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不许变》曲平

13、第十三回 不动声色中的难以面对

　　小鱼和雨桥走出樱田寿司店时，外面已经灯火璀璨了，夜色中依旧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形形色色的人群随着霓虹灯交相辉映。
　　“我送你回去”雨桥双手插在裤兜了，将原本看向远处车流的眼光收回到小鱼身上，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个霓虹灯下的女子，依旧是白色的短衫，蓝色牛仔短裤，长发披肩，这一刻雨桥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让他永远可以看到这个恬淡的女子。
　　“我想去滑冰”，小鱼原本在夜色中的眼神也收了回来，但是落点不在雨桥身上，似乎在她自己的脚尖上。
　　“滑冰？”雨桥被小鱼的话惊了一下，差点没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差不多20:40分了。他扬起腕表申到小鱼眼前，“现在会有点晚？”。其实雨桥知道，这么几年了，每次小鱼有特别心结的时候都会去滑冰，也许只有滑冰的时候随着脚步轻快的飞扬，一切烦恼可迅速抛著脑后吧！这一刻他内心很想知道小鱼怎么了？又是什么事情影响到了她？是否又和他有关？但是雨桥依旧是雨桥，他表情淡漠，看小鱼不做声，便道了一声“出发”。小鱼依旧不做声，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跟了上去。
　　“老板，那双蓝白色的，要37的”，小鱼一边对着吧台老板说着，又一边转头向雨桥“今天没有带鞋子，要不要买多一双，你也试试”。
　　“大男人摔倒会很丢脸，还是你自己吧！”雨桥略顿了顿，他从未想过小鱼在这样心情低落的时候会要他一起，但是他却断然幽默的拒绝了。其实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坐在墙边的看台上静静的看着小鱼飞快的一圈圈划过，只有这时候他可以任自己的心绪随小鱼的脚步飞扬，旋转，他乐意于享受这顷刻的美景，让他疼爱的眼神时刻流转在小鱼身上。这一次，小鱼一直在冰场上不间歇的滑了近乎3个小时，直到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还依旧用手极力的撑着。而雨桥准备的水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直到她跪下，雨桥才冲了上去，这百米的距离，雨桥思绪万千，每一步都是一个情绪、每一步都是一段影像、每一步都让他的心疼增多了一分。等他冲上去的之后，他才发现小鱼在静静抽涕，但看到雨桥的时候却意外的冲雨桥挤了挤满脸挂着眼泪的笑容，这让雨桥更心疼，他不知是喜是悲。
　　“我今天看到他了”，雨桥开着车思绪万千，他很想知道今天在小鱼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小鱼却出奇的沉不住气了。
　　“他？”雨桥听到这个他字，他明白了，只要跟他有关，小鱼今天这般也不足奇了。“他回来了？还是......在网上看到？”
　　“我看到他了”，小鱼似乎心绪飘忽的很远，并没有回答雨桥的疑问。突然她身体直了直，靠向车座。“可能是等太久了，等到自己麻木了都全然不知，突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我一时还没清醒”
　　“他？他还好吗？”，雨桥想问他回来找你的吗？但是却问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他突然觉得很心塞，眼前的小鱼显然还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但是雨桥又何尝不是，以前他只在小鱼的口中出现过，他只觉得那是小鱼心底的一张照片。而现在他从照片中走出来了，雨桥内心有个声音在喊，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哪个声音说有一种等待叫你就在我眼前，可我却只能静静地看着你，束手无策。
　　“不知道”，小鱼头靠向椅背，飘忽不定的眼神透过车窗，望向夜色中，此刻路上行人已经明显少了，只有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色中倔强的闪耀着属于它们的人生。
