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流亡》七茭白

25、25

　　A.大展龙威，你要爆发小宇宙

　　你们穿过峡谷，抵达了帝国的首都。这一片区域已经和异界互相融合，远处那座巍峨的城堡曾经是你的家，但现在它被魔气团团包裹，深陷在一团阴影中。太阳黯淡，魔气笼罩了你们，你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下面有无数魔物蠢蠢蠕动，他们每一个都像山一样庞大，聚集在一起挥舞着背后的触手，不断发出可怕又恶心的声音，好像在吞噬着什么。

　　红狮子首领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命令半兽人战士们后退，不要被魔气腐蚀到。你们已经知道魔物强大，可是没想过数量有这么多，要知道每次使用龙吼都会消耗你的能量，光是这些魔物，就会耗费你大半体力，何况它们还会不断地生长。你的导师觉得你的力量不应该浪费在这些魔物身上，他提出由红狮子首领带领一支精锐小队出战，而你只要在后方为他们提供遮蔽法阵就可以。要知道现在各地都有魔物在生长，你不能在一个地方就消耗掉所有能量。

　　你导师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拒绝了。你说你先过去看看，要大家在原地等待。你走进黑雾中，那难闻又粘腻的气味真让你恶心死了，而且那些魔物似乎感应到了你，他们滑唧唧地蠕动，开始一点一点接近你。

　　你感到一种压力。那是强大敌人接近你时带来的一种本能反应。你站住了，浓稠的魔气让你看不清前方，你脚下冰凉，丝丝魔气浸透了你所站立的地方。

　　你缓缓拔出长剑，把你的能量注入到剑身中。你控制着能量波动的节律，剑气震荡，在你手中发出悠长的呜鸣。接着，你插剑入土，蓦地大喝了一声。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你为圆心震荡开来。大地深处隆隆低响，那声音一路波浪一样传递出去，直达天地的尽头。这冲击所及之处，魔物们像气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破碎，一开始是你面前的这几十只，接着是城堡里，峡谷中，更远的森林和高山。你的力量绵长悠远，震荡在王国的每一个角落，它轻柔得像一个抚摸，让树叶沙沙作响，在猫咪的鼻尖落下一粒砂，可是它引起了魔物体内力量源的剧烈共振，只一眨眼，这世上所有的魔物都“啪”地爆炸，如同白色泡沫破碎在海浪上。

　　魔气迅速退却。太阳透进了一点点光明，照见你晨雾中的背影。骑士和半兽人战士们沸腾了，他们热烈欢呼，挥舞着斧子齐齐向前。这个对付魔物的办法你已经想了很久，你和霍尔一起研究那个魔核，是他发现震颤可以引发魔核的能量波动，现在你成功了，可是还不等高兴，你脚下突然传来隆响。

　　大地震荡。你们站立的地方突然塌陷，埋藏在地下的龙血炸弹同时爆炸，震耳欲聋地包围了你，接着，大批魔族士兵突然出现，排山倒海地冲向你们。

　　你上当了。

　　魔王引诱你们踏进了陷阱。他计划先用魔物耗掉你的能量，再趁你虚弱的时候用龙血炸弹炸死你。没想到你只一击就消灭掉了所有魔物，紧接着霍尔带领骑士们冲过来护住了你，龙血炸弹持续轰炸，而他们高举巨大的盾牌，把你护在最中心。你早知道魔王会用龙血炸弹对付你，可你没想到这么多，它们在你脚下没完没了地轰炸，接着，魔族士兵们高喊着包围了你们。

　　你们陷入激战。炸弹激起的砂土和龙血石碎片劈头盖脸地砸向你，而你用知觉覆盖了整个战场，保护半兽人战士们向魔王的城堡发起冲锋。在魔族士兵冲杀的时候你使用了一次龙吼，气流扫荡过整个战场，火焰熊熊燃烧，消灭了大批魔族士兵。半兽人战士们大声欢呼，他们趁胜追击，冲向城堡的高墙，这时你突然呼吸一窒，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四面八方地笼罩了你。

　　魔王来了。

　　或者说，是魔王的精神力来了，正在攻击你。城堡上空笼罩的那团黑烟开始翻滚涌动，不断有亮光在里面闪现，像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每一次这样的光芒爆发，你都感到力量冲击，它们迅速织成一张不停收缩的大网，紧紧束缚住你的知觉。

　　你拼命反击，扭曲伸展你的知觉，试图挣脱魔王的控制。魔族入侵你国家的时候，魔王曾经用精神力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他的力量覆盖帝国首都，你们都知道他有多强大。这也是你一直避免和魔王精神力正面交接的原因——你知道魔王的能力，魔王却不知道你的。但现在你发现你的记忆出现了一点偏差——你以为自己的精神力和魔王不相上下，甚至比他还要厉害一些，可事实是，他依然强过你。

