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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下山也一路无事。
      不过薛原还是吓了一跳。
      因为滕田雄和安德里亚斯一夜之间飞抵圣瓦伦丁。
      光一来的时候雪川的酒店就为他封了半边,这回就索性暂时停业了,安排两边的人住。

      薛原倒不用再特别的去操什么心,两边自己来的人把一应事务都接管了。不过是其他照常营业的部分照常的看着一下就行了。
      可是没什么事,人也得在这候着,离不得雪川。
      只能晚上和寒羽通个电话,聊慰相思。
      这日子煞是熬人啊。

      这天照例各处看了一看,正要回办公室来。就看见秦风笑咪咪的来找。
      “老大,快点回去吧。”
      赶紧着就回了办公室,开门进去一看,寒羽正侧坐在窗前沙发的扶手上看风景,两条长腿斜蹬在地上,又直又长。

      薛原走过去说,“你怎么来了。”
      寒羽就拿了个便当盒子出来说,“陈妈今天包粽子了。呃,陈妈……非要我给你拿几个来……”
      寒羽的脸有些红。
      薜原把盒盖子打开,果然里面是几个枕型粽子,也不大,小小巧巧的,络着不同颜色的线。
      寒羽指着说,“这个是红豆沙的,这个是火腿的,这个是蜜枣的,这个是黑糯米的,这个是玉米的……”
      薛原端起盒子闻了一闻,说,“很香。”然后把盖子盖上了,放在沙发背上。再然后胳膊一伸,把坐在扶手上的寒羽捞起来,抱住了,长吻过去。
      以报这个小坏蛋那天晚上不管不顾乱撩人的一吻之仇。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不多。真是每一天都在想念彼此的温存呵。

      结果是两个人又排排坐着窝在长沙发里看雪山。
      薜原搂了寒羽在怀里,觉得腰上硬梆梆的一块硌着,又是带枪了。
      寒羽就把枪抽出来,在手上把玩,背靠在薛原怀里,却象男子常见的那样大大咧咧地叉着两腿坐着,咔咔咔地利索地摆弄了,再拿起来对着外面瞄。

      薛原说。“你的动作有点象当兵的。”
      寒羽说,“因为韩伯伯年轻的时候,干过法国雇佣军。”
      薛原说,“他为什么教你一个女孩子这些。”
      寒羽正瞄了外面,把枪放下了,停了一会才说,“韩伯伯说,寒羽,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妈妈”。
      薛原把她的手连枪一块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寒羽纤长的手指上的某些部位,有硬硬的茧子。
      没有人的超能力,是天上掉下来的。

      寒羽说,“那时候练得很苦,可是也还要练,常常是一边哭一边练……”
      说着寒羽顿了顿,突然又笑了笑,“唉,其实韩伯伯不过是在那乡下呆得太无聊了,只好折腾我玩儿罢了。亏我傻乎乎的信了他。”
      接着寒羽又说,“冬天的时候,韩伯伯总带我去打狐狸和松鼠。说不能打坏了毛皮,只能打它们的眼睛。你不知道,那些小东西多可爱。特别是那小眼睛啊,乌溜溜看着你的时候……所以我就每次都打耳朵尖儿。因为总打不着,韩伯伯气得骂了我好多回。后来他打到好几只狐狸,都一模一样的耳朵尖上擦破了一点点,他就同意让我不再去打猎了。”
      听得薛原也笑了。

      他们相抱着又坐了很久,看着外面。
      在阳光下,圣瓦伦丁雪山象个巨大的日晷,巨大的山影随着太阳的挪移而转动着位置。

      薛原说,“寒羽。”
      寒羽说,“什么。”
      薛原说,“你杀过人吗。”
      过了一会,寒羽回答说,“杀过。不止一个。”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围突然变得很静。
      然后寒羽说,“有些很难接受是吗。”

      薛原仍抱着她,突然就觉得哀伤。很大的哀伤,象水一样的把人淹没在里面。
      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吻着她柔软的肌肤,他说,“不是”。
      “我也杀过。”
      “这个世界,有时候要这样子的是吗。”
      “你一定,很艰难。”

      怎么说呢。
      这是他想过很久的问题。从第一次发现她带枪开始。
      在看着她的时候,在触着她的时候,在吻着她的时候,每一刻,每一分钟,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心猿意马,夜夜彷徨。
      寒羽的回答,也确如预期。
      所以,他已想了太多次,要怎样面对。
      或者说,想过了,要怎样面对,才有勇气去问这个问题。

      薛原在这地下社会里,已经混了太多年。
      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所有律法书上,所描写的理想国。并不是除了白色,就是黑色。
      混乱的秩序,卑微的人们,虫孑一般的生活,有一切不成文的地下规则和价值观,却无视一切成文的国家法典。
      特别是这个城市,有各种各样的移民,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合法的,和非法的,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来搏命。被压榨着,侮篾着,遗弃着,自生自灭着,在无助和绝望中,用各种方式,合法的,和非法的,结成各种小团体,合法的,和非法的,各各谋取自己的灰色生存。
      杀人的,也被杀,害人的,也被害。善良的人,也会用刀子。邪恶的人,偶尔也有良心。
      品行有时候是罪行的支持者,正义却要卑鄙地去实现。
      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常常害怕,早上起来,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也常常挣扎,为必须做的那些事。
      可是慢慢地,也就麻木,不再去想。

