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苏立归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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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房子大都比邻而建，秦越家虽然建在村子的边缘，但到底没有出村，因此哪怕秦越走得很慢，还是很快就走到家门口。
腾出一只手推开闭着的大门，秦越刚进屋，就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就像，就像，就像六岁那晚闻到的，腥甜的，血的味道。
秦越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他仔细闻了闻，发现确实是血液的味道。院子里血的味道很浓郁，显然那个人在院子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伤势非常严重。但是那个人是谁，是无意闯入院子的逃命者还是亡命天涯的狠心人？这个情况，他有些后悔没有同意吴奶奶的话将小慕留在她家了，万一对方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不是两个人都要完蛋吗？
“唔。”背上的孩子动了动脑袋，呓语道：“哥哥，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小慕，你醒了吗？”秦越偏头，轻声问。
“恩恩。”秦慕将脑袋枕在秦越背上，眼皮一掀一掀的，隐约可以看见眼睛里的水汽：“被难闻的味道臭醒了。”
听声音秦越就知道秦慕虽然醒了，但脑袋还有些昏沉。他不得不开口：“小慕，那是血的味道。而且你不能再睡了，我们院子里可能进了坏人。”
“坏人，坏人，唔？”秦慕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坏人！是坏人!”意识到坏人是什么，他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嘘.......小声点。”
秦慕挣扎着从秦越背上滑下来，小手捂着小嘴，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秦越，好像是在询问接下来做什么。
秦越从墙角找出一根小腿粗的棍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厚实。牵着秦慕的手，沿着血腥味飘出来的方向小心翼翼走去。
家里有个偏僻的角落是专门放柴火的，血腥味就是自那个地方飘出。转角处，血腥味更加浓烈，隐隐还有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难，让人难受不已。秦越听到那人痛苦的呻‖吟声，握着棍子的手一紧，紧张得都发白了。
也是因为这样，让他忽略了呻‖吟声的熟悉。
“唔......啊......唔唔.....啊......啊......”苏立躺在一堆干柴上，腹部流出涓涓的血水，染红了他的衣服，透过干枯的木柴，到达地底，在地上留下一条条血渍。识海里像是发生过爆炸一样，一扯一扯的疼痛，撕扯得灵魂也发疼。事实上识海里也确实发生过爆炸。在他通过秘术将灵识的强度提升数倍从那人手上炸死逃走后，他的识海就废了。好在，他并没有变成傻子。只是这样，他也失去了金丹，失去了修为，先前的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啊！”又一波剧痛袭来，脑海里像被无数根细小的尖针扎似的，疼得苏立全身痉挛。他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砰!”伴随叫声的，还有棍子落地的声音。秦越呆呆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痛苦不堪的人，忘记了言语。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师......师傅。”
“啊！啊！.......”疼痛占据了苏立整个身心，他抱着脑袋，不停翻滚，脸色狰狞得可怕，压根没有看到站在面前的两个孩子。
秦慕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转身扑进秦越怀里，抱着他双腿的胳膊隐隐颤抖。“哥哥，怕！”
“不怕，不怕。”秦越拍着秦慕的背。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同样颤抖得厉害。“小慕，不怕。你进屋去，我......我......我在这里就好。”
秦慕转身就跑。
秦越：“......”
秦越错愕。这速度，溜得也太快了。
“师傅。”秦越上前几步，看着地下喘着粗气的人，“师傅，你.......你怎么样？你怎么变成......”这样两个字还没有出口，苏立双眼嗖的睁开，一双血眸呈现在眼前。
秦越被苏立眼睛里的凌厉和狠色吓一跳，慌乱的后退几步，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抚摸着心脏，砰砰跳得好像要冲出胸腔。
“师傅，我是小越啊！”
苏立怔怔看着坐在地上的人，眼神微醺，好一会儿才变得清明，眼睛里的血色也逐渐褪去。“小.....越。”
知道苏立认出自己了，秦越赶紧爬过去，双手撑着苏立的背扶他站起来。“师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是谁伤的你？”
秦越眼睛酸涩得厉害。在他的记忆里，哪怕苏立最弱的时候，也是很有气势，很厉害的。现在他满身是血，虚弱无比，看着就像是，就想是......要离开他了。
“咳，咳......放心，还死不了!”苏立额头的冷汗簌簌往下落，艰难说道：“扶我进屋!”
