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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1
这显然是一个不大明媚的春天。
抽出嫩芽的细枝在沙尘暴中瑟瑟发抖,马路乌烟瘴气,车辆恨不得四轮离地、飞快逃窜,方圆几里之内难见一个完整的活人。
冯灯攥麻袋一样地拎着一个塑料袋,边拖边走。她刘海发油,根根横竖地捋到一侧,狂风肆沙也撼动不了其岿然不动的地位。
钻进一条小巷,迷离的视野清晰不少,冯灯大喇喇叉开双腿,把塑料袋夹在脚上,眯缝着眼,艰难从沙尘中觅出手机在身上的方位,捞了出来。
此机与她本人气质相符——砖头似的厚重机身,屏幕四分五裂,背后贴着貌似高贵的金黄水钻,被抠得东零西碎地张牙舞爪,而这样一块电子板砖,竟然还世事难料的是触屏机。
冯灯砸亮屏幕,踩地雷似的压出拨号界面,一个数一个数地敲电话号码。她平时不在人前用这手机,只有在这前后不见人的地方,才短暂地亮它出来,见一会儿光。
电话拨通,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接了起来,舌头卷着睡意:“谁啊?没处儿烧话费了是吧?大清早的打你妈的电话,有病!”
冯灯抹了把脸,眼神漠然,口气活像泼妇掐架,似乎不在意对方真是她妈:“老子打的就是妈,滚下来,提袋子。”
女人尖叫:“冯灯你什么态度!”
冯灯不为所动:“一分钟内不下来,晚饭你自己解决。”
尖叫戛然而止,女人压抑咆哮一声,摔了电话。冯灯背对风沙,抱着胳膊甩了甩刘海——尽管太油,没能甩起来。她麻木又得意地想:“脾气也就这样了,摔电话都不敢用力摔,怕摔烂,也就这点儿出息。”
得意到女人出现,她也不掉价耀武扬威,木着脸一扔,丢榴弹似的摔在女人脚下。女人为了晚饭,忍气吞声:“灯灯,你就不能好好递给妈妈吗?”
冯灯头也不回:“你也配叫妈。”
女人又想尖叫了,几乎是闭着嘴,俩字俩字往外蹦:“怎么不配了?我不配叫妈,你是怎么来的呢!”
最后一个字,险些冲破她的喉咙,脱身一道嘹亮的长啸,幸而女人感官尚存,饥肠辘辘地拖回了理智,封死齿关。
冯灯站住,微微回过头。
她人有些矮,肩膀细窄,一眼望去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因为身量不拔,她衣服一直没买,来来去去就那几套,发黄发旧缺样少式,只比路边摊用的抹布多了几个窟窿。
可即使条件如此险恶,她也依然爱美,人工缝了一条过膝长裙罩腿上,脚踩一双高仿名鞋,不仔细地看,跟大街上的时髦少女没什么两样。
但这只是“不仔细”地看,时间一长,冯灯就被常年浸淫名牌时装的富二代同桌,发现了端倪。
一个人,如果偶尔穿一套样式陈旧的衣服,勉强可以理解为标新立异,如果经常穿呢?
如果年年月月,都穿这几套呢?
尽管同桌没有揭穿,也没有表露轻蔑,最后那个困惑而又不以为然的眼神,还是刺激到了冯灯。
困惑?不以为然?
也是,换她能有这样的家世,她也困惑,她也不以为然。
人在尊严极端受挫的境况下,会滋生两种反应。
一是发愤图强,二是自怨自艾。
冯灯觉悟不高,要能发愤图强,早领着她不成器的妈奔小康了,于是她加倍自怨自艾,整天在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和落后生产之间的矛盾忧愁愤怒,仿佛一朵才华横溢的人间富贵花,不小心埋没了牛粪,与其他粪生粪长的小野花,是不一样的。
可惜她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尊,迄今为止,只敢在她妈,这个没上小学的女人面前展览一二。
“陈艳芬,”冯灯面无表情地叫她妈的大名,“我记得跟你说过理由,你是金鱼吗,记忆只有七秒?”