　　他强过你。当他用精神力扭转你的知觉，那感觉就好像一双大手在掐你的脖子。魔气开始汇聚，像条黑色丝带缠绕着你，而你身上蹿出了蓝色火焰，与魔气纠缠不休。你竭尽全力抵抗魔气的侵蚀，可这时候一个龙血炸弹突然在你身边炸响。

　　魔族士兵们开始了新一轮攻击。你不怕魔法攻击，可半兽人战士们会被伤害。当魔族士兵们启用一个巨大的攻击法阵覆盖了半兽人战士，你不得不分散精神力迅速搭建出一个遮蔽法阵保护他们。龙血炸弹和魔法攻击铺天盖地地击打着浅蓝色的透明光罩，每一次攻击都在耗费着你的能量，你身上的火焰一下子就弱下去了，魔气迅速笼罩了下来。

　　你呼吸困难。蓝色的火焰几次试图冲击魔气，都被魔王压制了下来。你把能量分了一半给半兽人战士们，剩下这些根本无法抵御魔王的侵蚀。你额上的金纹渐渐出现了一丝一丝黑色裂纹，意味着你已经受伤。你的导师和霍尔都在你身边，他们焦急地大叫，要你先集中精神力保护自己，可你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魔王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侵蚀了你的精神力，深入到你知觉的最里面，而你的全部抵抗都被他轻易摧毁。

　　一阵剧痛侵袭了你。单靠精神力是无法战胜魔王的，城堡就在前方，战士们正用生命为你开路。你咬紧牙关向城堡冲去，更多的魔气向你袭来，而你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抵抗它的侵蚀。你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硬扛，就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过。

　　红光闪过，接着是你熟悉的咆哮声。你看到霍尔变成了艾利斯，它的身体一下子强壮了很多倍，怒吼着冲向魔族士兵。他强大又敏捷，那些魔法攻击打在他身上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一瞬间他就解决了那个巨大的攻击法阵，带领半兽人战士们突击攻破了魔族的包围圈。

　　你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战士们不再需要你保护，你就可以重新凝聚精神力抵抗魔王，蓝色的火焰重新在你身上燃烧起来，可你却一下子有了不详的预感。半兽人战士们再次发起冲锋，你大吼着问红狮子艾利斯在哪里，红狮子却使劲把你一推，告诉你一切有他，你只管攻打魔王。

　　你焦急万分。所有人都在向前冲锋，而你却在战场上寻找艾利斯。你问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艾利斯在哪里，可大家都杀红了眼睛，没有人理你。最后你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他的身影。你大吼艾利斯，他却夹起尾巴一溜烟跑了。

　　你们冲到城堡下面，在护城河前展开了一场激战。魔族士兵使用了大量的攻击法阵，无数雷暴和火球夹杂着强腐蚀的液体结成一道牢固的防线，把你们围困在里面。可这一次半兽人战士们并没有太过依赖你的力量，因为艾利斯强大无匹，带领族人们全面压制了魔族的进攻。你保留了大部分精神力对抗魔王，那些熊熊火焰和魔王的魔气缠斗不休，黑雾浓稠得像一堵墙挤压阻隔着你，而你艰难前进，终于踏上了城堡的索桥。

　　骑士们为你开路。在重重黑雾中你听见无数厮杀惨叫，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最后你终于走到护城桥中心。到了这里你就再也无法前进，魔王的精神力缠住了你的手脚，而你竭力挣扎，引爆了一颗又一颗能量的星，在重重束缚和剧痛中艰难前行。你觉得你可能还没见到魔王就会耗尽力量了，这时候你脚下突然闪过一道强光，整座护城桥和你脚下干枯的河道突然同时爆炸，你被气流掀上了天。

　　魔王引爆了护城桥下的龙血炸弹。他设置重重陷阱，引诱你走这条路，当你走到桥中心无处可躲，他就用龙血炸弹把你炸个粉碎。你的族人就是这样被魔王炸死的，你也不例外。你眼前爆发了一大蓬明亮的光芒，灼热的气流瞬间就烧焦了你的皮肤，你疼得惨叫，惊恐地挥舞手臂想攀住铁索，可这座该死的桥连铁索里都藏了龙血炸弹，你刚抓住铁索，它就把你的手臂炸得粉碎。

　　像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和你的族人们那样，你鲜血淋漓，直直坠落。你眼前是一片火海，龙血炸弹还在不断引爆，而你正掉入爆炸的最中心。爆炸的热浪冲击着你的身体，在耳边隆隆响成一片，好像十几年前的噩梦重新回放。

　　你产生了幻觉。你眼前一片血红，再次看到你的父母，他们的羽翼遮蔽了半个天空，那上面全是燃烧的火焰。你高速坠落，却在即将被炸成碎片的前一秒被人猛地抱住了，那怀抱温暖又宽阔，非常柔软非常强大，让你想起母亲。

　　你喃喃自语，低声呼唤：“妈妈……”

　　然后你就一下子清醒，大叫道：“艾利斯！”

