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重生记》路遐

71、魏姑姑妙语过明路

　　魏姑姑当然不会知道，齐布琛的礼仪的确是用尺子比量出来的。

　　她挨了多少戒尺，才学会收敛本性，恪守规范；又挨了多少戒尺，才把那些呆板的教条规矩融到骨血里，才能最后做出来既标准又漂亮。

　　那段记忆并不愉快，齐布琛也不愿意回想。

　　幸好魏姑姑不是那等以打罚立威的恶嬷嬷，见到齐布琛做得好的地方，还大方地开口称赞：“姑娘走路姿态很稳，就是要这样端正，不能左顾右盼。等姑娘再长几岁，还要学穿花盆底，现在先把脚底下练稳当了，将来也能少受些罪。”

　　魏姑姑只纠正言行举止，旁的都不干涉。她自己就识字，也不拦着齐布琛读书，只在她练字时提醒了一句坐姿要端正，不能弓腰驼背，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等到齐布琛做完了王氏布置的功课，魏姑姑又教起了算学。这门课不但齐布琛要学，丫鬟们也要学。魏姑姑说了，贴身丫鬟不仅仅是端茶倒水，还得是姑娘的左膀右臂，看账算账都是必须会的，就算不认得自己的名字，也得认识账本子。

　　齐布琛的两个丫鬟在算学上可谓是各有所长。四喜嘴皮子利索，九九歌背的又快又好，八珍却出人意料的能打一手好算盘。面对姑娘的表扬，八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阿玛原是厨房的采买，我小时候跟着阿玛学过两日。”

　　魏姑姑目光如炬：“你这手上的功夫，可不是一两日就能练出来的吧？”

　　八珍的脸更红了：“我阿玛刚生病的时候，病得不重，又怕丢了差使，便让我帮他对账……”

　　这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了。齐布琛心下恻然，魏姑姑却严厉地盯着八珍：“谦虚谨慎没有错，但若主子问起来，就该如实禀报了，不得有丝毫隐瞒。”

　　八珍脸红的要滴血，头也低了下去：“姑姑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齐布琛神色肃然。魏姑姑这番话，既是教导八珍，也是提醒自己。宫里出来的都是人精儿，谁也别想随便糊弄她。

　　有了这样的认识，下午做女红的时候，齐布琛便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个秘密。

　　内务府选秀之初，便要测试绣锦执帚等一切技艺，宫女入宫后，当值之余也没有旁的消遣，十几年下来，几乎人人都能练出一手好针线。什么事都是熟能生巧的，前一世，齐布琛敢说自己的针线活计不比宫女嬷嬷们差，但是丢了这么多年，现在她再做起来却有些手生。

　　不过，齐布琛现在的水准倒是正合她的年纪，魏姑姑看着她绣了一朵梅花，又打了半根络子，轻轻地点点头，耐心细致地指点了几个小窍门，手把手地教导起来。

　　刚一拉手，魏姑姑就“咦”了一声，好奇地翻开齐布琛的手掌：“姑娘这手……？”

　　学习骑射半年多，自然会在手上留下痕迹。齐布琛的手背虽然依旧柔嫩白皙，掌心里却起了薄薄的茧子，摸上去粗糙坚硬，不像个大家闺秀。

　　齐布琛想不出可以自圆其说的借口，也不打算隐瞒，便实话实说：“我跟着兄弟们一起学骑马，这是阿玛允了的。不过额娘还不知道，姑姑能不能帮我保密？”

　　说这话的时候，齐布琛的心里很忐忑。若是魏姑姑不同意，她将再次失去学骑马的机会，而这一回，就连阿玛都帮不了她。

　　魏姑姑有些讶异：“姑娘为何要瞒着？是三奶奶不许？”见齐布琛点头，想起王家是年初才入的汉军旗，魏姑姑暗叹一句少见多怪，笑着安抚齐布琛：“姑娘很不必烦恼，这本就是旗人姑娘该学的东西。等我去和三奶奶分说清楚了，姑娘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到了下晌，魏姑姑果然抽空去见了王氏：“这骑马射箭也是必学的，姑娘是满人闺秀，将来嫁的定是八旗子弟。若是不通骑射，交际圈子就要窄上许多，和那些世家来往起来也不方便。”

　　王氏还是担忧：“我就是怕她受伤，摔了可不是玩的。”

　　魏姑姑笑着劝道：“奶奶过虑了。姑娘家学骑马，自然要挑那性情温顺的母马，又有师傅看着，只要慢慢地骑，定然不会有事。”

　　见王氏被说得有些松动，齐布琛又添了一把火，请阿玛配合着演了一出双簧，齐布琛当着额娘的面求得阿玛应允，王氏也只好跟着点了头，终于把学骑马的事情过了明路。

　　齐布琛十分高兴地向魏姑姑道谢，魏姑姑不以为意：“先前我在宫里伺候的太妃娘娘，不但会骑马，还能开弓射箭呢。只是姑娘是要参加选秀的，可不能弄粗了手，我给姑娘做双手套戴着吧。”

　　齐布琛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听魏姑姑原来的主子，魏姑姑也不含糊，直接给她交了底：“我原是伺候淑惠太妃的，她是太后的亲妹妹，太皇太后的侄孙女。”

　　原来魏姑姑伺候的是位蒙古主子。齐布琛知道太后姐妹都不会说汉语，满语也只是凑合，伺候她们的宫女都要会说蒙语，想来魏姑姑也不会例外。

　　她脑子一转，又有了新主意，便对魏姑姑请求道：“姑姑您会说蒙语吧？能不能教教我？我们家的老太太也是蒙古人，不会说汉话，我想学学蒙古话，以后也能陪她老人家聊聊天。”

　　魏姑姑能找到这份教习的活，心里也是很满意的。这家的奶奶脾气好能听劝，姑娘也聪明伶俐，只要把姑娘教好了，起码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为生计犯愁。现在听见姑娘想学新东西，魏姑姑自然不会反对，还对王氏道：“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奶奶以后有福了。”

　　这样的夸赞本该是让人适意的，王氏却并没有露出愉悦的表情，反而眉头微蹙地看着女儿：“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就是别太累了，老太太……也会说满语的。”

　　齐布琛明白额娘的意思，老太太可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她性子强硬喜怒无常，晚辈里没几个能入她的眼。额娘是担心她以后不得老太太喜欢，心里会难受，却不知道齐布琛压根不希望老太太青睐。

　　她学蒙语只是未雨绸缪，万一老太太又想养孙子呢……

　　齐布琛暗自祈祷，但愿这蒙语她永远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