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重生记》路遐

56、错里错将错收家奴

　　临近午时，日头渐高，气温慢慢地升起来。齐布琛顶着刺目的阳光，忍着腿脚的酸胀，快步向西院走着。

　　八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见姑娘气喘吁吁，生怕她累出个好歹，却又不敢劝阻，只试探着问：“姑娘可是赶着回桐院？”

　　“嗯。”齐布琛脚下不停，只随口应了一声。她在书房耽搁的太久，眼看就要到饭点，要是再不回去，额娘就该着急了。

　　八珍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这附近有条近道，沿着裙房后面的甬道绕过花厅，就是桐院的后罩房了。”

　　齐布琛停住脚步：“裙房那里……有厨房吧？”

　　“是的。”八珍顿了一下，又道：“那里是内厨房，干活的都是厨娘和婆子，四喜的二舅母就是副管事。”

　　齐布琛点点头：“那你带路吧。”

　　八珍上前领路，暗地里放慢了速度，只挑着墙角树下的阴凉处走。主仆二人刚行了一射之地，便见前方转角处有人影闪动，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齐布琛拉住想要上前探路的八珍，示意她不要出声，轻手轻脚地走了十几步，方才悄悄站定，就听见春舒的指责声。

　　“……让你去端当归羊肉汤，怎么端了一碗清鸡汤来？还不赶紧回厨房换了去！”

　　一个刚留头的丫鬟端着托盘，轻声回道：“当归羊肉汤要用小火慢炖，炖足两日才能出锅。若要点这道菜需提前三日通知厨房，这会儿可来不及现做。”

　　春舒柳眉倒竖：“什么来不及？前天我就说了要通知厨房，难道你没长耳朵？”

　　“姐姐何时说过这话？”那丫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春舒：“我并没听见，姐姐怕是记错了。”

　　春舒神色变幻，沉下脸道：“我怎么可能记错，分明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这是奶奶特意为亲家太太点的补汤，现在没有了，我看你怎么交代！”说完冷哼一声，转过身就走了。

　　齐布琛皱起了眉，以她对春舒的了解，如果那汤确实是她交代过的，她绝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这丫鬟。过一会儿外祖母和额娘一起用膳，若是春舒抢先告上一状，这个丫鬟怕是要受罚了。

　　不过这丫鬟倒是镇定得很，也没有一句辩解，只稳稳地端着清鸡汤，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等到二人走出十来丈远，齐布琛才转过墙角，忽然看见远处的迎春丛中有个黄色的影子，待到走近却只见一树的骨朵，并没有开花的迹象。

　　回到桐院，饭菜已经上了桌，姜氏对齐布琛招手，让她坐在身边，加上王氏，祖孙三代安安静静地用饭。

　　春舒一直没有上前，为她们盛汤的还是刚才那个丫鬟，齐布琛见额娘看了看汤碗，却一语不发，任由丫鬟把汤敬给外祖母。

　　姜氏轻轻搅动鸡汤，问道：“这汤是谁选的？”

　　不等那丫鬟开口，春舒便上前答道：“是火儿抬来的，本来是要给太太上当归羊肉汤的……”

　　“这鸡汤很好！”姜氏用勺子舀起清鸡汤，不咸不淡地道：“天气热了，大补之物可吃不得，还是喝些清淡的好。”说完便将鸡汤送入口中，对着丫鬟火儿点点头：“你选的汤不错，赏一两银子。”

　　穿着鹅黄色袄裙的丫鬟取来荷包，火儿连忙跪下谢赏，春舒让到一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得有些狼狈。

　　齐布琛微微一笑，慢慢喝下自己面前的清鸡汤，将碗递给丫鬟，陪着用完膳的外祖母回了西厢。
　　二人刚刚坐定，王氏便跟了过来，亲手为母亲上了茶，笑道：“娘也太见外了，火儿不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哪里当得起您的重赏。”

　　姜氏淡淡地说：“她若是你的人，我自然不用客气。”

　　王氏目光微动，却道：“火儿一直在桐院当差，也算是我的丫鬟了。”

　　“但她终究不是自己人。”姜氏把女儿拉到跟前，语重心长地道：“这么多年，你身边得用的还是娘家带来的陪房，也该进些新人了。”

　　齐布琛虽然坐在旁边，拿着蒙书本子装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说起来额娘身边确实也该动动了。女子出嫁后，便是婆家的人了，陪嫁丫鬟再贴心，也不能完全不用婆家的人。这样下去，不仅婆家人跟你不亲，陪嫁的丫鬟一支独大，难免会生出别的想法。
　　远的不说，就在刚才，春舒便想弄鬼，却被外祖母识破，当面赏了火儿，也狠狠地敲打了春舒一顿。

　　姜氏面带疑问：“当年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想给你寻个精奇呢嬷嬷，但咱们家是民人，请不到能干的满人嬷嬷。可是你婆婆是个管家的好手，身边多得是精兵强将，即便她去了，也该给你留些人，怎么你身边却连一个老人都没有？”

　　“我进门只半年，婆婆便去了，老太太收回了管家大权。等我们守完孝，婆婆的人都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三爷的乳母。”王氏把郝嬷嬷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时家中人心浮动，我们院子里也有些不安份，都是郝嬷嬷一手料理的。后来我们出了关，便留了郝嬷嬷在府里看家。”
　　姜氏犀利地盯着她，王氏慢慢地红了脸，却硬撑着不肯细说。

　　母女二人僵持片刻，姜氏叹了口气：“你这股子傲气，真是像足了你爹。罢了，既然你收服不了老仆，那便挑几个家生子上来，慢慢养出情分，以后也是助力。”姜氏正色道：“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夏宁和春舒都不小了，等到她们嫁出去，你身边空着位置，小心你那个后来的婆婆又给你塞人。”

　　王氏悚然一惊，连忙应道：“娘说的是。只是京城府里人事复杂，要不我就在关外收些人？”

　　“这倒可行。”姜氏颔首：“你们家大房很是实在，给你派的人都算得力，不如从中挑几个，我看那个火儿就很不错……”

　　母女二人商议过后，王氏便唤来桐院的下人，除了两个媳妇子和火儿，还挑了一个叫阿五的丫鬟，知会了管家的大奶奶，把她们留在身边服侍。

　　齐布琛觉得这是个收人的好机会，便跟着提出要留八珍和四喜做自己的贴身丫鬟，王氏也答应了。

　　得知这个消息，四喜眉开眼笑，八珍却把喜色藏在眼底，只带着四喜一起给大姑娘磕了三个头，一如既往地认真做事。齐布琛把丫鬟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