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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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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哥在那扇打开的窗前看着我,梅琳中校站在衣帽间的中间望着他。
那些穿着青蓝色宪兵服的人影在我和他之间那二十多米的距离里不断摇晃着,却显得很模糊,如同一片不真实的魅影。他们在大声叫嚷着什么,但衣帽间里静立着的那两个人却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
时间仿佛在这个瞬间停滞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应有的颜色,变成了聚光灯灼白圆弧外沉默的阴影。舞台中央,只有那个男人高傲地站在那里,侧面朝向窗外的阳光,目光锐利如刀,让仰望着他的人们忍不住要屏住呼吸。那种威严的气度,就像是一位伫立在世界之巅的君侯,所有人都应该伏倒在他脚下,虔诚地顶礼膜拜。
我停步在大办公室的对扇玻璃窗前,同样的阳光也落到了我的侧脸上,被特制玻璃过滤了紫外线的自然光里没有半点温度。我不知道罗德里哥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跑过去,只是感到了一种不自觉的吸引。他这是要畏罪自杀还是逃跑?本该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理智的逻辑思考的大脑已经完全迷失在罗德里哥的目光中了。他的目光一如古老的岩层般深刻而复杂,有的地方坚硬胜铁,有的地方却柔细似沙,沉重地罩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无法再继续移动。照理说,如果他真的干了什么危及帝国利益的事,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拔枪杀死他,可是我却连半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而是在盲目地追随着,那个我一贯都很讨厌的男人。
下一刻,我好像看到罗德里哥对我笑了笑,又是那种阴冷而狡猾的笑,背后还有一种野兽般的凶狠。他的身体随即向后倒去,越过窗下的栏杆,飞到了背后的蓝天里。我隐约听到他在轻声地哼唱着什么,难以辨明的低沉曲调中,似乎是那首凄凉葬歌里的音节——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归来,
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雁,在队列中留下了空隙,
染血的战场不会是我最后的安眠之地,
战友的英灵在召唤我,从那黑暗的深处,
从那雄浑的英雄之界,勇士的墓园,
亲吻大地吧,地狱之门会就此为你打开。
忽然之间,我想到了父亲。多年以前,父亲曾经画过一幅整个画面中只有一片漆黑的怪异图画,他把它挂在了书房的墙壁上,总是会在阴霾的午后坐在角落里的高背躺椅上长时间默默地凝望。年幼的我曾经好奇地问过父亲,画里描绘的究竟是什么。父亲说,那是在黑暗中游离的灵魂,不能飞得离天堂太近,因为属于光明的炙热火焰会融化夜鹰的羽毛。
望着罗德里哥飞在蓝天中的身影,迅速远去,就像是一只误入天堂的黑暗之鸟。
或是一片黑色的羽毛,宁静地飘浮在数百米的高空。
死一般的孤独,叫人无法打扰。
罗德里哥的脸庞和照片中那个青年的脸庞在我眼前逐渐重叠起来,交汇出了一张让人忘记年龄的性格鲜明的脸。那个人有迷人的蓝色眼睛,漂亮的棕金色头发,笑的时候嘴角左边会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声音低沉,目光深邃,眼睑开阖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质。带着点忧郁的大提琴声在我耳边回荡着,还有茶的香气。那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一样锋利而难以接近,却又散发出难以抑制的哀伤气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一首曲调凄婉的情歌。
现在,他就要回到地狱里去了。
那里,也许就是他的故乡。
罗德里哥跃出窗口的时候,气急败坏的军法官高声叫骂了一句,突然推开众人,飞快地抢到了大办公室里的窗户边,在奔跑间抓过了一个手下肩膀上的步枪。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一枪托砸碎了窗玻璃,甚至没有回头警戒一下我的举动,只很粗略地瞄了一下,就连续扣动扳机,刺眼的光束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混蛋!你在干什么?”仿佛近在耳边的玻璃爆碎声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推他架在肩膀上的枪托。枪口明显地晃动起来,变得倾斜向上,能量光束刺入了高远的大气层。受到阻挠的军法官并没有停止射击,还在使劲地想要把枪口重新调回到原来的方向。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想要把他从窗边拉开,他突然一松手,趁我因为惯性而失去平衡的当口,回头一拳砸向我的脸。
