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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一天的球最终没有打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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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球最终没有打成。
      也许是两边各自有事绊住耽误了时间,也许是仙道的近乡情怯导致他在路途上踟蹰了太久,也许是因为临近傍晚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好吧下了雨无论如何也打不成球了),然而雨下下来的那一刻仙道反而镇定了。流川那个性格,约定好的事情又没有提前取消,那是即使天塌地陷都一定要遵守到底的。所以不管仙道内心是如何的犹豫怎样的焦灼,不知道如何面对流川不知道怎样若无其事地和他打球、身贴身的对抗,雨落下的那一刻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他得去小球场解救“死心眼”的流川。

      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仙道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浪费了多长时间在自己的纠结上。雨已经小了一些,小球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流川就靠在场边的铁丝网上,路灯底下,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他选了最醒目的地方,以免仙道来了找不到。他甚至死心眼到没有去找地方躲一躲,明明最近的便利店就在五十米以内。

      路灯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笼罩了流川,细密的雨丝在灯光的映衬下自在的飞舞,天色将晚,远处是一种介于深蓝和绛紫的色调,在灯火渐起的现在,默默释放着一种独属于夜的温馨。仙道一步步走近,他看到流川闭着眼,神色安宁,漆黑的额发打湿了,仙道心想,他的头发一定特别软。他似乎很疲惫,靠在铁丝网上的身躯困得摇摇欲坠,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察觉。仙道最后在他身前两步的地方站定,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全身都被雨打湿了,那么爱睡的一个人就那么执着的靠在这里,洁白的面孔,没有巴掌大,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平时太锋利的眼睛。他身上泛着橘色的光芒,那么温暖和安适,整个人在冷雨中又显得那么瘦削和单薄。仙道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笑了。一切的纠结、矛盾、挣扎、愤懑都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他终于投降一样地仿佛放下了什么,又好像郑重地拿起了什么。他似乎专注的看了眼前人一个世纪,但这决定的过程其实只过了几秒(他怎么可能放任这人在雨中淋着呢?)

      仙道终于走上前去一把接住流川摇摇晃晃的身躯,轻轻拍打小狐狸的面颊,语调低柔:“快醒醒,别睡了,今天不打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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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对仙道的“家”并不陌生。他甚至可以算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这是一处位于湘南海岸线上的公寓楼,仙道在这里拥有一套能看到海的单身公寓。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仙道是东京来的转学生,父母家人都不在这边,他独自在神奈川求学,独自居住。自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和流川枫一对一,某月某日第一次把打完球饿得头昏眼花的小狐狸带回来,这里好像就变成了两人的固定根据地,不光打完球后必定会来这里休整,一起吃饭,一起喝啤酒看比赛,有时不打球的日子流川也会跑来,发展到后来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来了也不干别的,径自跑到仙道家那张舒服的床上呼呼大睡,仿佛就为了这里比家里好睡一样。不过流川倒是死活不肯要公寓的备用钥匙,美其名曰不善保管,其实仙道知道那就是懒。

      “啪”一声打开玄关处的按钮,整个房间就明亮起来。标准制式的单身公寓,布置简洁大方,唯一的装饰是墙上篮球巨星的海报,上面用花体英文醒目的写着“I Believe I can Fly”。宽大的沙发看起来却异常舒适,毛绒坐垫在地板上四处散落,家庭影院看起来非常高档,小吧台上有整套的咖啡机,正散发着淡淡的咖啡香。这一切都昭示着主人简洁硬朗,但不肯亏待自己的生活态度,当然这从侧面也说明了没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是无法办到,就凭这片海景,房价就不知价值几何了。
      仙道搀着流川进屋,把两个人的书包往茶几上一甩,扶着流川倒在沙发上,两人身后留下一串水渍。流川好像特别困倦,被仙道唤醒后没有清醒多久,知道是要往这里来,就又靠着仙道的肩膀睡过去了。仙道既暗喜他对自己的毫不设防,又因为自己隐秘的心思而黯然,就这样一路甜蜜而纠结,此时好容易到了目的地,揉着酸软的一侧肩膀,也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动了。但是他到底没有忘记流川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只好强撑着爬起,去唤那位小睡神去浴室。
      一室寂静中,刚刚还隐约可闻的滴答声渐至于无,仙道的屋子十分温暖,再加上虽是雨天,到底已快入夏,被略高的室温一蒸腾,衣物就不再滴水。仙道担心这样硬烘干对身体不好,着急上去扯,然后他愣了一下,这一路虽然也有察觉,但毕竟心思顾及不到,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甜美馨香,从最初的若有若有,随着温度的升高、雨水的蒸腾,渐渐越来越强,最终弥漫了整个空间。那不是一种甜得发腻的味道,也不是强烈到熏人的香,而是一种......清浅而诱人的、让人闻着异常舒服甚至很有食欲的香味,就像某种果香,对,仙道想到夏天在奶奶那里吃过的没有名字的山橙,尝起来满口甜蜜和清香,又想起那里山间的佛柑花,在月色下静静的开放。