　　“马上12点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雨桥这句话安慰着小鱼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回到住处，小鱼洗了澡，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吹着头发，镜子中的她或喜或悲，头发随风胡乱的散着，迷蒙了她的思绪，她竟然恍惚起来，看到镜子中的立言缓缓向他走来，一直走、一直走，看着如此之近，却终究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无法靠近。突然手中的风筒掉线了，小鱼才从迷乱中回过神。继续胡乱的吹吹，便径直上了床，她一直回想今天在办公室看到立言的那一瞬恍若隔世，就像穿越了千年的相遇一般，让人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下床，她缓慢的，正重的拉开行李箱。这个蓝色拉杆箱，并不似常人一样装满旅行所需的衣物，而是满载着那段青葱的回忆，翻开箱盖，最上面的是一个用猴王烟盒做成的弧形棱角的绣球，她不仅思绪又飘回哪个青春的年代。
　　哪个时候刚刚高三，他们两个幸运的都分到了理科3班，他们很开心。开学刚刚两周，又是周一的早上，他们相约一起上学，夜微微亮，披着星光在路上，安静的连喘气的气息都听的到，路边的玉米散发着甜甜的清香，立言边走边卸下背包，拉拉链的声音似乎能把天撤开一条口子，一个圆圆小球球出现在小鱼眼前，就着微蓝的夜色，这是一个绣球，细眼一看猴王牌纸烟盒，在一片翘起三角的圆片上有只猴子被弧线分割掉了尾巴。小鱼很惊喜，浅浅的笑意飘过她的眉梢，掠过嘴角，画出美丽的弧线。
　　“唉！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女朋友的，做手工都是女孩送男孩，到你这儿，都反了”立言内心激荡着喜悦的冲动，嘴里却是满满的埋怨，但是他乐意这样，不管什么美好的东西，他都想送给木鱼。
　　“什么时候做的？”小鱼一脸的喜悦，满心的幸福。
　　“昨天，在家做的”立言凑过来，头和小鱼离的很近，几乎贴着，他也满意的欣赏着自己亲手的杰作。
　　“立言”小鱼突然转过头，眼尾正贴上了立言的脸颊，“你怎么想到做这个？”
　　“还说呢！上周五郭允栋那小子晒小学妹送给他的绣球，你那眼神，当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我都多希望这个是你送给我的，可是——你那么笨，几何那么差，肯定连圆都剪不了，正三角更画不好，所以我认了，就决定做一个送给你”
　　说道这里小鱼立刻回想起了上个周五的情形，晚自习还没开始，郭允栋是一个前额头发有些长，发色微黄，略带自然卷，长的很高，戴副金边眼镜的男孩，外表斯斯文文，骨子里确实如同外表，很痴情，喜欢班里一个很漂亮的海拔很矮的女生，圈子内的几个经常笑他，说如果他们真好上了，那就会成为蓝山中学中的最萌海拔差。然而事与愿违，人家小女生每天都安静的学习，一副天天向上好学生摸样，让郭允栋无数次撞壁。但是这天不知哪儿抽筋，居然狂晒小学妹送他的绣球，让一众男生羡慕的流哈喇子。也许他就是想晒给哪个女生看吧！谁知尽管我们在后面起哄，闹的轰轰烈烈，但是人家女孩始终未回头一眼。倒是小鱼对这个绣球很感兴趣，她惊讶于怎么可以这么心灵手巧，也赞叹着，叫嚣着。话说经过一年多和立言这帮哥们的相处，小鱼性格改变了，不再是以前哪个冷漠的让人有距离感得冰山美人，她也开始说笑，也开始嬉闹，也许这才是从前哪个性格张扬、鲜艳、倔强的她，只不过她不在张扬、不在倔强，只是比父母去世后那段时间开朗了许多，这很大原因受立言这个男神经的影响。
　　“什么呀！我今天就回去拆了，照着重新做一个”小鱼俏皮的说。
　　“不行、不行”立言立刻抓住小鱼的手，他似乎很紧张，很怕小鱼发现什么。但是小鱼并没有发现立言的异样。
　　“放心，我不会搞坏的，拆了也会重新粘好的”
　　立言欲言又止，显得苍白无力，立刻唬着脸“段鱼江——不许拆——拆了我们就散了”
　　木鱼被立言的话语和神情吓住了，他们这么久以来她没见过立言这么严肃过。“好吧！”，她心里郁闷着只简单应着。
　　“这个是用20个圆片组成的，有我的心愿在里面，拆了就散了，碎了，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小鱼意会了立言的意思，安静的将这个小巧的绣球捧在手中，就像是立言的心捧在她手心一样，漫步走着。
　　“回到学校不许拿出来，知道吗？”立言口吻强烈的给小鱼封口，其实他怕被那群哥们（学校规定重点班学理科的全部留在原班，学文科的调出打乱重新分配，所以立言的那群哥们他们等于高中三年一直都在一个圈子里，从未分开）笑一个男生送女生手工，而且还是个学霸。他有强烈的自尊心，他的嘴角经常飞扬着骄傲，但是这般的骄傲在一众女生眼里却是那样的魅不可挡，只有在小鱼面前，他可以短暂的抛弃一切。他甚至都记不起是怎样被小鱼吸引到，也琢磨不透他到底喜欢小鱼那点，可就是这个神情淡漠，眼神飘忽，眼底经常流出那抹淡淡的忧伤，让他我见犹怜，不能自己，总有一种想牵着她的手一起向前走的冲动。
