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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壹玖 ...

  •   雪是什么味道的?

      寒冬落在枝头的一捧新雪,柔软而又脆弱,带着薄淡到极致的沁凉,比月的辉华更明净,比雾的花硕还要轻盈,就那么静静的,幽幽的,悄无声息停驻在枝梢。

      鹤丸曾经无数次见过那些美得近乎圣洁的薄雪,天守阁的飞檐之上,翠竹黄柏的冠盖间,山泉溪涧的寒水中,在他唾手可及之处像花般静谧盛放,叫人看得满心欢喜,却嗅一嗅都恐会破碎,若是碰触只怕瞬间便化为轻氲消失在指尖吧。

      现在他这么吻上一捧雪,死死捏着对方的下巴,满心满眼都是不给后路的贪求,整个脑海被不合时宜的污黑念头占据,只觉得若再叫他退缩一步还不如将这把刀都给碾碎了。

      江雪的左手折在胸前,被交叠得密不透风的身体紧扣,动弹不能,右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肩,最初是大脑混乱懵得彻底回不了神,只是本能般抓住什么落点,到头来大概朦胧得意识到自己在被冒犯,挣动得狠了却无法逃脱,透不过气的时候五指几乎深嵌入他的血肉。

      感觉到怀中的躯体慢慢虚软下去,他才肯停止自己的动作。

      原本如坚冰般顽固强硬的姿态因为脱力,大半的力道倾在他的手臂与门背上,放缓紧锢着他腰肢的手臂,张开的五指触到满手柔软微凉的发,鹤丸微笑着用手指擦拭对方湿润的唇角,注视到他抬头时那对愤怒却又有些迷蒙的眼,心都漏跳了一拍。

      冰雪雕筑的颜容染上红色怒火,简直生动如鲜活的画景。仿佛彼时穿过一大片覆着雪的山林,在朝阳初升之际见到金霞映遍视野的光华,天地复苏,整个白雪的世界都蒸腾出绚烂的耀红。

      只是这么失神的瞬间,自胸口传来的巨大的力道叫他连连后退几步才止住倾倒的势头,握刀的手本能地抬起格挡,下一刻顾不上劈过耳侧的掌风,反手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肘——江雪显然没想到这一招,登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前扑去,鹤丸原本想抱个满怀,击打在腰间的一个膝顶把他也带得摔倒在地。

      江雪已经气疯了,顾不上膝盖撞在地上的痛楚,感觉到抓住手肘的力道不强,侧身一翻探手过去一把摘下刀架上的本体,过招间鹤丸还顾忌着会伤到对方,谁料下一秒一道雪白森冷的刃光直直袭来,他猛地侧身一翻,刀刃擦着耳朵唰地刺进木地板。

      鹤丸心一软,抓着刀的手再也挥不起来。江雪一个膝盖压制在他胸口,一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紧握着刀柄,刀刃没入木料的瞬光之后才听到刀鞘落地的声音。

      凉如流水的发倾在两人身上,江雪浑身都在发抖,抓着刀柄的手痉挛得厉害,眼睛也是红的。

      “……无耻!”他憋了半天也只是忿恨地吐出这个词。

      再清心寡欲不通风月也该知道,这样的冒犯意味着什么。

      简直像是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

      鹤丸揣摩他的情绪简直变成种本能,这会儿觉出他愤怒与自厌之外的难过与后怕,也真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好。

      该是生气的,他所做与想做的连他都忍不住要心虚,可你该理直气壮一点啊,这样的处境不关你任何事,为什么又要自我厌弃呢,明明错误的都是别人,为什么又要因自己的反抗产生后悔与愧疚的心情?就因为你又将刀挥向了同伴?就因为你在危机的关头本能地想到的是本体的力量?这样矛盾又可怜的江雪,简直……想叫他欺负得更厉害些。

      “所以说我恋慕你呢,”鹤丸仰面看着那苍白张覆着薄红的脸,就这么仿佛无害般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比喜欢还要多的多的……喜欢。”

      他越是这样,江雪越是愤怒。

      每一次多么努力地想要原谅他,这把太刀总是有更过分的方式叫他失去理智。

      “请……离我远点!”惯来缓慢低郁的腔调没有改变,可任是谁都听得出那声音里潜藏的痛苦与愤怒的情绪。

      看,这种时候还会用上敬辞。永远只会穷究自己错处的江雪。他所恋慕的人。

      “不,没法做到啊。”金色的眼瞳流转的满是昳丽的光色,他连眼睛都在笑,“你叫我这样恋着你,你以为,就不用付出代价的么?”