      仙道正因为突然意识到的芬芳瞬间失神,手里还保持着拉扯流川衣领的姿势,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声音不高,对于此刻的仙道却有如雷击。只见本应睡得昏天黑地的流川倏然睁开眼睛,一对黑曜石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眼中没有一点刚睡醒之人的迷茫:“你在干什么?”

      仙道像触电一样的缩回自己的手,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这么心虚。虽然事实上他是有些心虚的理由,但是流川才表现得更奇怪不是吗?莫名的香气、反常的疲劳、明明睡熟了却能第一时间醒来......仙道觉得自己的底气渐渐回笼,开始收敛自己的气场,反过来镇定地压迫和打量流川枫。斗室之间,两个强大的男人,谁也不肯服输的对峙,天地间只剩下时钟走动的声响,紧绷的气氛考验着人的心理承受力......这是仙道设想的场景。而事实上,当仙道从流川的那句突袭反应过来准备掌握主动的瞬间,流川做出了让他大跌眼镜的反应。他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意态说不出的慵懒,眼角甚至泛出了迷蒙的泪花。他说:“睡得好难受,我去洗澡了。”然后就丢下呆若木鸡的仙道,由着他抱着满腹疑问几欲憋死,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起身,洗、澡、去、了。
      EQ超越180的仙道,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传言单细胞的流川枫面前,完全失去了局面的掌控力,他甚至从头到尾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话题就已经不知道拐了几次。沙发上,他依然呆愣地坐在那里,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纵容还是无奈的苦笑。室内的清香渐渐变得稀薄,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仙道盯着浴室的门,灯光在那里勾勒出一个清瘦美好的剪影。仙道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神那么深沉复杂,却又温柔的几乎滴下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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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似乎连最后一点余香都散尽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起这茬,仙道已经趁流川洗澡的工夫做好了面条,金灿灿的煎蛋铺在上面,青翠的葱花点缀其间。仙道的杀手锏目前貌似只要这一招,偏偏流川吃这套,他实事求是的觉得,外头所有面馆的招牌面,都没有仙道做的好吃。他穿着自己留在仙道家的一件白色工字背心,亚麻色的居家长裤,乖乖地坐在木质餐桌旁吃面,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散发着浴后的水汽,仙道坐在桌子的另一侧,觉得自己就这么看着他就已经饱了。

      他的思绪不禁飞到了流川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时候,那也是自己对他的感情第一次转化的开始。
      仙道一直都记得初遇时流川是怎样吸引了自己全副心神的关注和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同样,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春日午后,自己从教学楼漫步出来,一辆单车斜插出来一个漂亮的转身停在自己面前,他抬头望去,阳光从高大的树荫间穿过覆上少年的面庞,令他不由自主的眯上眼不忍逼视,只听少年说:“嘿,仙道彰,和我一对一。”
      没有客套、没有敬语、没有疑问,仿佛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天经地义。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房猛烈的震颤,他记得流川身后落樱飘零,他的识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Oh Lord,herehe is.
      ◣主啊,他来了◥
      那应该是末世之前最后一个平静的星期三,(从此世界上有了一个叫仙流的特殊群体在疯狂的纪念着),仙道彰对不速之客流川枫提出的邀战欣然应允,完全不在意对方在礼仪上的缺失,表现出了完美的大将之风。两人好似遇到宿命敌手般,好战沉酣,几乎发展到难分难舍的地步。甭管旁观者是对自家仙道王牌的风度又折服得提升了多少崇拜值,还是被自家出了名冰山难搞的流川难得的主动惊掉了下巴(从湘北到陵南要坐新干线,骑车就要更久),反正他们的情绪不在两位主角的考虑范围之内,渐渐的,两队王牌的私开小灶、过从甚密、相爱相杀(?)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只要他们正常的队内训练以及两队交锋的时候不受影响,大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而真正的想法,只是深埋在二位心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当流川来找自己,不容拒绝的说出那句话,仙道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被唤醒了,兴奋地叫嚣着,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强势的姿态挑战过,而当时流川骄傲的神态,居然让仙道热血上涌无法思考,几乎凭本能的想要匍匐和臣服。当然这隐秘的原因,才不能让那些以为自己是出于前辈风度才答应的人知道呢。而对于流川枫,挑战仙道的欲望仿佛写在自己的基因里似的,在见到他的第一面,体会到他的强大之后,就不可抑制的全面苏醒。他无法挣脱,只能顺着自己的本能,穿越漫长的湘南海岸,去寻命定的对手。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又难得的棋逢对手,虽然不愿意诉诸于口,其实心里也承认对方的脾气也很对胃口。渐渐的,打完球两个人会并排躺在草地上,有时候聊几句,有时候什么也不说,闭着眼听着彼此的呼吸。再后来,流川见识了仙道应对跟来的女fans们的游刃有余,甚至不为人知的分享过那些可爱的学妹美丽的学姐们送来的爱心食物,仙道也见识了那只神出鬼没除了流川之外谁的账都不买的黑猫,见过喂猫时难得温柔的流川枫,也分享过他那不离身的walkman 的另一只耳机。
      那时候天清云淡,时光悠长,小球场边的草那样绿,路边橘黄色的灯总是亮到很晚。夜幕降临,人声渐稀,那条寂静的小道上,不知留下多少次少年们推着车离去的长长倒影。

