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我愿为爱沉睡

3、真相

　　辛苦工作了几天，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沈碧晴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知所措。一会儿就要赴约，我应该穿什么呢？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吧。我可不想让大家认为林亦然的离去把我彻底改变了。
　　沈碧晴穿上在大学时的毛呢格子裙，套上那件灰色滚边的外套。穿上长靴，准备出门。
　　“碧晴，你这是？”老妈的声音响起。
　　“参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那~~~”老妈担忧地看着碧晴。碧晴知道妈妈心里在想什么。
　　“放心吧，妈。没有他！”
　　“哦，早去早回。”沈母轻声地说。弯着腰进了厨房。碧晴看着母亲的背影，鼻子一阵阵地发涩。原来年轻时也很美丽的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却渐渐被生活的现实压弯了腰。沈碧晴，你不能再让自己的母亲被生活所累了，你已经长大了，要负起责任了。沈碧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楼道，心情沉重。我应该跟过去说再见了，就当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吧。以后我只会好好经营我自己的人生，再也不会跟你有关系了。
　　同学聚会的地点，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互相热烈地寒暄着，在众人中间，如众星捧月般地站着林亦然。他到哪都会成为焦点，是啊，他从来都是这样，和所有的人都从容地打着交道，没有人说他的不好。相比之下，当时的碧晴确是孩子气十足，总是让亦然帮她解决麻烦。现在，似乎生活里面的麻烦还是很多，而只能也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了！
　　在就要进入房间的一刹那，沈碧晴忽然想转身逃离。就像每次面临危机的时候，碧晴想到的就是赶快逃离。
　　“你去哪？”胳膊被岳磊死死抓住，“别丢人，快进去！”碧晴哀求地看着他，却被他一点点拽进了房间。
　　“碧晴！好久不见了，你都没怎么变啊？怎么头发剪短啦？现在在哪高就啦？”同学们立刻围拢上来，一一和碧晴寒暄。在聊天中得知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小有成就：有的在政府部门，有的在自己弄公司，有的已经升为医药公司的高管。只显得碧晴的工作很是寒酸。碧晴是唯一不喜欢本专业的学生，当时那些药名药理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每次亦然的帮助，估计她不知道挂了多少门课。亦然，怎么又是亦然？！
　　“行了，别杵着了。咱们落座开吃，边吃边聊啊！”
　　岳磊特地把碧晴和其他女生们安排在了一起。林亦然正好坐在了碧晴的对面，碧晴却只当林亦然不存在一样和左右聊着天，吃着无聊的饭。好不容易聚会结束，所有的人陆续交换名片，撤退之后，沈碧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碧晴，今天打包的饭菜你要不要带上？”岳磊拿着一兜打包的饭菜走了过来，“一会我送你回去。”
　　沈碧晴点了点头，这也够我们母女吃上几顿了。碧晴跟在岳磊身后默默地走着，快到岳磊停车的位置，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晴！”
　　沈碧晴像被雷劈中一样不能动弹，想迈开的腿却不听使唤地停在了原地。
　　“岳磊，我想跟小晴单独谈谈。”岳磊担心地看了一眼沈碧晴，说道：“亦然，有什么话三年前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
　　“小晴，求你~~”亦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岳磊还要说什么，被碧晴阻止了：“我跟他谈谈。你先回去吧。”岳磊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钻进了车子，开走了。
　　“小晴，附近有一个茶馆。我们去那边，比较安静。”
　　“请不要再叫我小晴，好吗？”沈碧晴恨恨地看着林亦然。林亦然，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叫我小晴，都像一把凌迟的刀狠狠地在我身上划下去。
　　林亦然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看到沈碧晴手里的打包饭菜，主动要求帮她拿，被碧晴拒绝了。亦然尴尬地收回手，默默地走在前面。到了茶馆，沈碧晴坐下来，却始终不肯看林亦然的表情。林亦然点了一壶茶后，开始摸索着从大衣中掏出了一包烟。烟？！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沈碧晴猛地抬起头，看到林亦然熟练地点燃了一支中华。她不能相信地看着他，亦然，曾经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吸烟的，因为我害怕烟会伤害你的身体。你一直是这么阳光，充满活力。为什么你拿烟的姿势透露出无边的落寞~~
　　“呵~~现在觉得，其实烟也是一个好东西！”林亦然轻轻抖落烟灰，又深吸了一口。
　　“怎么岳磊把这个给你了？！”林亦然指了指桌上的打包饭菜。
　　“我和我妈还可以吃几顿，浪费了不是太可惜了。对于别人不需要的东西，我们还需要的紧~”沈碧晴面无表情地说着。
　　“小~~晴，你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呢？”林亦然忽然激动地说。
　　“苦，我不觉得这是苦。比起你给我的苦，其他都算得了什么？！”沈碧晴冷冷地说。
