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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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溯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
纯白的云海泛着奇异的光，飘渺而蒸腾。云海中星罗着浮空的高山，其上奇花异木仙楼宫阙，巍峨的牌楼下是高大的神人在行走。
苏溯飘飘乎如登仙，踏进云海，仿佛整个身心都升华了一般，陶陶然。
忽然整个云海消失了，转而变成一望无际的大海，帷幕低垂，整个世界阴沉下来。“嗷——”一声兽吼，天地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空中忽然出现了九只奇兽，或如巨龟，或如蛮狮，或如长蛇……种种不一而足，俱是形状庞大可怖，向天嘶吼，翻风弄海，巨大的海浪当头扑下彷如天倾，苏溯可以闻到浓烈的海腥气，几欲作呕。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裹兽皮的男子，领着一群人族站在陆地上仰望空中的九只奇兽，忽而开口，说话却是异常生涩难懂的语调，似乎是从悠远的纪年中传来，俄而挥手捧出一尊大鼎，双耳三足，青铜铸就，往天空抛去，化而为九，形成一个巨大的九宫格笼罩着空中九兽，九宫格绽放出万道金光，有奇异的纹路在期间游走，发出巨大的拉扯力要将九兽收进九口鼎中。
九兽的叫声越发狂暴，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苏溯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破了，他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仿佛只是一个意识体，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更没有手……
兽皮男子似乎是首领，身后的人族从九鼎出现之时就在做着奇怪的动作，忽而跪拜忽而起舞，舞姿并不如何美好，透着杀伐之气。那首领舞动着四肢，忽而吟诵起一个奇怪的咒，短促的单音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意味。九兽的身躯忽然就静止了，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量跌落下来，落入九鼎之中。九鼎光芒大盛，鼎的表面浮现出古朴的纹路，恰是九兽怒吼的形态……
九鼎的光辉慢慢消失，于风平浪静中轻轻地落在地上，而后消失不见……
“叩叩叩！客官，你要的热水！”店小二的声音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苏溯猛然一惊，茫然地抬头，门外敲门声略停了停，店小二又一次重复道：“客官可在？你要的热水！”
愣愣地应了一句：“来了！”打开房门，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像是驱散了什么，苏溯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泡在温泉中，因为坐着打盹的僵硬感迅速消失不见。
将热水放好，店小二出去顺便带上门，苏溯转头看向窗外。
这是汴梁城中的一家旅店，陆续和苏溯从荒郊野岭重新进来就住在这里，毕竟见到他们的人很多，还有个赵匡胤，正常地找个旅店才是正确的做法。况且神仙也不是受虐体质，有房子不住跑荒郊野岭打地铺？你确定那个不是深井冰？
但是只是叫个水的功夫，苏溯也就是无聊趴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并且做了个梦。梦的内容被店小二一打断已经记不清了，然而那个仿若真实的感觉还在，以及那个人和那个鼎。
他觉得他隐约知道了什么，但是却不敢再细想下去。
沐浴完了就去了隔壁，那是陆续的房间。之后又去逛汴梁城了。
此时正当新春，汴京城内城外的店铺门前都搭起来欢门彩楼，大红着锦，很是喜庆。陆续带着苏溯穿街走巷，一路向着城隍庙走去。
刚走进城隍庙，就看到庙祝一个激灵，换了个神色，恭敬地将两人引进了城隍庙神像后。径直穿过粉白的墙壁，便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通道，通道两旁擎着斗大的灯花。整个通道灯火通明，一路前行隐约可见隐没在两旁的房舍。
汴梁城自古都是都会之地，当地城隍自然位格不低，乃是都城隍。从这条阴阳路就可以看出来，比起长安城隍府的带着暮气的恢弘，汴梁城隍府明显带着一股生气，再想想接下来的朝代，原因不言而喻。
不说苏溯一路上的思绪，陆续轻车熟路地踏进汴梁城隍的客厅，很随意地对着上首的城隍府君一颔首，一撩下摆转身坐在客座上。作为地府判官，对于这些驻守在阴阳太极弦上分理阴阳的城隍简直不能更熟。
城隍并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白衣披发赤足的形象，苏溯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城隍并不重法度，哪怕明显之前在洗澡……
