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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土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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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狂身上带伤,拦不住奴颜,可他又着实放心不下,便吹响口哨,叫来白龙马。
白龙马很有灵性,谢疏狂的口哨声一响,就朝着谢疏狂而来。
只是连日奔波,速度比不上从前。
谢疏狂怜惜的抚摸白龙马的脖子:“回头我多给你找点胡萝卜吃。”
白龙最爱吃胡萝卜,不爱吃草料。
他出逃的时候带着的一袋子胡萝卜,路上白龙早就将其吃光。山野之中,也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找。
一面想着,他吃力的爬上马背,白龙马回过头嗅了嗅主人,似是在给谢疏狂加油打气。
好不容易上了马背,谢疏狂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伤口隐隐作痛,可等他到了村里,却被眼前的惨像定在原地。
遍地都是尸骨,鲜血满地。
老弱妇孺,甚至还有大腹便便的孕妇,下到刚出生的孩子。
一个也没放过。
谢疏狂只觉得气血上涌,喉咙里一股腥甜喷涌而出。
身体一个跄踉,他从马上摔了下来。跌落在地,惹的顾二狗和奴颜同时回头。
顾二狗眼睛红的吓人,他上前几步攥着谢疏狂的衣领,目呲欲裂:“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往这里跑,我们村的人不会遭受这样的灾难。都是你!”
谢疏狂脖子被掐的生疼,他看着那些尸骨,眼眶里涌上热泪,他忽然出声:“不对,不是那些官兵。你们看,他们的伤口都是外翻,且几乎都是乱刀砍死,官兵做事不会这么没有章法,而且官兵们都是配的长剑,剑伤伤口细小,跟刀伤不一样。这不是官兵做的!”
顾二狗手一松,也顺着谢疏狂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些伤口果然如谢疏狂描述的一般无二。
“是土匪!”谢疏狂十分肯定的说。
也许是谢疏狂看起来很是笃定的样子,顾二狗竟松开了谢疏狂的衣领,上前一一查看那些伤口。
是真的!
谢疏狂说的都是真的!
土匪,顾二狗提起地上的刀就想冲。
“顾二狗,你知道土匪在哪里吗你就冲?”奴颜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颤抖:“安顿好乡亲们的尸骨,我陪你一起去。”
医者,能医人,也能毒人。
大不了她去寨子里给他们做饭烧火,往水源里面下慢性毒药,要他们肠穿肚烂而死。
奴颜想到这里,别有深意看了一眼谢疏狂,又继续拉住顾二狗:“你想让你的爹娘,死后都不得安生吗?”
顾二狗捏了捏拳头,猛地将刀投掷在地,愤恨坐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无力的感觉。
怎么办,他就是个废物。
空有一身武力,却连家人都保护不得。
谢疏狂素来是个刚强的人,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见不得人这样颓靡,于是他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觉硬了几分:“难过什么,若是谁欺负你,你便十倍还回去。如今天下局势这样乱,就算今日村里没有遭遇这场匪祸,南边战起,不日战火首先波及的也是你们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弱小,所以被欺凌。”
在前世,村里人也确实是因为战火波及,全村仅剩下顾二狗和顾大柱,于是顾大柱才领着那些流民起兵造反。
既天不容他,那他便打了这天。
他就不信找不到一片栖息之所。
“我帮你们报仇,”谢疏狂道,“算作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谢疏狂足智多谋,奴颜和顾二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奴颜心中忧虑的是,不知道如何对存活的少女们交代。
她们之中很多人,都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在奴颜原本的打算里,她是想带着村民躲进深山老林里面,选个易守难攻的地方,筑起荆棘墙,等局势稳定了再出来。
能护得那些少有的天真浪漫,该多好。
谢疏狂身上带伤,不合适奔波。尽管村民们尽数已经死了,但奴颜还是不想随意进出他们的屋子,便把谢疏狂安置在自己家。
顾二狗家里要停灵守孝,也不的控制照顾谢疏狂,于是只得接受奴颜这个提议。
奴颜带着满身踌躇来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放亮。
雪落了一夜,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真是干净。
她一脚踩在一根枯树枝上,嘎嘣一声,惊得山洞里的人陆陆续续醒来。
月亮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奴颜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嘴里嘟囔着:“奴颜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这么早就出去散步?”
奴颜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回应。
顾柔儿很是细心,瞧着奴颜问:“你怎么了?眼眶红红的。”
像是哭过?