      掌心紧扣纤细的脖颈,跳动的血管中流淌着鲜活的血液,江雪的手指在颤抖:“这不是我想要的,”太阳穴鼓鼓胀痛着,“别再靠近我!”

      “那么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我,不也太可悲了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说,“我才不要就那么只看着,”秀丽如少年的脸上笑容格外灿烂,“啊呀,我也有想停下脚步的时候呢。”

      ——“你啊,其实是能感受到我的心的吧。”

      揪准对方情绪动摇的那瞬间,鹤丸想也不想侧过头,实践了自方才看到那雪白的刀身就妄念至今的想法。

      ……他伸出舌尖快速又坚决地舔了舔。

      江雪猛然睁大眼,身躯颤抖得厉害,纵然还坚持着原本的姿势,搁在他脖子上的手已经无力。

      “你……!”

      鹤丸眼疾手快,轻松抓开他按着刀柄的手,反身把他按在了地上,十指紧扣。

      “这个姿势比较好~”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鹤丸悠闲又有点无奈地说,“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要知道我有时候都不肯相信自己。”

      江雪的表情……如果刀还在他手里,定然就是分分秒爆真剑的节奏。

      “无耻!”

      愠怒到了极点却又口拙,一而再再而三被欺骗的狼狈叫他看上去都有些可怜了。

      “这可不是欺骗,”鹤丸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笑起来,“这份心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

      他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端详了江雪片刻:“你这样看着我,简直就是在邀请我嘛。”

      江雪气极,除了狠狠撇过脑袋外,已经被打击到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鹤丸眨了眨眼睛,好久之后,伸手抹去对方盈聚在眼眶里却不肯落下去的水色,笑着俯下身吻在他的眉骨上,温柔如蝶翼轻触水面。

      “请注视我……像你注视着那些花儿一样注视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江雪闭着眼睛,感觉到身上一轻,手腕上似乎被缠上了什么,轻巧的脚步消失在房间里。他蓦地睁开眼,伸出袖子想抹眼睛,然后愣在那里。

      手腕上缠着一串褐色的佛珠。

      熟悉到曾伴随着他出生至今的珠串,在墨俣出阵时散了线遗落在那个时空中的佛珠。

      江雪死死抿住嘴唇。

      时空的战场是随机的,政府招聘了那么多审神者,而不同的审神者并不会在相同的时空地图相遇,便意味着,同一条时间线展开,就有了无数种可能,无数个相同又不同的位面。

      要多小的几率,才能踏入曾经的那个时空位面,才能正巧路经同一条路线,才能找回这串遗落的佛珠……

      江雪想要把它丢掉又不由自主紧紧抓在手心,他整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又可怜。最后还是把它又缠回手腕上,起身取出自己的刀,捡回鞘鞘,失魂落魄地出门,抬手就把本体丢进了檐下蓄水的瓷缸中。

      比起讨厌别人更擅长的永远是自我厌弃。

      天底下怎么有那样狡猾的刀。想要痛恨都会因所受的恩惠而没法不放弃。

      冒着寒气的水吞没太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从里到外冻结成冰。

      *

      队伍等级已经肥肥的,主将简直以火速的势头把莺丸练了起来。

      然后集齐五黑花,拎上小狐做队长,兴高采烈地奔进了墨俣的承久之乱。

      势如破竹的势头还真叫她开心,所以一片热火朝天中简直消极怠工的某把太刀无比显眼。

      已经不是别扭而是升级到矛盾了啊!主将已经习惯了江雪飘花也冷着脸满面我不高兴的设定,但对于江雪现在这种怎么说都不理的不配合还是很头痛。以前再不喜欢,至少态度诚恳工作认真,现在……明眼都看得出他状态实在不好。

      主将为自己事先只想着五黑花的喜悦没有做好心理工作感到懊悔。回头怒瞪罪魁祸首,满脸一副上回你在马厩到底干了什么他怎么过那么多天了还是不高兴的模样你快去道歉快去道歉你再不去道歉我弄死你!

      鹤丸笑眯眯在主将的催促下挨到江雪身边。

      “……”主将。她怎么好像看到江雪抬头看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惶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壹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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