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四月之末》四月之末

1、找寻

　　阶梯教室外，一段废弃的台阶，隐藏在充当护栏的花坛下。花坛里，一排蔷薇摇摇晃晃探出来，上面缠着的不知名的爬藤植物淡淡开着粉色的小花。前面，是沿着长廊垂下的密密麻麻的紫藤，恰巧挡住了行人的视线。午后，这里的时光是随心所欲的，四月的阳光，有些炫眼，有些慵懒，有些沉湎。

　　韩舒睿打了个哈欠，将头搁在膝上，来振川一个多月了，却始终无法适应这个到处充斥着紧张气氛的学校，仿佛这里只有属于书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所有人的视线里没有多余的东西。这片前天才发现的台阶，在这里像是回到了艺风。

　　阶梯教室旁的小路上，聂昕訸悠闲地踱着，即使已经是三年级，还是习惯在午后来这里走走。
　　花坛植物的空隙中，一角精致的碎花褶皱裙边。
　　英语老师又把女儿带学校来了，可这调皮鬼今天怎么躲这来了，昕訸笑笑，装了个逮坏小孩的神态转弯过去。
　　眼前的女孩就像是童话中等待王子的睡美人，白底粉蓝碎花的蓬蓬裙，领口和裙边处缀着精致的手织棉纱边，只是垂下的栗色长发档住了原本秀丽的脸。明明阳光如此的明媚耀眼，为什么她的姿态看上去忧伤得让人心疼。
　　昕訸拾起旁边的英语试卷。
　　“韩舒睿 高二十班”
　　她就是那个二年级的转校生。
　　听说，是个让人惊艳的人；听说，是个冷漠孤傲的人；听说，••• •••，总之，是个不可靠近的人。
　　试卷只阅读部分还过得去，语法和词汇基本都不对，昕訸将试卷上的错误之处仔细做了注解。

　　明亮的舞蹈教室中，舒睿旋转着，满怀希望旋转着，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
　　膝盖随着旋转渐渐传来一阵阵刺痛，先是如针扎，然后像是用刀在刺，然后，渐渐麻木，然后，“嘭•••”重重摔了下去•••

　　舒睿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膝盖。恍惚看到有人离去，美丽的侧影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

　　白色的舞鞋飞出老远，身子也被弹了出去，恍惚间，摩托车上的金色少年，美丽的轮廓，胸前振川标志性的菱形校徽闪着耀眼的光芒•••

　　难道？•••
　　舒睿回过神来追出去，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可能是幻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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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内，英语老师一遍遍报着单词。
　　糟了，又忘了英语老师说过中午要听写单词的。舒睿耸了耸肩，推门进去。
　　“韩舒睿”英语老师提高嗓门，“你这是第几次忘了，这回又是什么借口？”
　　“我•••我•••”看到试卷上密密麻麻的注解，“我去更正错误，一不小心忘了时间。”
　　英语老师翻了下舒睿的试卷，扔下一句下次注意便走了。

　　舒睿看着试卷上的注解。那么，刚刚看到的人影并不是错觉；那么，刚刚那个很可能就是一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么•••
　　“小睿，你发什么愣？”安小娴扯过舒睿的试卷，字迹明明不是小睿的，英语老师是有意当作没看出来吧，“谁帮你改的，这么仔细。”
　　“不知道，我在台阶那睡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声音冷冷的，脸上表情凝重。
　　小娴没有觉察到舒睿的异样：“是吗？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
　　“安小娴”语气是不容置否的恼怒，好不容易凑起的情节被她打断。
　　小娴愣住，转过去，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舒睿知道小娴生气了。小娴是舒睿在医院认识的，当时正好小娴也出了车祸，不过小娴比较幸运，只是些轻微的擦伤。后来转学过来，又很巧在同一个班。舒睿还记得第一天来振川，老师才把她带进教室，小娴就兴奋地跑过来，“韩舒睿，和我一起坐”。
　　若平时，舒睿一定会很配合小娴的玩笑。可是，可是那个侧影，舒睿努力回忆着，越是想要记起些什么，记忆却越是模糊。

　　宿舍里，冷冷的气氛，小娴自顾自忙着。
　　“小娴，下午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小娴依旧冷冷的
　　“我••• •••”舒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午突然发脾气，自己一贯是淡淡的，好像所有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睿，我真的搞不懂你，虽然笑容亲切，却总有淡淡的疏离感。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你根本就是像他们说的那样，高傲冷漠，不近人情。”
　　小娴看着舒睿，虽然相信舒睿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还是想证实一下。
　　“我”舒睿下意识摸了摸膝盖，“我不知道该在乎什么•••”眼底透出不可思议的绝望，让人疼惜，只是瞬间又恢复她一贯的淡漠。
　　小娴知道舒睿不能再学芭蕾了，可她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对舒睿影响这么大，以至于让她•••
　　小娴搂过舒睿，“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当然”虽然舒睿的眼中依旧淡漠，但嘴角的笑容却如此真切。
　　“那有什么事都可以讲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恩”这个时候的舒睿又像是个迷路的小孩，眼中迷茫，不置信。
　　也许是车祸让小睿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慢慢会好起来的，小娴换了轻快的口气：“那，现在，由于你中午犯的错，先罚你和我去买汉堡，我好饿啊，原来生气也这么消耗能量。”
　　“好”

