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书屋》玫瑰饼和蒸蛋糕

64、第六十四章 书院大比（十四）

　　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关限时打谱几乎就淘汰了大半参赛学子，能完整记谱过关的人只有六十五人。辛苦备战的各个书院博士和学子们都不禁遗憾叹息，准备了三年，居然连门都进不去，明明是来参加比赛，居然琴弦都没动就被淘汰了，不得不说大多数人都是心有不甘。

　　被拒之门外的众多学子们倒也不乏平日个性骄傲自持得，李钰就看见好几个少年抱着自己的琴暗自垂泪，也有对结果表示不服的，红着眼睛被自家书院的博士们拉住劝解，一时间祭月楼里没什么动静，门外倒是热闹极了。

　　等到通过第一关的学子们都全部进了楼里，另一道门前的预备观众们也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李钰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这种专业的音律理论知识、文学典故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李钰来说就和天书无异。不过嘛......不着痕迹的朝站在前面的山长大人移动了两步，厚脸皮李钰觉得作弊这种事情关键时刻还是很管用哒。

　　“李安宁，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答案吗？”后脑勺儿都像长了一双眼睛的山长大人头都没回，嘴角倒是高高挑起，但是说出的话可就不像表情那么心情良好了。

　　晴天霹雳都无法形容此刻李博士破碎的心灵，山长大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人家都还没付诸行动就直接把别人希望打碎什么的，真是太不人道啦！

　　“我，我也没想，没想让你告诉我答案啊......”死鸭子嘴硬的李博士反驳的很心虚。自觉脸上无光的冲身后跟着的俩小孩儿傻笑，说不定孩子们都要留下来陪自己在广场上吹风了。

　　“本殿下忘了告诉你，我家太子哥哥也来了，我要去找他！我先走啦......”萱王殿下反应尤其快，没等李钰开口，就一把抓上自家小竹马，领着两个跟班，果断抛弃了一看就进不去的李博士，回去抱大腿去了。开玩笑，还是跟着自家哥哥有肉吃啊。

　　“等，等等啊......你注意安全......”好吧，广场上人太多了，眨眼间俩小孩儿就不见了。惨遭嫌弃的李钰转头幽幽的盯着山长大人宽厚的背影，怨念丛生，有什么了不起，不帮就不帮，还就不信了，今儿就碰不上一道自己能答对的！

　　有自信有勇气上前来答题的人都自诩文人雅士，所以现场秩序很好，每个人都遵守规则在排队。
　　因为麓山书院的位置就在门口不远，所以李钰他们都排在前面。队伍前进的很快，基本上抽到的问题根本就难不住这些书院的精英们，一个个都不假思索的就通过了，眼看着还有几个人就轮到自己，李钰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要是真的答不出来，那就丢人丢大发了。还有山长大人，不会嘲笑自己一辈子吧？

　　可惜时间是不以人的意志停顿的，就几个呼吸间，前面的山长大人就已经开始抽题了。

　　李钰正紧张的深呼吸，眼睛尽量不看山长大人答题时轻松的样子，要不然压力更大。李钰感觉这两分钟变得格外漫长，在小心脏快要蹦出来之前，前面的山长大人终于进去了。

　　深深吸一口气，李钰镇定的上前两步，微笑向旁边的执事致意，伸手拿问题的时候感觉手都在抖。

　　“《忘机》一曲是由谁人所著？”好吧，幸运女神果然太忙了，肯定早把李钰的祷告丢到天边去了。当然是一道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李钰叹气，看来自己只能和广场上琳琅满目的小吃一起玩耍了。

　　不好意思的冲盯着自己一直看的执事笑笑，李钰把写着问题的纸条按原样折好又丢进了箱子里，略带失落的转身就想离开。

　　“李博士请留步！”

　　“我吗？”奇怪的转头看着刚刚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执事，李钰一脸莫名，叫住自己干嘛？

　　“您可以进去了，询山长先前连续回答了两个问题，交代过让您进去，请吧！”

　　完全不敢置信的李钰还回不过神来，山长大人原来除了严谨毒舌外，居然还可以客串小天使，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在嘲讽人，后一秒就可以伸出援助之手，精神分裂啊？

