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少年不识爱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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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杀生丸并不了解阴阳师，确切地说来，犬妖对整个人类社会的态度都是不求甚解。他只知道大部分阴阳师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这就像人类不认为一只蚂蚁和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蚂蚁有什么不同。天底下全部妖怪都是这种想法，但全部妖怪也都知道一件事——
“大阴阳师”不可惹。
那是能沟通生死，脚踏阴阳之界的存在，和纯血大妖怪一样，堪比神明，甚至比神明更自由。
安培定则的父亲安培晴明就是这样的大阴阳师。显然，安培定则也是有这个潜力的。杀生丸观察了人类阴阳师几天后，得出上述结论。
安培定则进屋前，银发犬妖就略抬了眸子看向他。阴阳师笑盈盈道：“期待吗？我们终于可以出京了。”
杀生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早就感到今天的平安京与之前的差别。打个比方，如果说之前的平安京在安培定则的坐镇下如同平静的深海，那么今天一大早这风平浪静就突然掀起了海啸狂潮。
——有另一个堪比安培定则的家伙也进了京都。
在安培晴明急流勇退的年代，这块岛屿最富盛名的阴阳师只有两位。他们被称为“双璧”。天皇为了掌控住整个国家，专门设立阴阳巡查辅，由双璧轮流代天巡视全国。今晨双璧之一结束了巡回回到平安京，这意味着双璧的另一位，安培定则将继续巡视。
在这危险的存在踏入平安京的那一刻，杀生丸就立刻感知到了。虽然妖力被封印得如同低等小妖，但犬妖天生感官依旧敏锐。这也是纯血大妖怪被妖界尊崇嫉妒的原因。
“那是谁？”杀生丸的问题颇有几分莫名其妙，显得没头没脑。
“叶王，麻仓叶王。”安培定则却这样答道。
犬妖不再出言，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明显的不甘。能在力量上对他进行压制的，他竟在这短短几日里碰上了两位！更为讽刺的是，这两位都是人类阴阳师。
作为同样是身处名门，天赋傲人，注定会走上顶端的存在，这双璧着实刺激了年轻的犬妖。杀生丸觉得他曾经的傲慢如此可笑。
专心于自己心事的犬妖并未注意到人类阴阳师投过来的目光，那是一种明悟后的怜惜。但那却不是出自高人一等带来的优越感，而是理解过后的彻彻底底的温柔对待。
“啧。”雪白的小怪眯了眯晚霞般的血瞳，抬起后脚搔了搔胸前的长毛。他心想，定则总是过分温柔了。
既是代天巡游，排场是必不可少的。不过此次出行与往常不同，安培定则一行有别的任务。
几个月前出云国的星象混乱，黑云黯淡了那方的天空。而最近出云国还有了起兵之凶相，招兵买马的动作连连，惹得那一片地方人心惶惶。天皇自然不乐于见到有人在他统治下的后花园作乱。
于是平定出云国的风波就是安培定则此次的任务。
普通人类大臣的车架按部就班地巡视一城一郭，而安培定则等人则乘坐他的妖车腾云驾雾，风驰电掣间就赶到了出云。
下车前小怪习惯性地用目光嘲笑了下杀生丸，这只大猫状的怪物似乎已经把杀生丸当做乡下妖怪了般。对此杀生丸和小怪掐了好几场，但奇怪的是，在安培定则面前，不止是这只跟在阴阳师身边的怪物，连一向无所顾忌的杀生丸都会自动休战。
面对小怪无声的嘲笑，杀生丸正要回以杀气，金色的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小怪竟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严肃地望着一个方向。说来好笑，但这只大猫状的怪物的确竖起了身体，长耳朵也高高立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远的城门紧闭着，但门缝、墙砖间隙却有黑色的雾气丝丝蔓延。就像这座城池、这个国家都变成了一口大锅，里面翻腾的全是恶念。它如此浓稠，以至于就要滚沸，溢出这个国家了。
杀生丸再次聚起妖力希望冲破父亲犬大将设下的封印，依旧无果。他不免有些焦躁。
这时，人类阴阳师却轻移半步，不多不少，但通身泛起的凄清灵力刚好挡住了恶念带来的压力。
