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鸾》雪千城

8、§008 初入内谷

　　这几日，杨冉乖乖地将自己闷在房间里养伤。雨柔每日都来照看自己，端茶倒水，吃饭换药，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而杨冉只屋里待着，出人意外地配合。

　　其实杨冉心里憋得慌，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儿放肆。苏执的那句话更像是给杨冉套了一个枷锁，教杨冉不得不收敛脾气，暂以不变应万变。

　　后来顾臻回了谷，带回诸多草药，亲自料理收拾了存好，便立即来看杨冉。不知何故她对杨冉的态度好了些许。杨冉虽对臻儿一直心有余悸，但想到兴许是雨柔私下告诉她自己失忆的事，让她对病未痊愈的自己稍稍生了恻隐之心，便也不再追究先前不悦。且顾臻归谷后，众人跟着心安不少，可苏执的另一徒弟舒越一直迟迟不现人影，众人却未觉诧异，杨冉不由疑惑——原本臻儿出谷不就是为了寻回舒越么？

　　然后便是杨冉总算看清了自己如今样貌。可这完全陌生的面孔教杨冉久久不能适应。这副容颜虽不至妖艳，甚至可以说很清秀，可皮骨之下却始终有着几分媚态天成，仿佛能随时勾人心魂，使得早习惯了大众脸的杨冉心中纠结了好一阵。不过眼见腰腹的伤一天天好转，杨冉心情逐渐也放晴许多。

　　如今不用雨柔帮忙也能自个儿穿衣叠被，杨冉说想要出去走动走动，雨柔便再也劝不住。“雨柔，你看看这些天我每天都躺在那里，实在是闷得慌，我想出去转转，就一会儿，好不好？”

　　雨柔此时已改了口，是杨冉下的严令。说到底雨柔年纪小，毕竟心思简单，杨冉也容易与她走得更近些。只见她一脸为难道：“小澜，山谷外风大，你伤口刚刚愈合，不能出去的。”

　　杨冉在屋子里憋得慌，懒散地趴在桌子上，见雨柔不答应说话更有气无力：“我说雨柔，你看我有半年没见阳光，光闷在屋子里不活动筋骨，这对伤口愈合更不好啊。”

　　雨柔心知她这句话是不错，可一想起先前她和谷主出去时被冻伤的事，便不管怎样都不敢随便答应。雨柔心里正拿不定主意，看到臻儿正巧走进屋中。“雨柔，待会帮小澜收拾一下东西，姑姑传了话过来，要我们在天黑前务必将小澜送回去。”她看了一眼杨冉，走近道，“小澜，这里天寒地冻不宜久住。我们早早准备等回去内谷，到时你若想出来走走，我和雨柔都可以陪你。”

　　这回轮到杨冉不知所以。她看见雨柔高兴地直拍手，连眼角都带了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小澜，我们终于可以回谷了！”说完便立即忙着去收拾东西。杨冉听不懂二人说话，正想这个姑姑又是谁，内谷又是什么，眼睁睁看着雨柔在屋内忙得上串下跳不亦乐乎，而自己则像个木头人憷在那里，只得很无辜地问道：“那个，我们要回哪里？”

　　顾臻也已在帮着雨柔整理杂物，抬头道：“我们要回回春谷。此处是外谷，我们要回内谷。你现在伤口初愈，那里四季如春，对你日后的调养会有帮助。”

　　回春谷？杨冉心头一瞬空白，苦笑：感情自己现在待的地方，还不是回春谷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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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冉终于见到臻儿口中的那位姑姑。

　　那女子年纪似要比苏执稍长一些，虽是寻常粗布衣衫，可举止谈吐中隐隐透着一丝高雅端庄，并带了三分威仪。杨冉留意到不管她说什么，臻儿和雨柔都认真听着，二人对她的尊重，不亚苏执。

　　杨冉对她不熟，便跟着雨柔臻儿也唤她姑姑，只见她忽地眸子一动，然后眉头静静舒展开，对杨冉道：“澜儿姑娘，回到回春谷内，记得要好好调养身子为重。虽然内谷山明水秀风光极好，你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再生意外反让谷主担心。”

　　刚一见面就抛出这句话，就算杨冉早做好心理准备，却依旧微有不悦。只是这份心情不便挂于脸上，杨冉低低应了一声：“是。”然后便不再说话，与雨柔她们一起默默聆听教诲。

　　交谈罢，姑姑便立即带众人来到屋外。杨冉跟在她身后，每步脚步的快慢都拿捏了分寸不敢怠慢。杨冉偶尔能瞄一眼谷中的风景，心中赞叹不已。这内谷的建筑，数量相比谷外明显多了许多，也有了亭台楼阁，星星点点点缀在山谷里说不出的精致秀丽。姑姑领着众人在桃红柳绿之间穿梭，最后停在一座临水的阁楼前，道：“此处原本就是谷主为你准备的住处，我日日打扫，应还算得上清净。你先在这里住下，若有物品短少，直接吩咐雨柔准备就好。”

