一晚的丞相府却不同往日处处戒备。
      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蔡京特意让替身带着全府的人离开了京城,而他自己则等着手下们回来交任务。然而,因为手下几乎都派去刺杀了,蔡京身边的守卫今夜是最薄弱的了。
      青花推门进入书房。这是他第一次配剑还能离蔡京这么近。
      蔡京满意的接过青花手里的袋子,看到里面的人头,忍不住夸赞:“不愧是小青花,交任务都是最快的。”
      趁着他低头,青花突然拔剑。
      感受到杀意,蔡京堪堪躲过要害,捂住受伤的肩膀,喊到:“青花你做什么?!”
      “杀你!”一击不中,青花也不忙,长剑架在蔡京的脖子上,“说,你的账本在哪里?”
      “青花你不要乱来,我……我给你……”蔡京不愧是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的,那处变不惊的风度真不是人人都有的。
      戒备着,青花此刻却没有面上那么轻松,先前受了追命一脚,此刻已经有些提不起劲了。
      蔡京翻着书架,突然摸出一把匕首,往后一靠,贴在了青花身上,一个转身,反身擒住了青花,将匕首抵在青花脖子上:“呵,小青花,你还是太天真。”
      “你会武?”
      “那是自然。喏,你要的账本就在你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了么?”蔡京很好奇,究竟谁这么大本事安插个孩子到他身边这么多年。
      青花勾起了嘴角,他在笑天真的是蔡京。
      猛地将剑从自己的腹部向上刺入,青花第一次放声大笑:“我从没想过今天之后还能活着。只要能杀了你为顾家二百三十口的报仇,我死而无憾!”
      青花将剑缓缓抽出,蔡京瞪着眼倒了下去,因为那一剑正中心脏。
      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青花胡乱洒了一把金创药,用剑割下蔡京的头,放入另一个袋子,拿起账本,踉跄着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学士府,因为黑衣人的突然出现,追命落了下风。不多时,铁手竟然带人赶到,将黑衣人杀的杀,绑的绑。
      搞定后,追命问铁手:“你怎么会来?”
      喘着气,铁手道:“有人给了师傅密报,说今晚蔡京会派人刺杀各位大人。”
      “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追命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未等铁手回答,李学士的夫人季李氏跪在了他们面前,她的脸上挂着泪,咬着嘴唇却甚是果决:“我家相公死前给了我一封信,说如果奸相蔡京死了,就用这封信救那位义士一命;如果没死,就用这信状告蔡京谋害忠臣。”
      打开信,追命整个人一震,眼珠越瞪越大,到最后把信一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奔往蔡京府的方向。
      信上说前几天有个义士来找李学士借脑袋,好制造刺杀蔡京的机会。想到就算找到蔡京犯罪的证据,恐怕也杀不了蔡京,李学士便同意了。信的最后李学士写道:如果蔡京真的死了,希望陛下能饶那位义士一命,因为自己是自愿的。
      惨白着脸,捂着腹部的伤口,青花敲响了京城府尹衙门前的鼓。
      “堂下所跪何人?大晚上的又是状告何人啊?”打着哈欠,府尹软绵绵的敲响了惊堂木。
      “小人青花,状告当朝丞相蔡京。”青花声音透着虚弱。
      “谁?你告谁?”被蔡京的名字惊醒,府尹惊呼。
      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呈上,青花更加虚弱了:“里面有小人的认罪状和状告蔡京的状书还有他的犯的各种罪和……证据。小人是蔡京派去刺杀李学士的刺客,我……是人证……”
      打开布袋,看到两个脑袋,府尹吓得跌下了座位,桌上密密麻麻的状书,更是被鲜血浸透,府尹问一旁的师爷:“这……这……这……怎么办?”
      突然,两个人出现在了公堂,其中一个坐着轮椅,另一个面无表情。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将手搭在了昏过去的青花的手腕,叹了一口气。
      那个站着的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神侯府奉旨调查蔡京一案,那些一样不能少,派人送去神侯府。”
      “好好好……”
      这烫手山芋,有人要府尹简直求之不得。
      冷血抱起青花,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水汽。
      无情也半合着眼,没有作声。
      两人沉默的从府衙出来,追命和铁手,一前一后,刚刚落地。
      冷血将人轻轻放到了追命怀里,追命的白色外袍马上染得通红。
      “他……”铁手张了张口却问不出来。
      落入追命怀里的一刻,青花好像有感应一般勾起了嘴角,只是他的眼还是紧闭的。
      斑驳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一切好像回到那天的庙会。
      青花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许了三个愿:
      一愿他不知道我是谁。
      二愿他不知道我爱你。
      三愿他以后能有个好妻子好好爱他,照顾他。
      只是那时候青花不知道,跪在另一个蒲团上的追命一直呆呆的在偷看他。
      月光晴朗,无风无雨的夜,却有水滴不停滴在了青花的脸上。
      青花眼角的一滴泪和着脸上的水滴一同滑落,还未落入土地就已散入空中,他的手也从一侧滑落。
      追命低下头吻了吻青花苍白的嘴角,解下自己腰上的玉佩挂在了青花的腰带上,“青花……小恩公……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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