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11、辞别

　　我就那样在新野的馆驿住下了，一住就是好几天，自从那一夜元直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离开，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赵云和浴火有时候会来看我，但是也不多坐，也不多说话，他们也不再提关于我是否要跟刘备的事情，也不再问我关于我和元直的事情，而我，也不敢提，总觉得每次一有人来，气氛就非常诡异，连浴火这样天生的乐天派见到我也变得沉默寡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夜里，赵云像往常一样来看我，一样有的没的扯了几句，但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
　　果然，看似不经意的，他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你明天要不要来送行，这可能是你最后见徐庶的机会了。”
　　“什么？”
　　“徐庶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里？”
　　赵云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你果然不知道？看来浴火也没和你说过，徐庶也没来找过你啊。”
　　“你快说啊，元直要去哪里？”
　　“他明天就离开这里去投奔曹操了。”
　　“什么？为什么？”我大惊失色。
　　“你确定你希望从我这里知道吗？”赵云看着我说，“你明天来送他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不来，我怕你一辈子都放不下他。”
　　“为什么我要去？为什么不是他来找我？”我这样问赵云，也这样问自己，想起那天元直差点吻了我，现在想来甚至怀疑那是我的梦罢了，自始至终，他一直明白我的心思，可是我却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居然明天就要走，要去投靠曹操，却还是不来找我也不告诉我，连他要走的消息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和当初他逃避蔡家追杀躲进刘备帐下的情形好像，总之都是不把我当回事。
　　“总之，我不会去的。”
　　“反正我话是到了，去不去随你，我来告诉你一声，无非是怕你将来知道了怨我，你不去那是最好。”赵云调笑道，虽然他弯起的眉眼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但我却没有心思多看。
　　见我不说话，赵云又说：“今晚要我陪你吗？”
　　声音是不可企及的温柔。
　　“孔明承蒙错爱，还请将军早回。”
　　措辞是小心翼翼的敷衍。
　　“你啊……”赵云长叹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今晚这看起来是要变天了，你多盖床被子吧。”
　　赵云走了，才觉得自己浑身软了下来，那么晚了，元直显然不会来了，可见他真的不打算来向我辞行么，心灰意冷，还是早早睡觉不要想那许多的好。
　　这一夜，果然像赵云说的那样变冷了许多，我却并没有听他的加被子，于是冷的几乎一夜没睡，后半夜下起好大的雨，都能听到打在廊檐的声音。
　　更深夜重雨廊前，
　　罗衾胜铁枕难眠。
　　忽梦故人排马去，
　　惊觉双目泪涟涟。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就起来了，倒不是打算去送行，而是希望他会来辞行。老实说，我并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去投靠曹操，也不认为这就是什么坏事，只要他说一句，要我随他去都可以，只是我不能接受他就当我不存在一样，什么也不和我说，连要走了也不和我说。
　　馆驿里早起扫地的小厮看着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由皱起了眉：“客官，您能不能先回房休息一会，等我扫好了再出来散心，不然您这样走来走去我怎么扫。”
　　我朝他惨笑了一下，看来现在连下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觉得我碍眼了，更何况元直呢。似乎看到我那样的笑容，小厮居然停下了手里的扫帚，痴痴的朝我回笑了一下，也不再劝我进去歇着了。
　　元直，为什么，似乎只有你总是不为我的一颦一笑所动么？
　　后来我还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间分秒流逝，说不出快还是慢，就到了近中午，看来他已经走了吧，而阳光也变得炙热烧人，我只好转身准备回屋里呆着去，可是却听到了有人叫我。
　　“孔明！”
　　好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曾经每天听到而最近好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我转身，惊喜交加：“你还没走？”
　　来的正是我盼了许久的元直，他还没回答就奔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未果，就在他臂弯中安静了下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抱我，还抱的那么紧，我甚至透不过气来。
　　“你知道我要走，那为什么不来送我？”
　　“你既然要走，那为什么不来辞我？”我看向他时双眼已不自禁的泛起了雾气。
　　元直的手有些颤抖的拂过我的眼角，再开口时竟有些哽咽：“我母亲被曹操抓了，他以此要挟我去他那里。我不得不去。”
　　“什么？刘备知道吗？”
　　“知道。”
　　“那他居然愿意放你走……”
　　“是的，所以，临走之前我向他推荐了你。”
　　“你说什么！”听到这，我一把推开了元直，“我还以为，你现在来找我，是打算带我一起走。”
　　元直摇了摇头，一脸悲哀的说：“不是，我是来劝你加入刘备阵营的，之前，是我不好。”
　　“哈哈，哈哈……”我看着元直，不能自制的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真是好笑啊……你以为你是谁？之前那样不希望我加入刘备阵营的是你，现在自己要走了又说这种话的也是你！你是为了劝我去帮刘备才来找我的吗？为什么我要听你的？你又为什么那么反反复复？……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点都不懂你，你自己懂吗？元直？”
　　“孔明你别这样……我……”元直伸出手来抓我，不让我继续前俯后仰的笑，而是双手紧握着我的肩膀，让我只能抬头面对着他，“我一直不敢和你说真话……你，一直散发着一种光，似乎能让周围的一切事物黯淡失色，让你身边的所有人为你着迷。”
　　我听得呆住了，原来我在元直心里是这样的吗？
　　“可是，你表现出来的却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是无法相信。
　　“因为我怕！”元直提高了声音，“我怕自己越陷越深，在你发现你喜欢我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了，但是我一直压抑自己，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属于任何人，因为你属于这个天下，你总能在不经意间指点江山，看穿人心，这样的你，我实在配不上。”
　　“……配不配的上不是你说了算的。”原来，你一直这样想，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已经身为人夫，而你即将远走……“现在，我只问你一句，我想跟你一起走，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你愿意带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