女人陡然被唤及真名,十分愤怒,袖子一撸就想教冯灯好好做人。然而冲了两步,她又停下来,面容疲惫,整个人都是垮的:“灯……冯灯,出身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她第一次说这么内涵丰富、形式文明的话语,磕磕巴巴,“你要学着接受。”
冯灯刻薄地点评:“所以你穷。”她回过头,身姿笔直地继续走,“跟你们这些人说过很多次了,穷就不要生孩子,养不起生你妈。”
女人无法反驳,只好从文字上挑错:“女孩子家家的,嘴怎么那么脏!”
冯灯淡漠一瞟她,平静四个字:“跟你学的。”
这噎得她再也接不了话。
一路沉闷地到了家,冯灯率先打开房门,等也不等女人,“嘭”的一声,重重摔上,砸下一小圈石灰粉。
她飞快上了个厕所,直奔厨房,下了两碗战斗面,没打佐料,只撒了几颗发蔫的葱花,“咚”一下抡在女人面前,言简意赅:“吃,然后滚,我要画画。”
作画是冯灯人生的头等大事,倘若女人胆敢表露一丝不满或轻蔑,冯灯二话不说绝对开撕。女人深受在此事上发言不当的皮肉之苦,挪过开水面,震耳欲聋地稀里哗啦起来。
冯灯最见不得她上不了台面的吃面姿势,每一声都在提醒这个家溶入骨血的穷:“能不出声么?嘴漏气啊?”
女人瓮声瓮气地警告:“冯灯,你今天不要太过分……”
冯灯听了,点点头,突然起身走向厨房,拎出一把菜刀:“行,我过分,我让你瞧瞧更过分的。”
女人没想到她离经叛道到这个程度——她一直认为,冯灯活得怨气冲天,只是青春期在作祟,并没有实际行为的道德不端,如今一番行径,简直刷新了她的认识,痛心又惶恐地想:“她、她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小时候多听话的一人,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这个问题太哲学,不在她解答的范围,冯灯也不容她偷闲思考,拎着菜刀就走过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安静吃完滚蛋,二是去死。”
“去死”的威慑力太大,女人被唬得胃口全失,在沙发底下抓了一把零钱塞进口袋,愤怒而窝囊地滚了。
“咔嗒”一声,门栓落下。冯灯丢了菜刀,全身骤然松弛。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盖住脸,微微发颤。自从一年以前,她莫名其妙就患上了容易歇斯底里的毛病。穷苦的愤怒仿佛一泓难以浇灭的岩浆,随时随地燃耗她的理智。
其实她并非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在家、没有女人干扰的时候,她也理解家里的难处,可理解与体谅是不同的,她内心始终没办法平衡。
为什么人与人的出身不是平等的呢?
为什么有的人不爱画画,却能去国外进修,甚至开画展,我只有在晚上忙里偷闲画两张?
为什么,人有那么多为什么?
贫穷像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尖刀,无时无刻不在给予她生命之痛。
“要是有钱就好了,哪怕几天也好,”冯灯漠然地想,“——哪怕几天后让我去死也好。”
“您的请求已受理,系统正在初始化,请稍后……”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一个机械电子音,遥远冷淡,像是隔壁传来的电视剧的声音。
2
几秒之后,她忽然觉得不对。
怎么电视剧的声音会这么应景,这么清晰?
她猛地放下手,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狭窄逼仄的小屋了,而是一穹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似乎有人冥冥之中朝她兜头一罩,拎着她瞬移千里,随手一丢到这不知是哪个芝麻小国的富丽宫殿。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位衣冠璀璨的女人。她发髻梳得很高,上面不堪重负挂满了黄金饰品,长裙逶迤至地,轻柔如云彩地浮过地面。
梦?