秦越好像一下子被惊醒，慌忙说：“对，对，师傅，你撑着，我扶你回屋马上去喊大夫。你一定要撑着。”
秦越只看到了苏立的外伤，哪里知道外伤看着厉害，却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内伤，筋脉断裂，识海被毁，金丹被毁，灵气全无。对修真者来说，修为就是一切，没有了修为，无异于自杀。但是现在的苏立不要说修为，就连身体强度都比不上普通人。只是他不想死，不能死，所以哪怕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他逃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越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体力不足以应付一个大人的重量。就在他咬牙撑着苏立缓慢挪移的时候，院子里，秦慕带着吴奶奶，吴爷爷和村子里唯一的黄大夫来了。
黄大夫一看到苏立，医者的本性上来，急吼吼大声喊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快，还不快将人扶进屋里去。”
吴爷爷立刻上前搭手，秦越就配合着吴爷爷将苏立扶进屋。一把人放到床上，黄大夫马上轰开了围着的人，专心诊治。
“小越小慕，你们先出去吧，奶奶在这里看着呢。”苏立流的血实在太多了，吴奶奶担心这一幕会在两个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于是开口劝道。
“吴奶奶，你说师傅他，会不会......会不会......”秦越的眼里全是害怕，他看到了，看到黄大夫掀开苏立的衣服，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狰狞可怖。
吴奶奶慈爱的摸摸秦越的头，和蔼地说：“不会，黄大夫来了，你师傅肯定会没事的。快将小慕带出去吧，你看他脸都发白了。”
秦越这才将视线放到秦慕身上。果然秦慕双眼无神，双手死拽着他的衣角，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
秦慕无疑是被苏立的样子吓惨了。
秦越暗骂自己粗心，竟然忘记了小慕的感受。他赶紧将秦慕牵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刚好院子里有一张椅子，他坐到椅子上，正想把秦慕抱着安慰一番，没想到被秦慕拒绝了。
秦越的心一瞬间落到谷底。
“小慕，没事了，没事了，事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很勇敢，你竟然可以战胜恐惧和害怕，为师傅找来大夫，你真棒!哥哥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师傅。”秦越看着秦慕的眼睛，企图将自己的安慰传达进他心里。
秦慕没有动，只有眼睛转了几圈。
秦越慌了。
“小慕，小慕，是真的没事了，你相信哥哥。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秦越声音颤抖，他真怕秦慕出什么事了。
秦慕看着眼前急得抓耳挠腮的哥哥，喏喏嘴，最终来了一句，“哥哥，你身上脏。”
秦越傻眼：“啊！？”
秦越忙低头看自己的一身。泥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犯呕的味道，果然脏得不行。小慕能一直跟着他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小慕，我去换件衣服。”
等到秦越换了衣服出来，就看见秦慕坐在椅子上，双腿一荡一荡的，显得很无聊。
“小慕。”
秦慕抬起头，先看了看秦越的一身，确定干干净净了，才一骨碌站起来，向着秦越奔去。秦越见秦慕愿意亲近自己了，毫不犹豫张开双臂，将秦慕搂进怀里。
“哥哥。”
“恩。小慕，你没事吧。刚刚可吓死我了。”
“哥哥，我没事。就是......”秦慕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转头问：“他会不会有事？”
“这个，要等里面的人出来了才知道。我们先等等，等会儿就可以知道了。”
“好。”
两个孩子就坐在椅子上守着房门。听到房间里苏立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秦越心都揪紧了。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秦越恨不得冲进去的时候，房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吴奶奶和吴爷爷。
秦越冲过去，“吴奶奶吴爷爷，我师傅他怎么样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由吴奶奶开口：“小越，你师傅他没事。”
“真的吗？”秦越的眼神闪烁着希冀的光。苏立的样子不仅吓到了秦慕，也将他吓到了，不确定下来他实在不放心。
吴奶奶：“......”要她怎么开口说是假的。
“伤口那么大，还留那么多血，人却没事，真是命大。”黄大夫紧随吴奶奶出来，就替吴奶奶作了回答，“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也不再流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头疼。估计他的脑袋被袭击过，但是我确实无能为力了。病人现在需要静养，刚才好不容易昏睡过去，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他。”
“脑袋疼？”秦越看着大夫，“可以治好吗？”
黄大夫没有说话。
“黄大夫，请您一定要替我师傅看看。我师傅他身体不好，再头疼的话，他......他太辛苦了。”
“哎，恕老夫医术有限。这医治外伤，感冒发烧之类的，我还可以治上一治，但是病人的脑袋，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治疗。或许，你们可以去镇上，那里的大夫医术比我高明多了。好了，请问你们的诊金是？”黄大夫看看秦越，又看看吴奶奶，意思很明显。
“我替小越给。黄大夫，走，去我家。”吴奶奶看着秦越变得空洞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带着黄大夫走了。
一声“咔嚓”的关门声，小院子安静下来。
秦越在房门前伫立了很久。他想了很多，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放映。奇怪的是，之前他可以像倒豆子一样说出苏立哪里对他不好，什么时候对他不好，但是这次，眼前浮现的全是苏立对他好的画面，很多很多。
苏立笨挫的给他洗身子，他一淘气，将水洒在苏立身上。
苏立不准他吃饭，但他偷偷去厨房偷食时，却发现锅里正温着饭菜。
苏立罚他去娘亲的屋子跪着反省，当他不小心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身在床上，身上正盖着厚厚的被子。
苏立......
一只软软的小手握住秦越冰凉的手，捏了捏。
“没事，只要活着就好。病，总归是有办法的。”秦越对上秦慕关心的眼神，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恩恩。”秦慕忙不迭地重重点头，“哥哥，我们一起。”
一起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苏立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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