事实证明并没有看错，这个城隍对于出现一个陌生人并不在意，然而苏溯再一次做了一回陪衬，除了开始被都城隍青眼了两次，之后全程都在吃吃吃，顺带围观陆续和云湄也就是这个城隍的基情，呀呸！友情！苏溯无力扶额，对于这个一身王孙公子锦绣之气的城隍形象表示淡定不能，说好的官威呢？哪怕是陆续，当初第一次见也没这么随便啊！
苏溯并不知道云湄这样的原因全在于他不是普通的城隍。城隍本是神灵，然而自上古商周之际封神以来，便有死后封神与肉身成神的区别。云湄本是汴水成形时水汽升腾形成的第一朵云，正巧云中子在云端路过，沾染了云中子的一点仙气而化生，自然而然变成了掌控汴水的水神，行云布雨是他生来就有的能力。后经过几番变故，在原来的城隍身陨之后成为了汴梁的城隍，也是城隍中少见的不是死后成神的异类。
神明者，神而明之，执天之行。听起来好像很好，可但凡有志向有选择的都不会做神明，只因为神必为所缚，难以脱身。但若是肉身封神，却比死后成神要自由得多，甚至有脱离的机会，受神位的影响自然也就更小，不会失去自主。
云湄自诞生以来，熟识的同道并不多，毕竟一般情况下，神不能乱走，练气士都在大山里苦修，那是多少年都不动一下的。只在成了城隍之后与冥府迎来送往，倒是有了交情。
然而这些事情对苏溯来说根本没有luan用，除了在云湄这里挂了号，就是吃了一肚子的灵果仙茶，虽然对他而言可能有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陆续对此也很是无奈，然而他也知道云湄的性子本就是这样，甚至就连他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子，这都是普遍现象了。
好在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让云湄知道苏溯这个人，作为冥府高位仙神，陆判很清楚接下来的世事，过不了多久，云湄想清闲都不可能了，京师城隍啊……到那时，就看苏溯怎么做了……
苏溯很不明白为什么陆续要带他来城隍府走一遭，但是从华山出来他就没能自主过，鉴于自己现在还没能完全掌握玉羊的力量，很有可能被人抓了吃肉（陈抟原话），于是安安分分跟在陆续后面受陆续的庇护。
然而他想安分也没用。常言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苏溯看着破了的房顶，深刻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准确性。
“咳咳！呸！”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屋顶上破了的洞口掉落的灰尘呛得他咳嗽连连，他并没有注意到被他呸出去的一口灰尘里一闪而逝的灰光，只是憋得满脸通红，同时一脸歉疚的表情看着以袖挡灰的苏溯。
苏溯很好心地拍了拍小道士的背，终于顺了气不咳了。却在此时门外传进来一声佛号：“无量寿佛！”如暮鼓晨钟，但是暮鼓晨钟再好听，凑近了也会被震伤。苏溯觉得头都嗡了一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道士啪叽一下又倒了，再次哼唧着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冲到门前狠狠地一拉门，对着门外那个一身深色海青的僧人就喊开了：“你这个和尚好没道理，无端到人门口大喊大叫，什么意思啊！”
然后就看到外面走廊的几个客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感觉是在看什么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事实上他确实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在别人眼里。
门外的这个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追灰尘追了几百年的白马寺住持，琅琊上人。
而为什么外面的人是那个表情，却是琅琊于无声处坑了一把屋里的人，在外人看来，这个和尚只是很有礼貌地宣了一声佛号罢了，万万想不到屋里的人已经东倒西歪了。
而琅琊见了愤怒的小道士，却是目光一凝，鬼气！
确定屋里并没有他找的东西，却发现屋里两人都有鬼气，尤其是屋里那人的状态，最是奇怪，浓郁的生气中饱含着阴森的鬼气，怎么看都不科学。至于苏溯一直纠结的被人抓去吃肉的问题，正在数里之外对鬼差训话的陆续表示苏溯还是太甜了，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不要小看一个冥府判官的神力好不好？
陆续随意看了一眼汴梁的方向，今天他特意出来，除了训话，等的就是这个琅琊和尚。而如今，时机已至。
然后勉强把琅琊忽悠过去的苏溯忽然就看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自华山以来，多有叨扰，不胜惭愧，今当远离，不知何日再见……”如此云云。
苏溯风中凌乱了……然后就看到后面的一行字“尔天机不显，毋需担心。”这算是好消息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