　　艾利斯救了你。他追着你一起跳下吊桥，把你紧紧护在怀里。他爪子上勾着吊索，一抓到你就借力荡向对岸。你们在纷飞的龙血炸弹中翻滚闪躲，那些魔法攻击和炸弹打在艾利斯身上，留下巨大的伤口，可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依旧用身体为你遮挡。他变得无比强大敏捷，抱着你一下子就攀住护城桥的桥头，爬到了对岸。

　　你们终于攻进了城堡。

　　失去的手臂重新长出来，伤口迅速愈合。你的能量只耗费了一小半，比之前预计的要好多了。魔族士兵们封住了城堡的内门，从窗口不停地向你们投射龙血石炸弹和雷暴魔法，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使用一次龙吼，就可以把他们全消灭。

　　可你没有动。你感到一阵战栗，冰冷的寒意侵袭了你全身。你狠狠瞪着艾利斯，而艾利斯不看你。他化作兽型，低垂着眼睛，竭力掩饰自己身上的变化，但他的气息瞒不了你。

　　他魔化了。

　　他的眼睛变成红色，身体强壮了好几倍，爪子上伸出锋利的尖甲，闪动着冰冷的寒光。他身上有淡淡的魔气环绕，那味道和感觉和你在魔物身上接触的一模一样。在你的逼视下他心虚地放平了耳朵后退，而你步步逼近。

　　你气得发抖，身上窜出了蓝色的火苗，对他大吼：“我说过不准用那个魔核！”

　　艾利斯弱弱地“嗷”了一声。

　　是的，艾利斯使用了那个魔核。你再三强调不准他使用，还警告他魔王的力量将让他痛苦。可是当他看到你受伤，那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龙与魔王的战斗远高于他的能力，他想帮你，就只能使用那个魔核。他变得强大，保护你，为你战斗，帮你分担压力和魔族攻击，可你一点都不领情。你气红了眼睛，捡起地上石头狠狠砸向他，再次大吼：“我说过不准用魔核！你现在和魔物有什么区别！”

　　艾利斯害怕了。他在你的眼睛中看到了嫌恶和仇恨，好像你看他就是在看一个魔物。是的，你对待他也像在对待魔物，你冷酷无情，命令他滚开，宣布你们已经是敌人，他没资格再为你而战。你拿剑指着他，而他吓得缩成一团。他“呜呜”地辩解了几句，你就大吼要他说人话。

　　艾利斯慌忙变回人形。可是天啊，他太惊慌了，变了一半居然卡住，又变成了当年你们相遇时的那个半半兽。他摔倒在地，惊慌失措地挣扎，一边发出尖利又可笑的叫声对着你哀求，那样子让你心碎。

　　你扔下剑，转过了身。

　　你攀援上城堡外墙，放下索桥让半兽人战士们冲过来。你带领战士们冲锋，攻打城堡的最后一道防线，再也没看艾利斯一眼。你和你的战士们一起杀掉了无数魔族，冲进那雄伟高大的塔楼，这时候一大团魔气突然涌出来，你看见魔王。

　　你突然害怕。

　　你怕得浑身颤抖，手脚发麻。最后的大决战你已经计划了无数遍，你策划了各种各样的战术，准备好应对各种各样的意外，你掌握了最厉害的招数，练习了一万回。现在一切就绪，你将和魔王展开决战。你会连续发出三个龙吼，同时点燃五道火焰，用精神力对魔王展开攻击。你知道龙吼的威力，即使无法消灭魔王，你也会让他重伤。

　　现在一切就全看你的了。能量在你胸膛中震荡，爆发出一颗又一颗耀眼的亮星，而魔王的掌心也显出了夺目的光芒，他用魔族的力量对付你。

　　千钧一发，你突然红了眼眶。

　　你想逃。

　　你不怕与魔王战斗，可是你怕一个没有艾利斯的世界。你的龙吼震荡大地，能够毁灭这世上所有生灵，而你靠气息分辨，来保护你的子民。你告诉过艾利斯使用魔核会让你混淆，一旦艾利斯魔化，他感觉起来和魔族是一样的，你将无法保护他。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你用了你能想到的最严重最可怕的后果来制止他，告诉他魔化会让人痛苦得想死，可他还是用了。现在他让你痛苦得想死，因为你将亲手杀掉他。

　　是的，当你发出龙吼，艾利斯和魔王将一块儿被你消灭。被龙杀死的人是无法再复活的，如果艾利斯被龙吼杀掉，那他就是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刚才你已经硬起心肠，把艾利斯看作敌人，于是现在你没法对敌人下手。能量在你胸膛震荡，你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发出第一声，你想起了半半兽，想起红色毛球，想起奶油蛋糕和苹果派，想起霍尔迷人的微笑。那一大堆熟悉美好的场景在你脑中轰炸，你——

　　残酷的抉择来了，你选择：

　　A.牺牲艾利斯
　　B.牺牲你自己

　　选A 45票；选B 6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