　　杨冉点头推开门，看到房间里布置得整洁雅致，已然非常满意，立即致谢：“多谢姑姑。”可是那位姑姑并不领情，直言道：“虽然你现在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还是同先前一样，叫我即央吧。”

　　她叫即央？杨冉好奇心生，忽然感觉到这名字有些耳熟，因为这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技痒”这个词。可是到底在哪儿听过，杨冉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便只有先点了点头。想起很久没有苏执消息，杨冉问：“苏执呢？苏执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杨冉说起苏执，即央的眸子一丝深沉转瞬即逝，缓缓开口道：“快则三五日，满则□□日。谷主将要出关，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以后别再跟小孩子一般胡闹。”

　　杨冉再次沉默点头。即央见到杨冉反应，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只将杨冉孤零零留下了。看着陌生的世界，杨冉也提不起兴致仔细打量，直接鞋子一蹬，朝床铺上一躺，抱着脑袋抓狂。

　　苏执，你要是再不回来，这群女人不会把我给杀了吧？

　　心里正发毛，看到雨柔抱着一只瓷瓶进来，举到自己眼前道：“小澜，这是谷里刚开的海棠，特别漂亮，我给你采了一些放在房间里，你说好不好看？”

　　杨冉止住抓狂，抬头看到眼前朵朵红蕊含苞欲放，煞是好看，谢道：“嗯，好看。多谢雨柔。”雨柔转身将花放好，将杨冉从床铺上扶起来：“如果明天还是晴天，我和臻儿姐姐就带你去看看这些花。”

　　杨冉也想出去转转，但想起即央望着自己复杂的神色，没有出声，雨柔见了，不禁眉角扬起：“咦，你不是前阵子一直心心念念说要出去看看，怎么现在能出去了反倒不乐意？”

　　杨冉便将即央私底下和自己说的话与雨柔大致说了一遍，言语里不经意间多了几分对苏执的担心，雨柔一听，扑哧而笑：“姑姑担心谷主是自然，说那些话只是怕你再出意外，如果你不再和谷主闹脾气，不再让谷主伤神伤心，姑姑是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啦。”

　　雨柔这么一说，杨冉心里大致有了数。回春谷内温暖如春，想来这才是此地山谷名称的由来。杨冉不明白为何之前让自己在谷外住了半年，现在伤愈了才让自己进谷，或许跟自己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有关。可要问雨柔，估计得不到答案，突然想起上次臻儿和自己说的话，她这个苏执的徒弟兴许知道，便答应了。

　　幸好杨冉住的地方离其他人都不远.雨柔帮杨冉放好花，再顺道整理了桌椅摆设，便拉着雨柔在屋子附近走了一圈，将各自的住处和房屋的用途都给杨冉说了，末了停在一座小楼前，她指着里面道：“这是谷主住处，不过谷主往往不住在这里，平日里往药庐和书房的次数要更多。”

　　杨冉一一听着，心里默默记住，准备摸清楚了地形择机偷偷出谷，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谷主早有交代，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回春谷，违者严惩，还有谷主的房间，如无允许也不能擅自进入。”没想雨柔却在这个时候，很巧合地给杨冉提了醒，“不过，只要不是出谷，这里你是可以进去的。”

　　雨柔最后补充的这么一句，让杨冉深深不解，她微微蹙了眉正要问，被雨柔促狭一笑止住：“现在你是毫无印象了，可有些事情我和臻儿姐姐都不便说，等过几日谷主出关，你再亲自问谷主吧！”

　　这……以前总觉得这苏执和千亦澜之间有故事，她记得苏执每每看自己的眼神，温柔中含着痛惜，这绝不像是普通的知交朋友，再想想臻儿和雨柔对自己说的话，这种怀疑就更深了一层，可雨柔什么都不说，杨冉就只能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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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刚刚穿越的人，会各种不适应，各种寝食难安，杨冉曾经没觉得那么恐怖，但是，这一刻只得躺在床上数星星的时候，杨冉终于承认了。

　　时差！时差！

　　现代社会的杨冉，一直是只标准的夜猫子，晚上不到深夜十二点，是不可能钻被窝的。可惜这里……没有电灯，也就罢了，蜡烛和荧光石都能凑合着用；没有空调，这回春谷气候宜人，温暖舒适，有没有都差不多；没有手机和电脑、网络，这才叫坑爹！

　　前些日子大概由于伤势，在白天担心受怕之后，一到了晚上就特容易睡着，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时差，可最近渐渐身体复原，人也养足了精神，一到了晚上，望着雨柔和臻儿房内的灯火都暗了去，就不得不变着法儿给自己找乐子。不然，她哪里会睡得着！

　　不过就算看星星也很无聊，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杨冉终于再次悄悄溜出了门。

　　雨柔早已在山谷里转了转，发现不少有趣的地方，现在恰好没人在身边念叨调养身体，正是散心的好时机。杨冉揣着那块荧光石，悄悄走到了凉亭边，刚打算依着围栏坐下，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