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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波迭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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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上,吆喝叫卖声不断。
麻婆豆腐店的招牌在这条长街上颇有年月,三世家业落到麻婶凤娇手中,其中名气虽不及当年,生意依旧红火,而口碑最佳的当属麻婆臭豆腐了。
每日,被店铺臭豆腐的味儿招来的顾客络绎不绝,无不夸赞麻婆臭豆腐香辣酥软。
然,这日清晨,麻婆臭豆腐店却异常冷清,行人经过此地,皆是绕道而行。
原来是街角对面的年轻小伙子张竹生如往常一般,来与麻凤娇讨一杯豆汁尝尝,偏生这年轻人爱评人是非,口无遮拦。今日,见得店内多了一位装扮奇异的人,看那人装束严实,不曾露出整张脸面,一身黑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张竹生见了,心头按捺不住,低声对前来的麻凤娇道:“婶子,今儿您这地儿可进来了一位怪模怪样的主儿,可得当心些。”
麻凤娇自然知道这小伙子说的是谁,并不附和,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哥儿,可得留点口舌,恐得罪了人,你吃罪不起!”
张竹生不以为意,只笑道:“婶子无需忧心,小儿家徒四壁,他人图谋不到好处。”
两人交头接耳了半晌,那张竹生皆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麻凤娇也不好再劝说。虽说街里邻坊之间这般劝慰并不伤和气,但人家不爱听,她也不再提起,忙着店内的事去了。
而这清平祥和的清晨,却在张竹生无声无息的死亡中,变得清冷萧索。
店内的人只听得张竹生一声闷哼,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有人过去探了探鼻息、脉搏,气息俱断,已然死亡。屋内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那位神秘的黑袍人,见那人依旧泰然自若地喝着豆汁,心中俱已明了,极有默契地一哄而散,各自奔逃了。
店内出了人命,麻凤娇早已瘫软在柜台前,看到那神秘人起身来到柜台前,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顾向柜台下钻去,口中喃喃:“不要杀小妇人……不要……”
神秘人整个人藏在黑袍下,只露出半张脸,笑道:“你家臭豆腐的味道不错!”
说着,便将几枚铜子放在了柜台上,慢步走出了店铺大门。
今早发生在麻婆豆腐店内的命案早已有人投了案。
因昨日与施正远的会面让林月城对其人有了怀疑,如今,施正远又行踪不明,林月城便吩咐县衙管家暂且将施正远一事瞒下,不宜声张出去,以免此县百姓作乱。
接到县民的投案时,林月城正与县衙管家商讨着事情,听闻此县又出了一桩命案,赶紧派人前去案发现场,命仵作验了尸身,确认死者乃经脉断裂而亡,却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而林月城在察看尸身时,意外地发现死者身上有几处油污,皆遗留在身体要害之处。此处发现,已让林月城有了些眉目,知晓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却与之前杀害幼童的手段极为相似。
遇害幼童皆是血竭而亡,身上也未发现伤痕,但若细细察看,便会发现那些幼童身上皆有一两处针眼般的圆孔,而圆孔四周都有水渍分布。那些幼童皆是在水边遇害,身上残留水渍并不奇怪,人们也不会太过在意,林月城当时也没怎么在意。然而,张竹生的死却让她愈发重视起这条线索,并决定从此入手。
为此,林月城还特意将麻婆豆腐店的老板娘传唤至县衙,详细询问了案发当时的情景。麻凤娇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是在提到那凶手时,她便支支吾吾不愿言语。林月城知晓其心中的顾忌,必是怕遭人报复,当下,她也不加为难,放麻凤娇离去了。
因张竹生死得的确冤枉,年纪轻轻便被人无辜杀害,实在可惜了。事后,林月城便派人打听了张竹生的家境,得知其家中只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便让人散了些钱财。
从麻凤娇的述说中,林月城拣要紧的思量了一番,心中已有大概。只是那凶手极其神秘,要抓获并非易事,她也需从长计议,而这正需要此县衙役的配合。
由于县衙衙役皆知道施正远失去了踪迹,而那县令大人很可能是人假冒,眼下,唯恐王上追究责任,也不管派往此地的巡捕是否是女流之辈,也便将希望寄托在了林月城身上。
林月城心中已有决断,当下便拿出了王上钦赐的谕令,一身浩然正气。底下衙役见了此谕令,纷纷匍匐在地,只听林月城斩钉截铁地道:“我林月城在此起誓,必将倾尽全力彻查这桩桩命案,定不负圣恩!尔等务必鼎力协助,不得懈怠!”
底下叩首应承之声迭起,在林月城的吩咐下,也忙着各自的事去了,只有管家被林月城单独留了下来。
因早已看出这位管家有些蹊跷,特别是林月城断定了施正远被人假冒时,底下多多少少有些言辞,而这位管家却不言不语,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眼下,她留下他,也是断定这人知晓施正远前前后后的事,若能得知施正远如今的行踪,这几桩案件的线索便会愈发明晰了。
林月城并不爱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家大人何时被人冒名顶了去?”
这一问,那中年管家眼中满是震惊,见对方似乎将一切早已看透的眼睛时,竟匍匐在地,顿时声泪俱下:“请大人为我家老爷做主啊!老爷死得冤枉啊!”
