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魂裳见习草

7、第 7 章

　　第七章
　　自上次的对话，伏夜怵很久没有再见到千缕，但他却在还阳节的时候见到了。
　　千缕老远就看到了伏夜怵，朝他款款走来。伏夜怵莫不动声，上一次的对话令他很不愉快。
　　“真是难得一见啊”语调清爽，千缕绕绕肩头的黑发，“伏大人几百年不曾出过地府，这次却要'还阳'。”
　　两人站到的地方是一片烨树林。树林里面黑漆漆的，全是百丈高的烨树，树干笔直光生，树叶确实灰败的银色。
　　还阳节，顾名思义，是可以供鬼魂返阳的日子。这天，所有的鬼都可以经过这片烨树林还阳，找到回家的路。传说，这里的每棵树都是一个人，当你进入这片林子找到你可以走的路的时候，当你找到你的那颗烨树的时候，当你闭上眼睛融进那棵树的时候，你再睁眼就是另一片世界。不管是你心心念念的，还是你厌恶舍弃的，但它就是———人间。
　　伏夜怵对于尘世可以说完全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从来不参与这十年一次的还阳。
　　这次终究是被逼无奈。
　　好几月了，他的皮肤腐烂之势有增无减，这个时候已经蔓至右手臂上，直逼胸腹。
　　想要救回这破烂的身体，除了找别的人皮覆盖隐藏之外，他只有一个办法。
　　去人间，找“雎鸠”，凝五行，封生息，逆苍穹，反真元。
　　代价是，十世轮回，不伤不死不灭，为人时以心炼丹，若是不成，下十八地狱，永世无回头。
　　他从来是心高气傲的人，当年被冤枉他也不屑多做解释。这不是傻，是无可奈何，是自己还在维护最后单薄的尊严。他的一生都在赌，只是最后赌输了。时常，在死去没多久的时候，他也怨恨，也感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腐烂，最后只剩下一堆腐朽的骨头埋在一层臭烂的肌肤下苟且地活着，连最低级的小妖小鬼都可以来嘲笑。
　　既然他没有亲友没有故人，了无牵挂。多大的代价，他也愿意去承担。
　　裴薄凉，从来不是懦夫。
　　伏夜怵听着千缕的话，感到好笑。他直觉她知道他的目的。
　　这个女人，心里太能藏。
　　“明眼人不说瞎话，你知道我要办的事，我却不知道你的。”
　　伏夜怵认识千缕一百年，每次说话大家都使敛得极深的刀剑相向。
　　但他今天发现千缕语调偏柔，唇角微展，眉梳得细腻。但眼里却是期望紧张害怕，复杂多样。
　　他听说过，陈国的女子，在参席隆重聚会，或者婚嫁等大事的时候，会把眉毛梳理得干净柔顺，再着调了花香的色，用于显示端庄漂亮，给人留下好印象。
　　千缕笑得极欢：“伏大人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感兴趣了？”悄悄一掐指，食指便破，一股细流流出。
　　也是。伏夜怵自讨没趣，垂了眼。
　　“走吧。”刚说完，就消失在了烨树林。
　　千缕站在林外，眼看伏夜怵白色的袖口上沾上一点血红，宛若绽放在雪地的寒梅，才放心地走向林中另一条路。进林她握紧了手，步伐不稳却紧凑，一袭红衣便也很快淡在了烨树林。
　　伏夜怵没有发现袖口的血迹，但他却发现进林时，烨树林旁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蓝影，拉着一个清瘦的黑影，最后追过去一道白影。
　　而他没看错的话，蓝色的是那纨绔不羁的四判官鬼桫椤，那白色的是上次一面之见，让他备感不舒服的鸩如墨。黑色的，却没见过。
　　思及了一会儿 ，不觉已经走到了一颗烨树下。
　　那树树身高耸，树干笔直，但枝干却都被砍伐，只留下斑斑驳驳的块状印记。与身边的其他树比起来甚是凄凉。
　　伏夜怵看了一会，双手抚上烨树，双眼一闭，就不剩意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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