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夙愿》璟斐

2、chapter.2 陪伴

　　临川中学最令人向往的不是好的教学质量而是后山的樱桃林。每逢樱桃结果的季节，那红玛瑙般挂在枝头的果子让学生垂涎欲滴。碍于校长和教导主任两人对于学校最美风景线的格外重视，大多数孩子都有贼心没贼胆。
　　不过没关系，总有些比吃食更吸引人的东西。后山下的那片空地，也就是临川中学除了操场外唯一的运动场所——篮球场。现下是围满了学生，其中竟是女生居多。所谓异性相吸，能让这么多女生向往的，想来也定是万人迷类型的男生。
　　初二的学习就将接近尾声了，辛逞妃觉得挺难过的。场上正挥洒汗水青春肆意的那少年马上就要毕业了呀。那么以后她就不能在路口等待，然后假装偶遇地走在他身后，一起慢悠悠地迈着同样的步子去学校。
　　辛逞妃正发着呆，身边的人群却是爆发出欢呼声。回过神来的她看向引发轰动的中心人物。她也曾感慨过上帝的不公平，但现在却释然，如果没有像景义鑫这样的人，那么她们这些女孩会失去很多这个年纪该有的美好记忆。如果不是学习态度散漫，景义鑫真的能够成为众人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不是长得好看的男生运动细胞也都很好，辛逞妃觉得同桌上课偷看的校园小说很扯淡，什么贵族学校什么王子，哪有那样的事情。就看他们学校吧，能真正打好篮球的男生少之又少，而其中大概也只有景义鑫不是典型的运动男了。
　　“妃妃，篮子好man啊！”逞妃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微胖姑娘，她口中的篮子就是校队运动健将肖篮。其实逞妃不明白为什么迷恋校园小说的同桌程纭会喜欢皮肤深麦色的肌肉男。她也曾问过程纭，却遭到了鄙视。程纭说，“说我看的小说不切实际，其实妃妃你才是真正的幻想者吧。景义鑫那样的男生好看但是碰不得啊。肖篮就不同了，看到他就会觉得很踏实啊。”场上的景义鑫，就算大汗淋漓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迷恋景义鑫是一回事，喜欢一个平常的不出众的肖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能把这两件事分得清楚明白，程纭确实比她聪明得多。
　　太阳的余晖染红大半天空，飞鸟掠过树梢的细微声响没有人在意。
　　中场休息的时间，是围观的女孩一直等待的。比如和肖篮已经成为好朋友的程纭及时送上一瓶运动饮料。像肖篮这种情况倒还好，景义鑫这边就显得拥堵。一大波妹子推搡着迎上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他的半垂着眼帘，似是在打量着女孩们手里的饮料。
　　辛逞妃看到他抬头望向她，眉眼含着隐晦的笑意，心咯噔一下。果然，那家伙不顾他人的目光径直向她走来，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哪里敢挡他的路，真是畅通无阻。他在离她30厘米的位置站定，朝她摊开手。她皱眉低声说，没有！景义鑫不置可否地笑了，看得周围醋意泛滥。“好像你最近有事求我吧？”他略低下身子在她耳畔说到。逞妃大惊失色，在看到他的眼眸时却又突然平静下来。既然这样，就证明他会答应吧。这样想着，逞妃突然觉得是个好买卖，开心地从包里取出一瓶自家装的白开水。他接过，只一口便没了小半瓶，“喂！你慢点喝，这样也不会解渴的！”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有些怪异，他却顺从地开始慢慢饮水，带着一丝丝甜味的温润滑过喉咙，甚至他能感觉到口腔里清新的柠檬味道。将剩下半瓶水的玻璃瓶还给她的时候，他看着她为了固定刘海而别的柠檬切片发卡莫名心情大好。“等我结束，一起回去。”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却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近处的人还是能够听到。
　　下半场的战况很是激烈，但围观群众的目光都时不时停留在了辛逞妃身上。
　　“我说老大，景爷这是干啥啊，这样明目张胆地调戏你不大好吧。”程纭压抑着自己澎湃的小心脏问道，逞妃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看他是想在毕业前整整我。再说了，我跟他到底谁调戏谁呀！”说罢看着对面后山的樱桃林，余晖渐弱，看不到红红的果子，却还是能感觉到那果实沉甸甸的枝头微垂。“那倒也是，不过说真的，他毕业以后你还要继续追着他跑吗。”程纭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逞妃一直望着前方，不知是在看那少年，还是那片樱桃林。
　　结束的时候，众人散场，太阳的轮廓完全隐没在那片树林后。
　　看着景义鑫微笑着与朋友挥别，她突然开口。
　　“纭儿，这只不过才一年。”

　　一年前，还是樱桃成熟的季节。
　　后山被打理得很好，干净漂亮山路清晰。每天打扫后山的除了专业的园林工人就是临川中学的学生了。检查值日班级清扫情况的执勤干部就是空壳学生会的那帮孩子。而辛逞妃就是其中一员。巡山说是检查卫生也是为了防止偷摘果子的行为出现。
　　像缀满剔透玛瑙一般的樱桃树，浓密繁盛的草丛里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儿，樱桃林四周并不高大但繁盛的乔木，空气里清新干净的果木香。她特别喜欢巡山，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都不一样，令人心旷神怡。最重要的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还可以逃掉。
　　朝樱桃林深处走去，明明应该安静下来的心竟然砰砰直跳。这不科学！她心里怒吼着。
　　看到那个正在摘樱桃的背影时，辛逞妃明白原因了。在临川中学初一年级，但凡与她辛逞妃相熟的人都知道，她喜欢景义鑫。但哪又如何，喜欢景义鑫的人太多，没人会在意。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但现在她所能看到的就只是几棵树的距离。
　　也不止一个人说过，辛逞妃最大的缺点是冲动。她总是想到什么就恨不得立马去完成，唯有在景义鑫的事情上，她才会踌躇。而这一次，她却是......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很搞笑，明明心虚得不行还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想要掩饰自己那点小心思。”景义鑫在三十岁的时候开始写日记，夹杂着关于过去的回忆。