　　“小晴，有些事情很复杂。我们虽然分开了，可是我们还能做朋友，不是吗？为什么我在国外的三年，你从来都不和我联系。我给你发的邮件，没有一个回复。你是要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吗？”林亦然有些失控地说。
　　“林亦然，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觉得每个人都会对你念念不忘，是吗？我为什么要回？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抛弃我的人做朋友？你也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做不到！”沈碧晴大声地说。甚至把旁边桌的人吓了一跳。
　　林亦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摆了一个对不起的手势。然后转过头来，直视着碧晴。碧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忍耐下的一汪深情。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看错了！沈碧晴迅速地低下头，却看见亦然伸过来的手。那双曾经白皙的手，指端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几个浅浅的印痕。
　　“抽烟抽到忘了掐灭烟蒂，我是不是很傻？”
　　沈碧晴抬起头，看着对面无助的林亦然。心疼的想立刻抱住他，可是自尊却把她牢牢栓在了椅子上。
　　林亦然用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带着无限的疲惫笑了起来：“你永远也无法想象，这几年我有多么想你！”
　　沈碧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亦然，你也永远无法体会，我有多么想你！
　　“你说这些有意义吗？你既然这么想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分开？！！”沈碧晴激动地控诉着。
　　“因为~~~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林亦然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你以为我想和你分开吗？”
　　这个消息像重磅炸弹一样，让沈碧晴顿时无法呼吸，也不能相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是在我毕业那一年，我的父亲亲口对我说的。你上学的费用一直都是我父亲资助的，你不知道吗？”
　　什么？！！
　　“你能想象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巨大的震撼和绝望吗？”林亦然颓废地摊着手，“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我只能逃的远远的。可是不论我逃到哪里？你的影子就在我的左右。尤其是在清冷的夜里，我只能靠吸烟来麻痹我自己。我不能让你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林亦然无力地说。
　　沈碧晴虚弱地瘫在椅子上，后面林亦然说的什么已经变得模糊了。可是那句“你是我的~~妹妹”一直在耳边回响。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自己的母亲和亦然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命运和自己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吗？！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命运，你到底要至我何地你才安心？！
　　“小晴，小晴~~”亦然着急的声音在碧晴耳边响起。沈碧晴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林亦然。这个自己曾经全身心爱过的男人现在竟然可笑的变成了自己的~~哥哥！沈碧晴想马上回家，问问自己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回家，我要问问我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要相信。林亦然，你别再惺惺作态地来骗我了，好吗？这真是我有史以来听到的最可笑的分手理由！”
　　林亦然颓废地看着碧晴，嘴角涔出一丝苦笑：“你可以去问苏阿姨。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沈碧晴大声地说。
　　“因为，因为，直到上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才意识到我在外面的3年，你一直活在对我的恨里，得不到解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晴，不要再恨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好吗？”林亦然虚弱地说。
　　“谢谢你的忠告，再见！”沈碧晴拿起桌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室。屋外的寒冷和屋内的温暖形成强烈的反差。碧晴只觉得寒冷即刻要把她穿透。刚刚忍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碧晴摇了摇头，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无力地坐在了马路的边沿上。一辆漂亮的跑车骤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慢慢地摇下，何萧峰带着探寻地眼光看过来。刚才远远地觉得这个人好像是沈碧晴，但是又不太敢确认。