      后来......还没等仙道回忆到后来,耳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将他拉回现实世界。原来是流川吃完了面,不知怎么又困了,居然就那么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正发出匀长的呼吸。面吃的很干净,连汤都喝了不少,只剩下一个飘着少许葱花的汤底,油已经腻了。仙道认命地扯出一个招牌微笑,这一走神不知过了多久,自己都饿过劲了,索性站起来洗了碗把厨房和桌子都收拾妥当,这才在熟睡的流川枫面前犯了难。这......怎么睡呢?仙道耳朵根都红了。
      流川经常来这里,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实际上,他在这里睡的时间一点都不少。只是......那时候是两个Alpha大男人,也都不是讲究龟毛的性子,虽然流川有轻微的洁癖,那也是礼仪使然,本质上和仙道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糙老爷们。两人有时候熬夜看球赛根本就不睡,真到要睡的时候,沙发、床、甚至地板,随便就凑合了。至于谁睡床谁睡沙发,那完全是看谁先有困意(谁先抢到),有几次困得不行了倒在一起睡,也完全没有人会多想。
      可是现在,仙道的感情已经再也骗不过自己,甚至......连那样的梦都做过了,再看到毫无防备在自己面前熟睡的流川,他就是圣人也无法保持从前的淡定。仙道家的餐桌是高脚凳,按他自己的身材量身定做的,即使是流川,也不能完全够到地,此时睡熟了,长腿无意识的晃荡,一只拖鞋还勉强勾在脚尖,一只已经掉落在地上,莹润白皙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仙道之前魂飞天外,此刻才发现,害怕凉从脚起,一手握住流川的脚,一手想帮他穿上拖鞋,结果做动作的时候没思考,脚一入手就完全怔住了。

      流川的脚生的很好看,趾甲修剪的很整齐,虽然常年运动,但是脚部的肌肤仍然细腻光洁,甚至有种和本人一样清爽洁净的气味。仙道不知道世界上有“恋足癖 ”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脚其实对某些人的情结并不亚于其他性征。他只是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握的是流川,那在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圆润小巧的趾头甚至无意识的点着自己的掌心......仙道只觉得血液“轰”得一下上脑,整个面颊变得血红,自己就仿佛一个窃玉偷香的登徒子!然而热度稍降、理智回笼,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流川的脚太烫了!他起初是担心流川会着凉,才想着蹲下来帮流川穿上鞋,也才有了这“意外”的亲密接触。但没想到流川的脚不但不凉,反而有着反常的热度,因为刚刚仙道害羞,一下子热血上涌,自己体温也升高,所以才没有马上察觉,如今才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的体温。他这才站起身第一次仔细察看起流川,之前由于自己的心思,他都小心的回避着投向流川的目光。只见流川刚沐浴完的发梢已经又一次湿透了,这一次是被汗水浸湿的,紧闭的双眼下长睫不安地颤动着,整个面颊包括裸露在跨栏背心外的大片肩背肌肤,本应该肤白胜雪,此时却是大面积不正常的潮红,双唇水润肿胀,无意识的翕张,仿佛昭示着主人正呼吸困难。见此情景仙道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心痛和内疚席卷了心房,不禁重重得锤在桌上:自己太大意了!

      而那股早已消散殆尽的幽香不知何时又悄悄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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