　　小鱼安静的，慢慢的翻看着这个箱子里的物件，每一件都是一个让她心跳的故事。可是再回想今天在办公室和立言7年后的第一眼，她又不仅神伤，因为她在立言眼中没有看到她期待的那种惊喜、雀跃、怜爱的神色，那是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不定的东西，他的眼眸已不似曾经那般清澈，更不似曾经那般她能够一眼见底。
　　由于昨晚整夜的失眠，估计到后半夜小鱼才昏昏睡去，早晨的闹钟从慌乱中惊醒了她，她迷糊着努力回忆她昨晚是否做过什么梦，但是很失望，好像什么梦都没有。便匆匆掀了被子去洗漱，到了办公室还不算太晚，彤彤今天出奇的早，平常都是踩着点到的。见到小鱼张口就是“言帅到了没？”
　　“啊？言帅”小鱼还没回过神。
　　“神！你怎么这么木讷，就我们景总啊！”
　　“噢！”小鱼惊异于彤彤的言帅两个字。
　　“我说！小鱼，你不能永远只做个漂亮的鱼美人啊！漂亮的一点生机都没有，就会变成死——鱼——”，彤彤做着奇怪的表情。
　　“放心，我除了没钱，自信还是有那么一点”，小鱼说着无趣的话。
　　“方彤，我出去一趟，一会儿景总到了，提醒一下，他9点要到云董办公室一趟”，黄主任整理着领带一边对彤彤说着，一边瞟了小鱼一眼。“鱼江，western union相关资料拿到景总办公室”
　　“好的？”彤彤欢快的应着黄主任，开始整理她凌乱的桌面。
　　可小鱼听到这样的差遣，竟一时定在那里没有应声。
　　“鱼江？western union相关资料拿到景总办公室，一会景总要和云董谈，别误事”，黄主任没听到小鱼回应，再次加重语气强调小鱼。
　　这时小鱼才回过神来“嗯！知道了”，她心里踌躇着，是该趁立言没到就送资料进去，还是等他到了以后直接到办公室送到他眼前，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
　　“景总——”彤彤飞快的站了起来，“黄主任交代9点您需要到云董办公室”
　　“知道了”立言领着包礼貌的向彤彤微微点头示谢，彤彤已然不能自持，心神荡漾。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立言走过时眼角瞥过小鱼的刹那。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期盼与无奈，但小鱼没有迎上去，他只径直回了办公室。
　　而当小鱼听到景总两个字的时候已然心头一颤，她居然紧张的快速拿起了桌上的一支笔，试图把所有的紧张都通过内力逼向这支无辜的笔。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western union相关资料，眼看还有7分钟就9点了，她惶恐的拿起资料进了立言办公室。“景，”她顿了一下，整理了情绪“景总，这是western union相关资料”，她没有递到立言手中，只是轻轻放在桌面上，立言看了一眼，便抄在手中，翻看着，缓缓扬起头，“你——可以出去了”，他这句几乎咬着呀说的，虽然不是那种咬牙切齿，但是硬是生生将原本想说的你还好吗？阻挡了回去，他很清楚的知道，你还好吗？只简单一句，却似距离千里。当他看到小鱼抽动的嘴角时，内心翻腾着，痛楚着。当他再看到小鱼转身时，这个转身是那样的沉重而惆怅，甚至连小鱼一句噢都没有听到。
　　“立言，刚上任几天，可还适应”，云董周正的坐的笔直，右手握拳，轻松的放在桌面上。
　　“多谢云董！一切还不错”
　　“好吧！电话里说不清楚，叫你过来主要是西联汇款的事情，我需要知道最新进展”
　　“目前主要是数据库对接、流程培训和手续费率问题”
　　“说说看”
　　“数据库对接主要是技术上的问题，这牵扯西联数据板块开发，这个西联公司会有相关的技术支撑，不会有太多需要周折的地方。”
　　“嗯！继续”
　　“流程培训主要是系统对接后的前台流程操作和后台工序处理，我们需要从各省分行选拔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强的一批员工做首批的培训学习，然后再向各个支行进行流程培训。至于手续费问题这是重点，由于YZ一直独占中国西联市场，我们的目标不仅是分一杯羹，还要分庭抗礼，因此在手续费方面我们可以考虑两个方案，一是分期，如5年内、5年后执行不同手续费方案；二是按业务量，以年度为考核周期，达到预订量，即提高下年度手续费标准。目前正在与西联公司积极洽谈当中，他们对第二个比较关注”
　　“OK，这项由你全权跟踪，等你好消息”，云董说完停下了。突然话锋急转“你女朋友和你一同回国的吗？她目前工作怎样”
　　被云董这一突来的问题，立言显然猝不及防，“我还没有女朋友”。
　　云董点点头，“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这是必须的”，他欣赏的示意立言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