林月城见其中大有文章,轻声道:“您请起,且座上与我细说详情。”
管家点头道了谢,随同着林月城入了座,心中悲痛难耐,却不知从何说起。这边,林月城并不焦急,替管家续上一杯茶水:“如实讲来,你家老爷的冤情方可澄清。”
管家在心里斟酌了半晌,才缓缓地道:“小人敝姓胡,老爷赐名为‘宗云’。老爷虽昏庸无能,但心眼儿却是顶好的,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其和善的,只是不想才坐上这渭水县令没两年,便被人取了性命去了,死后竟还遭恶人利用,毁了我家老爷清白。”
说到那施正远被人害了性命,这中年管家便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止住泪,他才继续道:“大人昨日里见着的那个人便是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这些日子来,这人作恶多端,小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所以,还请大人能还我家老爷清白,将那恶人正法!”
这人言语中多为施正远说情,对于施正远遇害的经过却语焉不详,林月城心头有些疑惑,便问道:“你家老爷遇害时,您在现场么?”
胡宗云含泪点头:“那恶人不但杀害了我家老爷,还将我家老爷分尸,封在了酒坛中。当时,小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以为也是难逃一死,不想那恶人竟留了小人一条命,又以老爷的妻儿要挟,让小人配合他演戏。自此,他便以老爷的身份作恶。”
那杀人凶手的手法之残忍,让林月城心中大为不悦,当下,她便问道:“那恶人的样貌,您可看清了么?”
胡宗云点头,似乎仍沉浸在悲伤中,哽咽着道:“那人是个年轻的公子,似乎会使妖法。”
林月城已十分断定那人的身份,便冷笑道:“那人并非人类,会妖法不足为奇。”
林月城又细问了一些细枝末节,胡宗云虽对那一刻记忆犹新,但那时也没怎么去注意那些细枝末节,只能凭印象说出个大概。如此,林月城便让他歇息去,等需要时,自会派人传唤,胡宗云也便退下了。
接连几日的勘察搜索,依旧一无所获。
渭水县地处王国边境,往来商客繁多,要从中寻找外地的异族,并非易事。而林月城这样大张旗鼓地进行全城搜寻,不过是想试探试探那人是否会闻风而动。如今看来,那人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怕是又有另一番作为了。
再者,考虑到施正远之死与张竹生一案有些牵连,而知晓了那假冒施正远的人的真实身份后,林月城也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两宗案虽非一人所作,看似毫无联系,却偏偏与王上交给她侦察的两桩案有着诸多巧合。
施正远被害之后,渭水县便出现了少女被凌/辱一案,而张竹生的死因又与幼童被害一案联系甚紧。也不知作案背后的两人是否是同伙,或者是同一人以不同的身份去作案。
这诸多疑点,须得慢慢勘破!
林月城正是从张竹生的死因入手的。
在她的印象里,能以几滴水或油污取人性命的人并非常人,说不定正是擅长控水的精灵鱼一族。若此案真与并非人类管辖的精灵一族有关,倒真正棘手了。
灯下,林月城正为这宗宗案件而头疼不已,将案情分析详细记下后,正准备熄了灯入睡,忽听门外有人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姐,你还未睡下么?”
林月城自然辨得出这是谁的声音,移了烛台,回了一句:“你来得可巧,我正准备睡下呢。”
说着,便起身开了门,但见程怀凌一人立于门前,埋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林月城见他不说话,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佯怒道:“做什么不说话?找姐姐有事么?”
程怀凌摸了摸后脑勺,竟尴尬地红了脸,慢吞吞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提醒你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身子。”
谁知林月城听了他这话,不但不高兴,反而冷下了脸:“什么没什么要紧的事,姐姐的身子难道不要紧么?”
程怀凌顿时无言以对,支吾了半天,心里正堵着气呢,谁知林月城忽然柔和一笑:“小凌子,谢谢你!”
程怀凌还未缓过神,就见林月城已奔回了屋子,锁上了门,他心里又喜又气。喜的是林月城难得那样好脸色地与他说话,气的是她至今仍改不了她对他的称呼。当下,见到那扇紧闭的门,他气呼呼地朝内嚷道:“姐,我已是堂堂七尺男儿,日后可不能再这样叫唤我了!”
屋内并无回音,他有些气恼,踢出几颗碎石,也算解了气了,便兀自回了隔壁的屋子。
程怀凌的那声申诉,林月城自然听见了,只是她无意理会,也懒得回他了。
转至桌前,她才吹灭烛火,身后便压下一大片阴影,她赶紧握住桌上的那柄剑,再运气,才发现身体已不能动弹。她只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竟遭贼人偷袭!
当下,她也不见慌乱,看那团黑影又重新燃上了烛火,眼前所见的却是一位俊雅飘逸的白衣公子,目光流转处皆是一片悲伤,似有化不开的愁苦。林月城正好奇这人意欲何为,那人已来到她身前,笑道:“久闻姑娘大名,幸得一见,果真是秀色可餐!”
林月城嗤笑道:“公子何须在此惺惺作态?县衙大厅,你我二人不是见过了么?”
那白衣公子面露诧异,目露赞赏之色,叹道:“林姑娘好生厉害,在下惭愧。”
林月城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厌恶地移开了目光。
白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轻笑道:“姑娘真是倔脾气!”
说着,他又走近了几步,欲拿下她手中的剑。然,她握得太紧,他也颇费了一番气力才拿下了剑,又将其搁置在桌上,附在她耳边道:“林姑娘,恕在下失礼了,实在不敢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林月城心中厌恶,却也无力反抗,面上依旧平静。倒是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面前的人狠狠地吃了一惊,然而,他也来不及细究,便抱起她的身子向着木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