我的手掌比他料想的更快地出现在他的拳头前,他的拳势尚未袭过半途就被我完全拦截了下来。收紧五指,掌心包裹住他的拳头顺势一扭,另一只手飞快地切到了他的肘关节上,没有理会军法官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和身后那些宪兵发出的狂暴叫喊,我抢到他身侧更靠近窗户的地方,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那里再也看不到罗德里哥的身影,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从背后狠狠地拧了一下。
人的□□是无法抵抗能量武器的,被击中之后的唯一结果,就是被分解成比灰尘更细小的颗粒,在空气中四散飘浮,直到有一天落到什么东西的表面上,附着成岁月累积的尘垢。没有思想的污垢,不再是一个人的一部分,不会再被人喜爱,或是讨厌。也许罗德里哥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喜爱或是讨厌,但我却几乎无法相信,那么样的一个人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一切都结束得太快,太简单,完全不像是罗德里哥的风格。
他最后的那丝笑容,可能曾给了我一线希望,或许应该说是幻想。
也许,在他跳落的路线上,会有一辆空行车早就做好了随时接应逃离的准备……
也许,在降落到适当的高度时,他的背后会跳出伞包,或是滑翔器的翼板……
也许,他跳下去的地方,根本就是一个空间缝隙……
在罗德里哥的身上,这些都有可能会发生,惟独不该发生的,就是毫不反抗的死亡。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松开手,掌中抓着的拳头伴随着一声痛叫滑落。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希望那个男人可以顺利地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哪怕是逃到联盟那边去,哪怕有一天这个人会带着军队杀回来,让帝都再次浸泡在深深的血水中。尽管这样的结局会让帝国军人的名誉扫地,可我还是在隐隐地希望他能够继续那么阴险地活下去,像一条吞噬青蛙的蛇一样,幽滑冷血地活下去。
窗外的天空依旧那么宁静,没有云,没有风,也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天蓝得透明,一眼望不到边际。地面上的行人和地行车看起来都渺小如蚁,辉煌的皇宫就在不远处耸立。自从当年的无忧宫被战火焚毁后,帝都里就再也没有修建过那种老式的宫殿建筑群,现在的皇宫是一幢高耸入云的玻璃钢建筑,皇宫侧面稍矮一些的那幢刀锋形状的高楼就是帝国军部所在地。站在几分钟之前还属于罗德里哥的办公室里,那两幢抬头望不到顶的巨大建筑,就像是两把交颈的利刃那样逼压在眼前。
我没有试着去想罗德里哥年复一年站在这里时的感受,因为就在我松手放掉了那个军法官的时候,脑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巨痛,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钝物狠敲了一下,立刻有黏稠的液体顺着后颈流到了衣领里。我想要侧身,却被紧接着又一记落在背心上的重击猛地砸倒在地上。站在我背后的那个高举着枪托的宪兵扑上来,使劲地扭着我的胳膊把我的身体和脸都死死地压在地板上。鼻子深陷到柔软的羊毛地毯里,很快就觉得有些窒息,然后又有好几只穿着军靴的脚重重踢在了我的腹侧和腰肋上。
那几下踢得很重,再加上后脑勺上被开了瓢的颅外伤,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模糊的视野里金星乱冒,脑袋后面像是有一面大鼓在不停地槌击着,身体自然而然地想要蜷缩起来护住最脆弱的部位。我没有再反抗,脑袋被众多枪口顶着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他们本来就是正在执行勤务的宪兵,他们并没有做错,错的那个人是我。罗德里哥的蛊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他是个女人,也许会成为皇帝独宠的妃子。
背后的宪兵又狠狠地给了我几拳,然后抖出了手铐想要把我反铐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越过人群传到了我的耳中:“各位,拜尼少校是帝国军部任命的赫南斯堡要塞司令官。如果要逮捕他,请在离开卫戍部最高长官的办公室后再执行,帝都卫戍司令办公室不对拜尼少校的个人行为负责。至于阁下刚才明显越规的过激行为,我会直接向军部提出申诉的。”
“中校,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全你自己吧。整个帝国军中有谁不知道你是罗德里哥的情妇啊,大概很快就会有人请你去宪兵总部喝咖啡,顺便谈谈你们的情史了。”那些人充满讥讽地哄笑了起来,话音里甚至带着猥亵的味道。
“注意你的言行,士兵!如果你手里有对我发出的逮捕令或是传票,我当然也可以跟你们回去协助那些所谓的调查。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请你们马上离开。另外,我建议各位走后面的应急通道,尽量避免跟外面的卫戍部军官和士兵碰面,否则我将无法保障各位的安全。罗德里哥将军不在了,没人能管得住那些底层的士兵。要是引起了近畿驻军哗变,这样的罪责恐怕我们谁都担当不起。”梅琳中校寸步不让地回敬道。
宪兵们的哄笑声低了下去。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够了,都给我闭嘴。放开他。”
背后的宪兵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我身上撤开了压制的力量。我支撑着身体翻坐起来,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肋骨附近的筋肉因为胸肺的扩张而引起了一阵痉挛般的痛楚,不是剧烈的刺痛,看来肋骨没有骨折或是骨裂,只是一些淤伤,反倒是脑后的硬伤更严重些,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看不清东西。