　　因为祭月楼百分之九十的建筑材料都是那种可以扩大声音的特殊石料，所以在祭月楼里禁止高声喧哗。李钰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离门口大概五步的巨大屏风，上面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静”，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脚步放轻从屏风边缘绕过去。转过那扇巨大的静字屏风，整个祭月楼第一层就一览无余了，因为根本就没有障碍物。整个空间一马平川，十分像一个巨大的体育馆。四周点着许多的灯笼，让整个空间温度都要比楼外高很多，穿着厚重棉袍的李钰一瞬间就感觉有点冒汗。

　　先前顺利通过第一关的六十五个学子已经在为第二关做准备，他们都聚集在整个场地的中间位置，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拿着一张纸在看。

　　李钰看见四周散落了很多蒲团，先前回答出问题的观众们都安静的坐着，看见山长大人旁边的蒲团没人，李钰立马兴冲冲的走过去坐好，还不着痕迹的把蒲团拉得更近一点。

　　“谢谢山长大人！”怕声音传出去，李钰伸着脖子极力靠近山长大人的耳边，小小声真心实意的感谢，所以一时没注意离山长的耳朵太近，姿势在外人看来就显得十分亲密。

　　“坐好，别说话。”山长大人不动如山，说话还是一样冷淡，只是......那红彤彤的耳根是怎么回事儿？

　　“哦......”悄悄做了个鬼脸，李钰吐吐舌头，果然，山长大人高风亮节，做好事儿都是不求回报得。

　　气氛一时沉默起来，旁边的观众们也都静静等待，门口还有源源不断回答对问题的观众在入场，但每个人都很自觉的保持安静，走动时也尽量放轻脚步，以防打扰正在比赛的学子。

　　古琴雅集第二关，两刻钟内学会一首曲子，完整无误的弹奏出琴曲者即为过关，但这并不是单单指曲调弹奏正确，学子们还必须领会这首琴曲的意境，所表达的情感，演奏时还必须把感情的融入，否则一样不过关。简单点说，就是瞬间入戏。

　　这一关的主考官就是那位从没人见过他弹琴的刘墉刘先生。他就坐在所有参赛学子的正前方，身后就是通往第二层的楼梯。这位先生显得很和蔼，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长长的胡子，人很瘦削，脸旁凹陷，但因为一直带着笑的缘故，所以看起来不显阴郁，反而很可亲。

　　李钰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他们要弹什么曲子，还有到底要怎么考啊？六十五个人要是一个个弹一遍，怕是没有六七个时辰根本完成不了，不合理啊？如果是好几个人一起弹，那主考官那双耳朵得多了不起才能分辨出每个人弹出的曲子，评判起来就太困难了。

　　没有让大家等很久，两刻钟一闪而过，几位执事有序的沿着顺序收回了学子们手里的曲谱。李钰这才注意到六十五名学子坐成了七排，除了最后一排是五个人，前面六排每排都是十个人。自家书院参赛的两个孩子都排在最后一排，那个叫玉钰的书院种子型选手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思考还是平复心情。

　　果然，执事示意最前排的十个学子准备，居然真的让他们同时弹奏，李钰不禁心跳加速，马上就紧张了起来。放在腿上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揪着蒲团，感觉上比马上要比赛的几位学子还紧张。
　　《渔歌调》是那位刘先生上个月在碧落湖垂钓时有感而发创作的一首古琴曲。

　　此曲声调悠扬动听，清新隽永，是刘墉十分喜爱的一首佳作。因是最近才成曲，除了自己世人皆不知，用来作为考试曲目十分合适，所以这位先生毫不犹豫的就把它当做了考题。

　　一时琴声大作，十把不同音色的古琴，十个性格各异的演奏者，夹杂在迥异琴音中的各种情感，都一股脑儿的通过扩音石传了出去。可能是祭月楼真是很神奇，李钰有那么一刹那感觉自己在用顶级的视听设备听音乐，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古琴浑厚苍茫的音色所淹没。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相和的箫声，倒是一下就把十把古琴给压制了下去。先前李钰只听到了单纯的琴音，这阵箫声出来以后，李钰脑子里倒是马上响起了柳宗元的那首《渔翁》，感觉同这首曲子十分相称。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寄情山水，逍遥人生，果然是好曲。”李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