冯灯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
女人垂下细长的眼眉,温温柔柔地报以一个和善的笑容。
“教养挺好,”冯灯忐忑之余,以己度人地猜了一下女人的身份,“公主?王妃?有点显老,可能是个王——”
“妃”字还没想出来,只见女人朝她温顺一屈膝,细声细气地说:“午安,公主。王妃等您很久了,要现在梳洗么?”
冯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不仅因为猜测失误,更多的是——
公主?叫她的?她怎么突然变公主了?
不,变公主不是重点,她怎么突然到这鬼地方了才是!
冯灯抑制不住一慌,双脚无根地飘了好几步,撞在了一旁巨大的化妆镜上。与家里那面传承了几十年的廉价古董不同,这台化妆镜高耸入顶,镜面清晰,纤毫毕见地反射出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模样。
……不是梦。
如果是梦,不可能照到这么清晰的自己,她是真的、切切实实地到了这个地方。
那名疑似传侍的女人,至始至终垂着眼眉,没有询问公主为什么惶恐失色,只在公主停止恐惧喘息的间隙,轻声重复了一句:“王妃等您很久了,要现在梳洗么?”
就在这时,冯灯耳边骤然回响那声机械电子音,以及自己那番愚蠢的话语。
——“要是有钱就好了,哪怕几天也好,哪怕几天后让我去死也好。”
——“您的请求已受理,系统正在初始化,请稍后……”
所以说,她是通过那句话,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国籍不明的公主?
冯灯手指发颤,背脊几乎能感到有冷汗缓缓滑下,激得她从头到脚一个彻骨的寒战。荒唐,太荒唐了!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她怎么可以放弃后几十年的生命!
哪怕是苟且,她也要选择活着。
这一瞬间,她没有任何思想挣扎地顺服了从前猪突狗进的家庭现状,全身上下,从脑袋到脚趾,都叫嚣要活,似乎从来没发生因为物质空虚,而想自杀的事件。
想法一出,几乎是同时,镜面蓦地浮现一句话:
是否立即放弃当前生活?
冯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然而与她想象不符,选择成功的一刹那,宫殿、侍女、化妆镜并没有倏然消失,而是继续浮现文字:
请选择放弃理由
一、构建设计得太虚幻,不符合我的想象
二、继续生活的条件太苛刻,性价比不高
三、构建设计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冯灯内心复杂极了,难以置信地想:“这玩意儿还有……性价比?”
由于缺少“否”这样简单粗暴的回绝,她的果断打了几个折扣,半晌才选择了“三”。
“这下总该放我回去了吧?这公主谁爱当谁当。”她想得很简单。
诡异的文字显然没打算就此放弃,似乎要将优秀的服务态度进行到底。
化妆镜中央的话语一变再变,到最后,干脆改为播放画面。
第一段画面,显示的是她与她妈激烈争吵的场景。她形容狰狞,眼圈通红,手上拖着一条板凳,不假思索地朝她妈头顶上砸去。
幸而她妈身经百战,机警向旁边一倒,只听“咔嚓”一声板凳应声而碎,她妈死里逃生。
场景定格,下面公益广告似的渐变出一行心灵鸡汤:
这样的生活,确定是你想要的?
冯灯绷紧嘴角,看着那滑稽又惊悚的一幕,没吱声。
化妆镜开始播放第二段画面。
3
与第一段惊心动魄的临场感不同,这一段虚假得可怕。
她妈披着一头蓬松润亮的卷发,微微昂着下巴,挽着她走在装修华贵的大厦里。冯灯从来没发现,她的妈——那个形容低贱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好看,这么高高在上,仿佛一夜之间她面目之上,所有因为岁月、贫穷、孤苦而挤出的皱纹,都被现实版的美图秀秀刷然磨去,青春与靓丽,枯叶返枝似的重新附身。
原来没有谁,天生就从相貌上,界定了富贵与贫穷,高贵与下贱。
是对环境的愤懑和恐惧,限制了自己。
冯灯的心跳有些发抖。
画面仍在继续。
她看见两人其乐融融地低声交谈,随意走进一家专卖店,买下足以顶替现实中她们家一年开销的昂贵衣物。最关键的是,那身裙子的样式,比她那件人工缝制的抹布裙,好看不到哪去。
她听见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笑,从头到尾不带一个脏字,钟鸣鼎食烘焙出来的良好教养,几乎让她这个正版货自惭形愧。
“这就是有钱?”冯灯努力轻蔑地想,可她分明嫉妒得不停掉泪,“只是因为有钱,我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家庭?我这么多年的痛苦不甘心,原来都可以用‘有钱’来化解?”