感觉到有人朝我走过来,过了一会儿,有一张模糊的脸在我眼前晃动起来。
我从军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块制式手帕,用手按着脑后的伤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视线清晰了一点,我看到那个军法官蹲在我的面前,不太自然地抱着那只被我切中了关节的胳膊,正在来回打量着我。看到我的眼睛里渐渐聚焦,军法官深锁着的眉头不太明显地展开了一点,竟然对我露出了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你就是拜尼家的那个小家伙?身手果然不错。我们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在军校里一直受你的关照,家里人都很承情。”
“长官,您认识我?”虽然现在我的军衔与他相当,但我还是习惯性地用上了敬语。
“我姓理耳,是勃拉尼那小子的叔叔。”军法官点头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回头命令那些宪兵整队离开。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眼,随着军法官起身的动作仰望着这个自称是勃拉尼叔叔的人。我还不知道勃拉尼有个当宪兵的叔叔哪,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家的人好象都是些整天跟帐本文档打交道的文职官僚,是在现任皇帝登基前就跟随左右的亲信。视野中,有一个宪兵凑近了军法官,低声问:“少校,您都受伤了,真的不用把这个人带回去吗?我们来之前,他好像正在跟罗德里哥将军秘谈啊。”
“罗德里哥需要跟一个管厕所的低级参谋秘谈什么吗?这个倒霉蛋的事,连军务大臣都被惊动了,他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更有理由去痛恨那个‘冷血恶魔’。走吧,这些事不需要我们去管,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军法官冷冷地笑了几声,转身就要离开,我在后面叫住了他。
“长官,关节错位最好能马上接正,时间长了可能造成更严重的习惯性组织损伤,会落下后遗症的。”我坐在地上,指了指他一直抱着的那条胳膊,“对不起,刚才下手太重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先把关节接上,回去以后您最好再找军医做一些恢复性的物理治疗。”
“这就是拜尼家的秘术?”军法官走过来一把拉起我,顺势把胳膊也交到了我手里,一面状似毫不在意地问,眼睛里却飞快地闪过一点犀利的光。
我看在眼里,先熟练地替他把错位的关节重新卸开又对正接好,然后再次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很多的时候身体的反应要快过大脑。其实我也只学了些皮毛,还控制不好力度。真正的高手,据说可以在几十米的距离外控制对手的生死,绝对不会有半分误差,速度甚至可以快过能量武器。”
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随便甩了几下手臂掩去了脸上的惊惧,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好多了,果然很神奇,谢谢。啊,对了,听说你就要去赫南斯堡了,走之前跟勃拉尼一起到家里来坐坐吧。”
“我也是刚刚才接到调令,但马上就要赴任,可能没有什么空余时间了。”我淡淡笑了笑,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军法官也没有再坚持,带着他的手下迅速列队离开。梅琳中校为他们打开了私人办公室侧旁的一扇小门,直到那队宪兵全部从门外离开她才关上门,走回到我面前。
忍着伤口的疼痛和脑中的晕眩,我再次环视一遍室内,从卫戍司令的办公桌上捡起那份调令,然后捂着后脑对梅琳中校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慢慢走向我进来的那扇重木门。没走几步,梅琳中校突然在背后问:“需要替你包扎一下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我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不想知道理由吗?”梅琳中校顿了顿,又问。
我笑了起来,半转过身看着她:“梅琳中校,我想我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如果皇帝陛下是为了制止生化人技术的继续扩散而必须除掉那个老家伙,我觉得他并没有做错,至少我会支持陛下的选择,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支持。”
“你没有当着将军的面说过这些吧?”梅琳中校的眼圈不易察觉地变得有些红了,口气微微激动起来,“你不知道,将军他是……”
“梅琳中校,”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他这么信任你,你就应该对得起他的信任。有些事,还是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好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去触及那些东西了。我不会,我父亲也不会。请您记住,我的父母都健在,他们的生活很幸福,任何人都不应该去打扰他们。至于我,你觉得我应该管那个老家伙叫什么?叫什么都是很可笑的,我和他都不需要这些,不是吗?”