顾柔儿目光投向奴颜身后,没见到顾二狗。
难道这两人是吵架了?
奴颜摇摇头,小声说:“那些官兵走了,我们先回村。”
小姑娘们一听顿时欢呼起来,顾大柱心里也很高兴,憨厚的笑着挠头,却是向奴颜打听:“奴颜,你看见我二狗哥了吗?”
“他先进村里,我特意来叫你们,走,我们一起回去。”奴颜心口抽疼的厉害,她真的不忍心将这一张张笑脸打碎。
不如,等进了村,她们自然就明白了。
顾柔儿虽然做事冲动,但是一向心细,她总觉得奴颜,哪里怪怪的。
奴颜领着一群笑的像花儿一样的妹子朝村里走去,越是离得近,奴颜手掌心就收的越紧。
她一路上低着头一句话不说。顾柔儿一只手悄悄覆上去,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别掐了,再掐你就要出血了。是二狗哥欺负你了?”
见奴颜没有说话,顾柔儿忽然腮帮子气鼓鼓的:“这个顾二狗做事粗心大意,只顾他自己开心,你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头我告诉大娘,让大娘帮你骂他!”
顾柔儿以为她是受了顾二狗的委屈难过?
奴颜没想到顾柔儿那么喜欢顾二狗,却因为她帮她治疗了一下蛇咬伤的伤口,她就为自己说话。
她心上一暖,随即是铺天盖地的难过席卷而来。
“柔儿,你说,假如以后我们大家就这样一起生活,你觉得好不好?”
顾柔儿想也没想就说好,奴颜又继续试探道:“如果,只有我们呢,爹娘老了,都会离我们而去,只有我们一起生活,难道不好吗?”
奴颜说的小心翼翼,顾柔儿看了一眼村子,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强颜欢笑道:“别开玩笑了,我爹娘不会那么早死的。”
见顾柔儿也渐渐红了眼眶,奴颜不敢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情绪会崩溃。
月亮跟前面的人说完话,好奇的走到奴颜跟顾柔儿旁边:“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还手牵手,我也要跟你们牵手。”
月亮说着,就要把手放过来,顾柔儿手一松,牵了月亮的手就走到一边去:“走,我们去那边说悄悄话。”
顾柔儿拉着月亮就往一边,头也不回。搞的月亮以为她们又起了争执,歉意的朝奴颜看了看,见奴颜微微点头,这才放心跟着顾柔儿走开。
积雪很厚,人走在上面稍微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沉浸在欢乐中的少女们,终于走到了村门口,她们脸上还带着没有消失的笑,看向那一片狼藉的地上,如遭雷击。
“爹,娘!”
“娘,大哥,小弟。”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出来,打破了这一份宁静,随即凄厉的喊声一声接一声。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这满地的尸骨,究竟是谁要如此赶尽杀绝?
这时奴颜低沉的声音絮絮说着:“昨日进山谷的时候,我临行前发现乡亲们跟官兵起了冲突,心里放心不下。所以趁着夜晚你们睡了,瞧瞧看个情况,二狗哥心里也放心不下,跟着我一起回来。谁曾想却看见村里……”
“后来我们发现,乡亲们受的都是刀伤,与官兵们的佩剑不同,所以心中断定应当是土匪所致。”
土匪。
得知仇人,有些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的少女,抱着家人的尸骨,呜咽着哭喊着要报仇。
奴颜眼眶一热,像是保证,更像是承诺:“你们放心,等乡亲们的头七过了,我和顾二狗就去给村里人报仇。我一定不会让村里人枉死。”
“带我一个。”
“加上我。”
“我也去。”
奴颜先应了下来,以免她们心中难受,单独找那群土匪去报仇。
能哭出声来的倒是还好。
可顾大柱这个一向脸上带着憨笑的庄稼汉子,确实不哭不笑,抱着他爹娘的尸首,守在他哥他嫂子旁边,目光落在嫂子微微凸起的腹部上。
那里曾经有个小生命,是他们全家的期盼。
他娘说嫂子这胎肚子圆的,肯定是个姑娘,他们家往上三代都是带把的,好不容易盼来小姑娘,还没出世就获得全家人的关注。
他嫂子是个秀才的姑娘,知书达理,他还想过以后他小侄女出来,肯定是跟他嫂子一样柔柔弱弱的,他得把拳头练扎实,谁敢欺负小侄女,他的拳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爹娘,哥哥嫂子,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