那她的痛苦,也太廉价了。
然而,就是这么廉价。
似乎窥见她内心的想法,画面定格,照例浮现一行字:
这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
“不。”冯灯突然出声,拖着湿厚的鼻音,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您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冯灯:“不能因为有钱,就幸福快乐的生活。”
好的,您的条件已受理。您需要“有钱,但不快乐”的生活,是否立即进入?
冯灯:“……”
冯灯一擤鼻涕,愤怒地叫:“你才要那样的神经病生活!我要的是真实感懂吗?为什么只是出身好,所有的矛盾都可以不存在?为什么只是有钱,我妈就可以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这不是幸福快乐的圆满生活,这是科幻片懂吗?”她咬着下唇,吞下哽咽,又一遍重复,“这是科幻……不是现实。”
您需要“现实且有钱”的生活,是否立即进入?
冯灯怀疑这面土大款御用的镜子压根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随机筛选了俩关键词。
简陋又粗糙的描述,自然勾不起冯灯舍身而入的欲望。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否”。
第三段画面播放。
相较于前两段,极端的苦,与极端的甜,这一段中庸不少。
但那种强烈的、时光回溯的真实感,给予冯灯的冲击,却是前所未有的汹涌。
画面不再围绕她们母女,揭示相爱相杀的场景,镜头一转,切到了她孤身学画的过往。
小学,她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上特长班,只好放学后偷偷留下来,藏匿在特长班的窗户下,偷偷摸摸地听讲。然后被火急火燎的她妈觅见,不听不闻地狠揍了一顿。
她哭叫着大喊说自己只是想学,她妈坚持认为她这是在为贪玩狡辩,于是又狠揍了一顿。
两顿。
她骨子里因此埋下仇母的诱因。
中学,她对肆意作画的艺术生羡慕至极,回家撒泼打滚要学艺术,被她妈一句“没钱”,冷酷无情地驳回。她委屈又不甘,紧咬牙关大声反驳:“学艺术可以减分,为什么不学?我成绩这么烂,不学艺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她妈听了,“哦”一声,淡淡地回答:“那就不上。”
四个字。
先前埋下的诱因轰然破土,短短几秒开枝散叶撑出一树死绿。她正式恨上了她妈。
而这一切,对那个有钱的她,当然算不了什么。
那个她很轻松地进修了艺术,聘请的是有名的画协教授当讲师。名师出高徒,几年后她十分顺遂地在首都开了一个小型画展,还见了报。
那一年,恰好是她恨上她妈的年份。
这就是她要的现实,不夸张,不反常,源源本本都单单纯纯的因为“有钱”,毫无花样。
4
冯灯面色灰败。
画面定格在那个她微笑仰望画展代表作的时刻,化妆镜逼问:
是否立即进入该生活?
她要进入吗?
这样富足而成功的日子,哪怕只能过几天,也比在那个狭窄逼仄的地方苟且一辈子要好吧?
再者说,她就算奋斗一辈子,行将就木,为的也不过是能富足而成功地活上几天。现在,她只要点一下头,就能立即体验努力几十年的福利,为什么不进入呢?
为什么还在犹豫?
是因为代价太沉重?
可之前明明很多次,她都不想活了。她的生命如此轻贱,好不容易可以高贵一回,为什么她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定?