梅琳中校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把那句未尽的话说完。很快的,她就把脸上流露出来的那些异样全都隐藏了起来,对我伸出手,摊开手掌,把掌心的一枚勋章向我递过来,重又恢复了平稳的语调:“这是将军的‘忠勇者’奖章,也许你应该留个纪念。”那枚勋章她好像一直都握在手心里,也许是在替罗德里哥整理制服的时候从他胸口摘下来的。
“你留着吧。你比我更需要这个纪念品。再见,梅琳中校,不打搅你的工作了。”我对这个外表冷漠坚强的女人轻轻地笑了一下,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我身后关上的时候,梅琳中校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她没有哭,可我不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自己的眼泪。背后的那个房间里有太多的记忆,她将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那一切都埋葬掉?但愿她能尽快忘掉那些不该记得的东西,否则她也许就要把她自己也埋葬在里面了。为了罗德里哥,我替她不值。
我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下楼,出了卫戍部大楼。望着街道上繁忙来往的人群和车流,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差到了极点。我一直都不喜欢帝都,这颗行星总是让人感到颓废,人们总是衣冠楚楚地在匆忙赶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做作、虚伪而没有目的。因为过去某一任皇帝陛下古怪的癖好,整个帝都全部建立在一块人工修整出来的巨大平原上,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自然景观,连皇宫前的喷泉草地都是人造的。刚才在数百米高空中发生的那一幕,对底下的这些人似乎不会有半点影响。许多人都穿着华丽的服饰,脸上挂着骄傲的神情,可是他们的那种骄傲跟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个人相比,显得那么浅薄和幼稚。
街道对面,有个人朝我微笑着挥了挥手。意外的,但也是意料之内的,我看到了勃拉尼双臂交叉在胸前,懒洋洋斜倚在地形车上的身影。我走过去,转过身跟他并肩而立,也把身体的重量懒散地搁到了地形车的车头上,抬头看着大楼旁的虚空。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罗德里哥办公室的方向,只是在被四周闪亮的楼宇分割成一个个小块的天空间逡巡。
过来好一会儿,我出声问:“有烟吗?”
“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抽烟啊。”勃拉尼有些惊讶地看看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弹出一支,扔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抽了。你怎么来了?”接过烟,直接夹到嘴唇之间却没有点燃,我手里把玩着勃拉尼递过来的打火机,继续仰头望着天空。
勃拉尼用手肘撞了我一下,嘻笑起来:“来迎接帝国最年轻的少校去军部报到啊,你知道的,我就在荣格老头的手下。才毕业六个月就升到少校了,而且还是要塞司令,你的升职速度也跟星际火箭差不多了。也许我应该继续跟着你,早点混个少校当当。对那些沙龙里的小妞们来说,少校的鹰章可比尉官的环草章动人多了。”
我收回目光,扭头注视着他,勃拉尼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注意力很快从我身上移开,冲着街边走过的美女吹起了口哨。过了一会儿我把嘴唇上的烟拿了下来,也笑了:“你会跟着去的,要不要打赌?要是我赢了,你就一年都给我乖乖地呆在军营里,不许再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沙龙里去鬼混了,怎么样?”
“要是真的跟着你去了赫南斯堡,我还到哪儿去找沙龙和美女啊?放过我吧,亲爱的李严,千万别跟荣格老头提这件事。噢,虽然你也长得很漂亮,可你到底不是女人啊,而且整整一年都对着同一张脸,我会腻味死的。天啊,我还没结婚,我可不要过那种地狱般的生活!”勃拉尼装出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勾着我的脖子咬牙切齿。我被他气得笑了出来,回手就给了他一拳,他弯下腰,夸张地做出受痛凄苦的表情,仰面倒在地形车的车身上一脚向我踢来,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当街打闹起来。
就在我渐渐放开了心里的沉重时,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响声,大地好像也随之震动起来。“这是什么声音?”我回头去问勃拉尼,却发现好友的身影连同帝都的街道一起消失了,远远的,有一片奔腾的骏马正在从地平线的深处向我疾速跑来,扬起漫天的尘土。
早已多年不用畜力运输的帝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马群?
我的心里一震,好像忽然从什么感觉里面掉了出来,猛地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