　　而十三岁的辛逞妃在十五岁的景义鑫面前，确实是以一种别扭的方式出现。她戴着红袖章的手一把抓住自己心心念念的梦中人，“喂！你不能摘这些樱桃！”景义鑫手里还捧有一把樱桃，完全没料到这一局面的他被拽得失了重心，脚下踉跄了几步却是与对方绊住，两人生生摔在一块儿。
　　她听到他手里的樱桃被压碎的声音，她闻到空气里甜甜的樱桃味儿，她看着比樱桃晶莹澄澈的他的眼眸。“你！你是谁？”景义鑫第一次这么狼狈地与一个女孩摔作一团，手心里还有碎了的樱桃黏腻的触感。费力地起身，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下有些恼火。瞥见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草絮的女孩，正打算开口教训几句，却被对方先发制人。“你！你...你怎么…怎么能偷摘学校的樱桃啊！”景义鑫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平凡的面容和烂大街的短发，加上那长长的刘海，本就巴掌大的脸只剩下两颊的绯红云朵和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她的眼睛很漂亮，是他喜欢的咖啡棕，带着琥珀般的晶亮。她望向他的目光，纯澈，像打碎的日光，细小、璀璨、温暖。可是，却也闪躲着慌乱。
　　见多了在他面前或殷勤或试探的女生，对于所谓喜欢他这一女生属性，他很容易就能分辨确定。看面前女孩藏不住的羞涩和慌张，以及那种欲盖弥彰的愤怒举动，他就觉得玩心大起，想要逗逗她。扬眉并露出不羁的笑容，深知自己这样的杀伤力最大，他已经能够将外貌上的优势运用自如了。“哎，我就偷了，怎么，你要抓我吗？”他微微低下身子凑到她面前说话，呼吸间的温热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狠狠地漏跳了一拍，忘了言语。
　　把残留在指间的樱桃碎渣丢到树根处，用杂草虚掩住，然后又转身问她，“有没有纸巾。”她还在为刚才近距离的接触震惊，顺从地掏出纸巾给他。景义鑫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手上的果汁，转身走到树后从地上拿起一个纸袋。
　　“喏！封口费！”他往还在发呆的女孩嘴里塞一颗樱桃，她下意识地微张了嘴，正好含住。“你也吃了，可不能举报我了！”景义鑫小人得志地笑了，捧着那袋小心摆放的樱桃潇洒转身。

　　缝纫机的声音充满节奏感，像那棉布上的针脚一样，平齐规整。
　　景义鑫回到家时听到这声音，便推开厨房与卫生间中间的小木门，门外是母亲的成衣铺，她正坐在那儿缝制一条碎花裙子。这种有店铺的房子他一直是不喜的，准确的说，是讨厌母亲这样辛苦。可是如果没有母亲如此那么他们俩怕是活不到今天。
　　“妈”他唤了一声，母亲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接他，“这么早放学？”他没回答，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给你的。”
　　景瞳有些茫然，接过，看到满袋的樱桃有些诧异，“哪来的？”儿子并非第一次带回好吃的东西，但往日都是些巧克力糖果那样充满女孩子委婉情意的零食。他却只说了句，“你洗洗吃吧，我还有事，出去一会儿。”转身走回家里从那边离开。他总是如此，尽可能地避免出现在母亲店里。讨厌那些大妈满脸八卦地提及他父亲的话题，讨厌那些男人路过时盯着母亲地眼神，讨厌扭捏造作想要与他搭讪的女生。
　　更何况，季末擎在等他。

　　还梦游幻境的辛逞妃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景义鑫。这条路是她平日偷懒才会走的，僻静狭窄，是政府准备拆除的旧住宅区，已经没有人居住了。看到熟悉的人躲在隐蔽的树下，她的第一直觉是跑，可又怕被发现落个跟踪的罪名。
　　“你爸的病房有人看守，我也进不去所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风夫人已经掌握霆雲的实权，并且，风少也被从美国带了回来。应该是想让太子来稳住江山吧。”跟景义鑫说话的男生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标准的型男，冷峻硬朗的线条让他看上去更有无尽的底气，若是打架的话应该光是气势就能让人胆怯吧。“……他们如何我无所谓。只是老头要是死了，通知我就行。”她的阿景与那帅哥站在一块儿，竟丝毫不显得青涩稚嫩，他身上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场。“义鑫，你和阿姨就呆在这儿，我近期不会过来了，风夫人最近似乎盯上我了，应该会调查我的行踪。”他看景义鑫的眼神是那么诚恳与真诚。应该是对阿景很好的人吧。辛逞妃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根据他们的表情来猜测他们的关系。“她现在就是个疯子，不能让她找到你们，你好好照顾阿姨，等我消息！”
　　那个男生很快就离开了，她看着景义鑫站在树下好一阵，直到夜幕四合才走。而她回家时因晚归被爸妈好一通骂。

作者有话说

　　最美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