　　舒睿被小娴拉着一路狂奔向小卖部，任宿管阿姨在后面大叫要熄灯关门了。
　　膝盖处隐隐传来阵阵刺痛，小卖部门口，舒睿边喘着气边被小娴推着往里走。
　　小卖部的柜台前，人不多不少围了一整圈，舒睿故意用孩子气的语调朝小娴埋怨：“这么多人挡着，进不去啦。”

　　镜子中，白底粉蓝的碎花蓬蓬裙，瓷白的肌肤在栗色头发的映衬下如新生儿般粉嫩，晶莹饱满的嘴唇，幽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栗色的眼睛，神情淡定自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一瞬间，又像是幻觉，那双淡漠疏离的眼中闪着光亮，随即眼底又飘过一丝愤怒，转瞬即逝，整个人又回复到透明 ，却不容忽视。

　　镜子中，修长的身材，漂亮的脸庞，和善的眼神，从容的神态；高贵但不高傲，亲切但不轻浮；细碎的刘海•••
　　细碎的刘海•••
　　改试卷的那个侧影，舒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细碎的刘海•••
　　心中升起些愤怒，似乎那个少年也有着同样细碎的刘海，只是眼神似乎要锐利些，要倔强些，要张扬些，要羁骜些•••
　　但••• •••

　　“小睿，要买什么呀”小卖部的爷爷和蔼的笑着。
　　“噢，要鸡肉汉堡”舒睿缓过神来，镜中人已转身离去。

　　膝盖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走一步就像是快要散架了。舒睿的步子也越来越慢，渐渐变成了在地上拖。
　　前面还有一大段路才能到宿舍。
　　“都是我不好，没事拉着你跑”小娴很是内疚，自己明明知道小睿不能做剧烈运动，还拉着她跑了那么一大段路。
　　“没关系啦，反正待会休息下就会好啦”舒睿尽量忍者疼痛，反正早晚要习惯。
　　这样的疼痛，其实早就习惯了，复建室内反反复复的练习，舞蹈教室中一遍遍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哪次不是比现在更痛，何况不仅仅是腿上的痛，再加上心底的绝望。
　　要毁了他的人生，不管是什么代价，一定也要让他•••这个念头随着一次次疼痛，也愈加坚定•••
　　“可是，还有好长一段路”小娴还是有些担心，“不然你先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会，我去找人来背你”
　　“不要”舒睿望着小娴，语气不容商量。
　　不能让自己变得脆弱！绝对不能！“你扶我慢慢走就好啦”
　　“可是•••”
　　“我们还能聊聊天啊”，舒睿不想小娴难过“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来振川嘛”
　　“••• •••”
　　“因为撞我的那个男生在这里，我要把他揪出来！所以说•••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小睿你••• •••”
　　小娴本以为舒睿只是逗她，但舒睿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一贯淡淡的脸上满是倔强。那么小睿她应该认真的吧，究竟车祸带给她的是多大的伤害。
　　“那你看到那人了吗”
　　“不确定”
　　“接下来呢，找到以后你要怎么报仇，把他推去撞车，还是•••”
　　“或许会同归于尽吧，我也不知道，只是心底有个固执的想法，一定要将那个人找出来。”
　　不管怎样，也要让那个人知道他毁了一个女孩子，他让那个女孩子的眼里看不到未来。
　　“小睿！”小娴不禁手一松，放开了舒睿，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那个在医院里恬静淡然，慵懒优雅的韩舒睿吗？
　　舒睿嘴角勾起，表情决绝，“不要试图阻止我！”
　　“不然这样好了，感情伤害，□□他，然后甩了他”小娴想起舒睿刚转来的时候，自我介绍就淡淡说了句：我叫韩舒睿。底下几个大胆的男生就七嘴八舌起来：你有没有男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你的爱好是什么；•••就连女生也在感叹舒睿的美丽。只是，小睿有些封闭自己，让别人误以为她冷漠高傲，不近人情。“这个方法好，小睿这么漂亮，肯定成功。可是万一对方也是高手怎么办？”小娴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出谋划策。
　　“这个问题等找到以后再讨论。”
　　“那他长什么样”

　　白色的舞鞋飞出老远，身子也被弹了出去，恍惚间，摩托车上的金色少年，美丽的轮廓，胸前振川标志性的菱形校徽闪着耀眼的光芒•••

　　“记不太清，恩•••有好看的轮廓•••”舒睿努力回忆着。
　　“那你要怎么找？”小娴暗自高兴，舒睿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可是她现在•••
　　迟疑了一下， “会不会是昕訸学长，听说他有一次骑车出了车祸后就在也不骑两轮的东西。”
　　“昕訸•••”舒睿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就刚刚小卖部对你微笑的那个”
　　小娴想昕訸学长人那么好，应该可以帮小睿吧，而且他出过车祸也是事实。
　　在小卖部好像还看到他对小睿微笑，小睿还不认识昕訸学长吧，不然她刚才不会没反应，可是她刚才又像是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