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021 将计就计 ...
-
北门丰祁说只给杨冉一日时间考虑，话罢孑然退去。
君莫白望着祁王背影，神色若有所思地黯了黯，满头如雪长发也跟着轻轻一动。君莫白脚步本已踏出，一声叹息，却又摇头折回，那个声音轻轻道：“姑娘，今日……”
“我不该这么跟祁王说话是不是？”见君莫白转身，杨冉不禁苦笑。
“祁王待丞民向来仁厚体恤，晴国百姓皆有称颂。”君莫白点头，“说句不敬之语，即便祁王言辞举止再骄傲独断，也绝非是姑娘说的卑鄙小人。今日你这般无礼，若非祁王一再容忍，如真按律处置，你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牢狱之灾！”
呃！杨冉张口一怔。
并非被君莫白所说的惩罚吓到，而是——北门丰祁何时称得上仁厚，他又是用什么收买了人心？杨冉深知君莫白与北门丰祁向来交情匪浅，可要说祁王如何关心黎民百姓……杨冉仿佛听到了个极大笑话。她嘴角弯作了月牙，三分嘲笑道：“若不是因顾忌我的身份，他岂会容我这般说话？”
“你……”君莫白想不到，既能明白这个道理她还敢胡来？
杨冉脱口而出：“假如他不是卑鄙小人，怎么会派人在回春谷里将我弄晕拘禁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会让男神自责，眼睛眨了眨道：“小白你别介意，我不是说你呀。我只是想说北门丰祁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向来不折手段。只是这番评价，该是从来无人敢对他说起，而他自己更是闻所未闻吧！”
她竟敢如此说话！君莫白凝眸望着杨冉久久，他蓦然发现曾诩阅人无数的自己，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那张面孔算不上绝色，只是五官都生得极好，双目干净澈亮，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而随后仅是嘴角微微一勾，那面孔上便立刻生了几分黠慧。虽对自己礼数不周，可至少不失尊重，但她对祁王，言辞举止实在无礼，观其情态仿佛竟是刻意为之——既已知晓祁王因其身份有疑才诸多容忍，她还胆敢屡次冒犯，难道她当真无惧？
君莫白摇摇头，否定了杨冉的话，想了想认真道：“我特地折回来，实则有一事不明。”
“你说。”
“轩王与沈家二小姐均尚未婚配，原本姑娘无故将轩王与她画做一道已是不妥，关于沈四小姐，”君莫白眸色深深，“祁王与她素无往来。事关王家声誉与女子名节，姑娘方才所为，请问究竟有何意图？”
呃？不妥……素无往来……这……难不成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进展到被各自指婚那一步？杨冉望着君莫白审视般的目光，暗暗定了定神，感情这剧情都还发展到小说里讲的那一段！
杨冉想起穿越不变的法则：闹腾归闹腾，要改变历史？休想！可书中既然写到北门丰祁和沈清瑶有婚约这个细节，那这婚约是不管早晚都会定下，只是现在君莫白一脸高深莫测，不知他在怀疑什么。杨冉镇定了神色，故意卖了关子摇头不语。
君莫白看到杨冉脸上的神情变化，心领神会道：“既已散作飞花，刚刚那幅画你就当从未画过，日后也勿在祁王面前提起。至于今后，万望诸事小心。世间万物皆有章法，不当言不言，不当为勿为。”
杨冉听得出君莫白话中告诫，但却猜不透君莫白折回的真正目的——他既然问出了口，却又为何半途而废，难道是有所顾忌？
君莫白目光微沉地望着杨冉，静待答复，而杨冉本该赞同此理，可联想到今日种种，心中多了几许怨念，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杨冉拱手道：“忘了道谢，刚有劳小白你替我解围。”虽说终究没赢过北门丰祁，可他方才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杨冉仍旧心存感激。
“无妨。”君莫白却是淡然，“不过以今日情势，我已无法再帮姑娘脱身。只盼明日此时，姑娘是去是留能早做决断。”
“多谢小白费心。”杨冉料到已料到君莫白有此一句。
“不必。”
紫金缠枝牡丹香炉中的香气徐徐逸出，炉身上的花纹精致繁复，是杨冉喜欢的样式。
可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却只会叫杨冉心里无故翻起一阵不悦。杨冉眉头一蹙：“喂，我说你究竟是要送我去哪里？”
“你到了便知。”
好，你不说便不说，等下了马车你还能奈我何？
她问过君莫白，以他来看，祁王让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办不办得成？而君莫白神色微蹙，仿佛是经过缜密的思索后，终于嘴唇微微一动，半晌才道：“以我观姑娘行事，必不致令祁王久候。”
接着又道：“早料到姑娘会答应。外面天寒风大，祁王早早命人准备了马车，添置了香炉软垫，另备了干粮水壶与散碎银两，好送姑娘归去。虽说免不了一路舟车劳顿，却再必不教姑娘有后顾之忧。”