      可是寒羽,你是好姑娘,是吗。
      你是我相信的,我所能相信的。
      不去争辩,无所谓这黑。
      不再去理会,无所谓这白。

      他抱着她,吻着她,吻她的颈,吻她的面颊,温柔而热烈。他如此急切的想给她抚慰和温暖,也给自己仍然爱她的力量。如果以前他爱的只是所知道的那半个寒羽,那么从现在起,他需要去爱这已知道一全个。
      他吻着她,直到吻到了湿湿的泪。
      抬起头,他看到寒羽哭了。
      把寒羽的头转过来,抱在了怀里。
      寒羽终于呜咽了。

      寒羽说的时候,是平静的。象在说别人的故事。
      去年的秋天,贺以诚照例去看她们。
      就在那一晚来了几个杀手。
      贺以诚有两个保镖用身体抵住了子弹,韩朗却第一时间就被打死了。陈妈也受了重伤。
      “他们原本,没想杀妈妈,大约想捉活的吧。可是妈妈害怕他们伤害我……她拼命尖叫着,去抓他们,撕他们,咬他们,掐他们……他们都被吓傻了……她死的时候,身上中了十几颗子弹,可是还掐着一个人的脖子不放,掰也掰不开。”
      “妈妈,韩伯伯,跟着爹的两个人,还有正好来看病的医生……五条人命。”
      “陈妈差一点救不回来。不过她终于挺过来了。”
      “她说,寒羽,乖乖宝,我的小羊羔儿,我一定不能,把你一个人孤单单的丢下。”
      寒羽闭了闭眼。
      “看得出他们很有准备,也很有水准。他们唯一的失误,是没有估计到我。”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薛原说,“知道他们是谁吗。”
      寒羽说,“有些也没有查出来。”
      “不过查出来的里面,有越南帮的人。”
      薛原说,“阮绍是你杀的?”
      寒羽说,“是。这是为什么我跟爹回来。也等了很久才找到机会。”她笑了一下,“爹也希望我跟着他,这样他会觉得他能安全些。”
      “阮文,我原没打算杀他。不过我想,他大概猜到了一点。”
      “哼,他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会放过。”
      她的眼神凌厉起来。

      薛原抱了她,又抱了很久。
      然后他说,“寒羽,阮绍的事,不要再让人知道。”
      “阮文的事,我会想办法。”
      寒羽说,“好。”

      伸了手在口袋里摸摸,寒羽摸出一个羊脂玉的玉牌。是透雕的“松鹤延年”,松树下一只长脚伶仃鹤,玲珑剔透,拴着红绳,打着漂亮的结子。
      她给薛原戴上了。玉牌挂下来,正正在薛原白衬衫的胸口。
      薛原不喜欢打领带,不过工作时间,还是穿着西装和衬衫。
      寒羽说,“妈妈留给我的。你留着吧。”

      薛原的衬衫没有扣得很严实,到底是休闲的穿法,松着领口的扣子。寒羽看了一会,伸了手过去,给他往下又解开了一颗扣子,把那玉牌放进去了里面。
      尽力不去想自己在做什么,然而手指仍因为紧张,有些不太利索。
      扣子脱开,扑的一声轻响。被解开的衣襟缝里,露出了一线男子的古铜色肌肤。
      那块凉凉的石头,就贴着那热的肌肤,轻柔地,滑了进去。
      刹那的刹那。时间轰然无声停止。

      不知何处,有酒吧的歌者在歌吟。似乎是在试验摇滚式的新唱法,有点搞怪的把调子起得很高,尖着嗓门,带着无以表达的绝望和哀伤,反反复复的吟唱着两句词,呼吸困难地声嘶力竭。
      隔得远了,那声音时断时续,恍如远风,不太真实的感觉。

      “Wow wow yea yea~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Wow wow yea yea~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Wow wow yea yea~……
      Wow wow yea yea~……”

      彼此的气息,热热地,拂着耳边。两个人都怔怔的,只觉得心荡神摇,如梦如痴,红潮满面。

      29

      寒羽走的时候,薛原送她出来。
      仍然是两人一贯的风格,也没有拉手,也不是特别近,只是并肩走着。
      寒羽又把手揣裤子口袋里,腰身扭得垮垮的,很□□的那种走法。
      这两人看上去就不太象情侣,倒象是两个准备一起去砍人的□□上的兄弟。

      滕田雄、安德里亚斯和光一在楼上看着他们。
      滕田雄说,“是这个姑娘吗。”
      光一说,“是。”

      话说那一天,光一拥着小凤从山上回来,结果发现爷爷和外公齐齐的在这等着他。
      小凤吓得赶紧告退了,丢他一个人面对两个愤怒的老头子。
      滕田雄说,“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光一说,“没干什么啊。”
      安德里亚斯说,“问题就是,你弄成这样子,却什么也没干。你还记得来要干什么吗。”
      光一沉默了一会,然后笑嘻嘻地说,“我觉得这样子更好啊。如果来硬的,未必能知道想要知道的。再怎么说,薛原也算是我们的人。总归还是在我们的手里。”
      耸耸肩,他又说,“再说,这次要不是薛原和贺寒羽,我恐怕又死了一次。”
      滕田雄骂他,“笨蛋,人家未必是找你的,你自己送上去找死,还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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