　　“沈碧晴！”
　　碧晴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看到了何萧峰略带惊讶的眼睛，然后又变成了一丝不羁：“怎么？大周末的夜晚，你男朋友没陪你，自己坐在这吹冷风吗？”
　　碧晴看着何萧峰，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何萧峰心里一顿，马上下车，走到了碧晴的身边。
　　“你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吧？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说着何萧峰就要把碧晴拉起来。碧晴使劲地甩开了何萧峰的手。自己站起来，向前走去。何萧峰惊讶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不能相信自己刚才竟然好心地去扶她，还要耽误自己去酒吧的时间送她回家。
　　“喂，我的耐心有限，你再不回来，我就开车走了。”碧晴依然坚定地向前走去。何萧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倔的个性，也难怪他男朋友受不了她。然后走回车内，发动了车子。跑车的轰鸣声在碧晴身边略过，带起一阵风，让碧晴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肩膀。何萧峰！！
　　不一会儿，碧晴打了一辆车，回到了家。母亲还在厨房忙碌着。
　　“妈，这是聚会的打包，也够咱们吃几顿了。”碧晴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放到厨房的桌子上。
　　“碧晴，你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了？”苏冰清，碧晴的妈妈关心地问着。
　　碧晴背着苏冰清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妈，我是不是林伯父的女儿？”
　　苏冰清的身体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艰难地说：“小晴，是谁告诉你的？”
　　苏冰清的反应一下子就让碧晴明白了，原来这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妈~~”碧晴转身激动地抓住苏冰清的胳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几个为什么彻底击碎了苏冰清的心。她心疼地看着女儿，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亦然突然之间变成了我的哥哥！”
　　“小晴，妈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你~”苏冰清爱怜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庞，嘴唇压抑地抖动着。
　　“我真的是亦然的妹妹？！”
　　苏冰清犹豫着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这重重的点头，让碧晴彻底丧失了最后的一丝希望，重重地瘫坐在了地上。
　　“小晴，是妈对不起你，是我没用~~”苏冰清一把抱住女儿，哭着说，“我和亦然的父亲是初恋，可是他们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林为民和郑家的女儿结了婚，我赌气也嫁给了你的父亲，沈方诺。后来我得知郑佩丽有了身孕，我控制不了想念，又和为民见了面，然后就有了你。你的父亲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沈碧晴呆呆地听着母亲的陈述，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父亲小时候每天把她扛在肩头，亲昵地叫她乖乖。这是当时6岁的碧晴最温暖的回忆。后来，父亲忽然地就不见了。好久之后，她才明白，父亲永远地消失了，她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可是现在，她的母亲亲口跟她说，她的父亲是另一个人，是她最爱的人的父亲！！
　　“方诺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单位狠心地收回了给他发的教师房，只给了很少的一笔抚恤金。我当时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你的学费和我们的生活费。我迫不得已只能找到为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为民从那时起开始资助我们母女俩。你上大学的学费，妈妈骗你是找亲戚们借的钱，其实是亦然的爸爸给我的。”
　　“后来，你带亦然回家。我很震惊，心里也很痛苦，想告诉你们真相。可是为民阻止了我，说他会让亦然离开你，不想让你也知道真相而痛苦，我答应了他。一直瞒着你到现在！”苏冰清一字一顿地，仿佛消耗了身体里面所有的能量。
　　沈碧晴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太好了！亦然，命该如此，我又能说什么！！
　　苏冰清慌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怕她一个想不开~~~
　　“妈，别担心我。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沈碧晴慢慢地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闭上眼，把自己摔在床上。我什么都不想想了，我什么都不想想了，沈碧晴虚弱地重复着这句话，渐渐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