杨冉倚坐在车厢内的身子动了动。是啊，无后顾之忧。到底是王府用的代步工具，摆设装饰就是阔绰。脚底是厚厚的绣花地毯，踩上去极为松软，座位上铺着厚厚的锦褥，不管是坐着躺着都分外舒服，身边则是道金漆桌案。案上两只碟子分别搁了水果和糕点，不过一直无人动过。
只是——
马车跑得并不慢，而马车的车帘却始终紧紧合着，并不因风而动。
目光留驻在被封的车帘上的杨冉兀自笑了笑，心里道：是。祁王当真仁慈，为保我平安无事，还特地护送我一程。
心烦意乱中又想起苏执，也不知他近日可好。记得早些天前，杨冉满脑子想的都是偷偷离开回春谷，现在终于愿望达成，反而……早将苏执的关心默默记于心底，或许她自己未曾发觉，苏执于她已是特别的存在。只是，无关风月。
忽然，嘶鸣声起，奔驰的马车骤然停下。
北门丰祁身形极快，扶住车身的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而杨冉没坐稳，身子一歪立即跌向北门丰祁肩头。北门丰祁毫无风度地拦住了杨冉更进一步的跌势。幸好马车及时稳住，杨冉赶紧扶住了车厢止住了进一步倾倒的身形，然后一脸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起身挪了挪位置，使得自己离北门丰祁的距离更远些。
北门丰祁毫不介意杨冉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车外状况，问道：“怎么了？”一个显然惊魂未定的声音紧张道：“回禀祁王……前面……前面出事了！”北门丰祁神色一动，欲起身道：“发生何事？”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疯妇，急冲冲就往马车前面冲，我一时没留神，撞到了……”
“别慌！”北门丰祁沉声令道，“你先去看看那妇人状况！”
“是……”
不一会，回道：“幸好，那疯妇只是昏了过去，身体没什么大碍。”
果然北门丰祁立刻一脸无情道：“那你速将她扶到路边，留些银两，我们继续上路！”
可车外一时无人应声。北门丰祁正疑，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驾车撞人在先，罔顾路人性命在后，简直太目无王法！”
哟，这是谁？杨冉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吸引，主要是好奇竟谁能跟王家子弟谈王法，兴致陡增。可惜北门丰祁在车厢中坐镇，出去不得，只能扫兴。
而北门丰祁略作思量，终于起身推开车门走出。杨冉也想偷偷跟着，被其回眸的凌厉目光一阻，只得先讪讪退了回去。
不知车外发生的一切，杨冉只得自行脑补。
“公子认识这位妇人？”是北门丰祁的声音，失了先前冷漠，毕竟是做错事在先，自然会收敛一些。
“那妇人正是家母。”来人义正言辞，杨冉默默点赞。
沉寂了一会，似是做了检查，北门丰祁的声音传来：“令堂只是受了惊吓昏厥过去，身体并未受伤。”
对方正色道：“家母迟迟未醒，怎就见得未受伤害？”
“这位公子，眼下日暮将近，此处偏远，我等在此空谈无益，足下或可携令堂随我进城一趟，另寻大夫诊治？”
“不行！”男子断然拒绝，“家母不能跟着舟车劳顿。”
“那公子要如何处置？”
……
一番争论未歇，主要是那男子非要等到妇人清醒了才肯放北门丰祁走人，而北门丰祁又无法立即找到大夫帮妇人诊治以证明妇人安好，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
直到突然兀地，一道孱弱的声音传来：“恭儿……”
“娘亲！”男子声音一抖，立即回头唤道。原来是那妇人终于醒了，似是一孱弱老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地满心欢喜道，“恭儿……你回来啦！”
“是。”脚步声疾动，想必是那人扶起老妇，过了一会，语调柔了几分道：“娘亲，我回来了……”
“家母身体确实无碍。刚我一时情急多有冒犯，望阁下见谅！”
怎么，刚还正对峙，这剧情怎么就忽然反转了？他不还要跟北门丰祁讨论王法？杨冉一时错愕，虽说伤者清醒是好事，可北门丰祁就这么容易化险为夷实在可惜。只听北门丰祁淡淡道：“无妨。倒是这严寒天气，令堂该在家静养，不能疏于照顾。”
“阁下所说，在下铭记。”那人换了谦恭之色委娓娓道来。原来这妇人已神智不亲数年，每到黄昏时分便欲溜出门去。今日，妇人又偷溜出门，男子发现后遍寻其母踪迹不得，机缘巧合寻到此路时，恰巧看到了妇人与北门丰祁马车相撞的那一幕。
“恭儿！”那妇人又唤道，似是怕一不小心便丢了一般，男子便又疾疾应了一声：“娘亲，我在。”
北门丰祁催促道：“天色不好，快携令堂回去歇下吧。”
“可这银两我绝不能收。”难道是他刚叫车夫留下的银两？
“这个你理当收下。”
“不行……”那人铁了心回绝道，“我母亲无碍，那这钱财我夏言恭就绝对不能收！”
车外争执继续，而车内的杨冉却在这刻蓦然瞪大了眼睛——什么？夏言恭？他就是夏言恭？心头猛烈一震，杨冉再无顾忌，推开车门惊道：“那什么……你说你叫夏言恭？”
一个正扶着妇人转身的青年道：“正是在下。”
“那你是不是认识轩王府的北庭轩？”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021 将计就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