冯灯伸长了脖子,想扭着往下挪,脊椎却仿佛生了锈,顽固地一动不动。她也张开了嘴,想振动声带,挤出一点声音,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团乱麻,发不了声。
这时候,她那截短小而又“不堪入目”的贫穷人生,忽然清晰了起来,一帧一帧地缓慢回放,影像效果空前未有的唯美。
她看见很小时候的她,踮着脚趴在公用水池上,仰着脖子朝外望,两栋红砖土楼之间的天空,湛蓝干净。
她看见那位尊姓大名陈艳芬的女士,搂着她来回奔波,原本白净的脸上被盖上一层黑黄的灰。
她也了解到,陈艳芬女士并非先天泼妇不治,一切事件的根源,全在于她爸,是个强/奸犯。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她爸的真容。
从前她妈总是插科打诨,一会儿说她爸是工程师,一会儿说她爸是教授,来来去去,林林总总,品种琳琅满目,如果是真的,她爸几乎混了这社会大部分能干的职位,就差进军□□,脚踩娱乐圈。
每到此时,她都会十分不客气地释放嘲讽,挖苦她妈是一个饥渴难耐的寡妇,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收入囊中。
以前,她总觉得她妈没吭声,是因为文化不够,辩白不出来,现在一想,哪里需要有文化地辩白,只用将她爸的身份往外一抬,就足以令她消停三个月以上不开腔。
但她妈没有。
这位名字到人生都有点悲惨的陈艳芬女士,用沉默,捍卫了她玻璃似的脆弱尊严。
这比其乐融融在专卖店买买买,要温情可贵许多。
冯灯终于定下了摇摆不定的决心。
她闭上眼睛,无视花里胡哨的化妆镜面,攥指为拳,一字一顿轻声说:“否,无论什么生活都是否,我要回家。”
如果圆满家庭、人生梦想,自我尊严,都需要以金钱为前提,那这个人还有什么价值?
环境确实影响人,但绝对不能决定人。
而且,纵观世界简史,没有哪个历史伟人的名气,是用显赫的家世堆积出来的。
想要出人头地,一定还有办法。
只要没死,她就一定有活路。
也就一定,拥有价值,活得像个人。
5
这显然是一个不大明媚的春天。
抽出嫩芽的细枝在沙尘暴中瑟瑟发抖,马路乌烟瘴气,四周仿佛耸了几面巨大的雾墙,牢牢将方圆几里之内的活物,困锁其中。
冯灯抱着一个塑料包裹,慢慢往家走,出门细心卷好的刘海,此刻已经难觅原样,伸胳膊迈腿地扒在她的眼周,比风沙还要迷离人的视线。
钻进一条小巷,风沙骤歇,刘海停止张牙舞爪,柔顺地贴在额头。冯灯随手拨了拨,夹着包裹,抽出手机开始按号。
时隔一年,她虽然已不再至于用那个疑似智能机的板砖,但也没浮夸地追赶高端大牌,力所能及地买了一台前年出产的淘汰机,将就着使。
电话接通,女人细声细气、底气不足地“喂”了一声。
纵使已经一年,女人仍不相信冯灯良心发现,要当个称职的女儿,孝顺她这个昼伏夜出、只点亮打牌技能的妈。
冯灯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于是没多费口舌,只用行动表明态度,声音平缓简洁地说:“下来,拿吃的。”
女人吞吞吐吐:“上次送的还没吃完呢……”
冯灯像没听见,不为所动:“来不来,不来我喂狗了。”
女人:“来来来,你等一会儿啊。”
听声音,竟还有点女性的、不胜娇羞的紧张。
冯灯握着手机,望向远方凝了半天,忽然轻轻地蹦出一声笑。这一刻,她的内心轻松得就像巷外呼啸而过的沙尘暴,横扫一切,快乐得不得了。从前的、现在的、未来的人生境遇,似乎都在她的指掌之间,脉络清晰,无处可逃。
毕竟即使不大明媚,春天,依然是到了。
“这些墙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
“懦怯禁锢灵魂,希望释放自由。”——《肖申克的救赎》
(完)
写了有一段时间的短篇……大概……是两个月前写的?
……用来试试怎么煮心灵鸡汤的练笔作(害羞脸
看看笑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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