杀生丸心里泛起一阵羞恼，根本不看身前半步的安培定则。他也并不知道这个阴阳师是否依旧在轻笑。
“走吧，城门开了。”阴阳师道：“看来，出云国有了一支亡灵之军呢。”
小怪几步跃上阴阳师肩头，端坐着，尾巴一摇一摇，又开始朝着杀生丸似笑非笑。它却是这么说的：
“明明就只称得上人造阴兵而已，定则。”
杀生丸对着小怪回以讽刺的目光，轻蔑道：“这腐朽不堪的妖气。”
“你是眼瞎了吗？”
“很厉害呀，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感知到。”一直用指尖点着下巴沉思的阴阳师闻言看了杀生丸一眼，笑赞一声，然后伸指弹翻了挑衅的小怪。
“能分辨出是什么样的妖怪吗？”
杀生丸顿了顿，才若无其事道：“一只臭气冲天的大杂碎罢了。”他看见安培定则笑意加深，似笑非笑的神态，不知为何又有点生气和委屈。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安培定则转了个话题，“至于封印……杀生丸，无论多么强大的封印都只是一种‘术’。”
“只要是‘术’，就会有消失的那一天。”
杀生丸此时并不太懂这句话，但他总觉得这样在意犬大将封印的自己莫名其妙又输了一次。
进城后，城门未开前近乎滚沸的恶念竟然无影无踪了，整座城池和普通人类国家没有什么区别。对犬妖来说都是同样的又吵闹又难闻。
安培定则径直走向整座城的中心，那里是大名府邸所在的地方。杀生丸发现热闹的街道和人群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就好像他们和这些人类身处两个世界一样。
犬妖朝安培定则看去，阴阳师视线和杀生丸一接触后，人类阴阳师纵意风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来。
杀生丸移开视线，果然是相当狡猾的家伙啊。
越是靠近出云国大名府邸，即便是在无知的凡夫也能觉出不对劲来。那些滚沸的恶念竟然统统都压缩汇聚在这里，在府邸上空形成了黑压压的“云”——那是几乎液化的恶。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还有恶念在持续不断地从四周往此地聚集。
杀生丸不自觉地运用妖力抵抗恶念带来的令人作呕的不快，而随着他的妖力飞速运转，犬大将设下的封印似乎隐有松动。奔跑在前方的小怪突然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杀生丸。杀生丸无所畏惧地和这只雪白皮毛的怪物对视着。小怪抬眸看向安培定则，沉声道：“定则，有什么在过来。”
“看来是人类亡灵……”安培定则停下脚步，府邸牢固的大门轰然打开，浓稠的黑暗如同人类骑兵，直接冲了出来。“……们。”
杀生丸感觉到身侧阴阳师灵力急剧提升，一道透明的结界快速升起、扩张，和迎面直扑的黑色恶意直接相撞！
看似轻薄、像肥皂泡般的结界荡起涟漪，却牢不可破！黑色的恶意撞上结界的那一瞬起就被圣洁的灵力净化得干干净净。
犬妖偏头看着阴阳师。那人的表情……带着没有变化的笑容。
仿佛刚刚净化了一整个国家的恶意的人根本不是他。
杀生丸说不出他的心情，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沉淀下来，然后……
额头和脸颊一阵灼痛。
安培定则侧目，然后笑容加深。
“那这里交给你们了。”
杀生丸看见阴阳师那双如琉璃的黑眸中的自己——银发金瞳，额头悬着一轮妖月，双颊各有两条妖纹。
封印解除了一半。
又有什么东西里出来了，来势汹汹，带着凶狠的怨气。但在场三个物种没有一个在意。
高贵的犬妖少主微抬唇角，小怪啧了一声，不爽道：“不省心的家伙……！”
安培定则瞧了小怪一眼，表情没有变化，整个人却温柔了许多。然后“嘭”地一声，白烟散去，一张人形纸片在阴阳师的位子飘扬。
“呵。”杀生丸嗤笑一声，他眼底变红，淡绯色妖力卷起了他的银发。犬妖伸直左手，掌心泛着不详的绿，绿光夹杂在绯色妖气里，将已经扑来的东西腐蚀殆尽。那东西哀嚎着尖叫着，被杀生丸融化成了一滩腐臭的水。
小怪嫌弃地一撇嘴，甩了甩长耳朵，额头上的红莲花印迹发亮，像五道鲜红的伤口。光芒照及之处，人造阴兵雪一样消融。
杀生丸从那光芒里看出了什么，他盯着小怪大猫一样的身形，心里回想着这几日小怪的刻薄毒舌，平生第一次有种逃避的念头。
开玩笑吧，第一凶将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少年不识爱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