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幕末の新撰组外传》绫晓月天

27、疏忽

　　熬过了我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冬天，我迎来了似曾相识的春天，但似乎已是物是人非了。这里，长崎，离京都多么得遥远。
　　我提着篮子，捡着满地的樱花，不是什么“东施效颦”，纯属打发时间。这几个月，龙马像是跟我绝交似的（我倒宁愿这样），我们一面也没见着，只是平时他会托忍给我捎信，向我“报告”一些事宜，询问我的意见，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问题，我知道该如何解决更好，但就是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肯说，常常写下“解决方法是次要，思考方式才是主要的药引，以你那聪明才智这种问题还不能解决？何必要小女亲自出马？”，每次这样写，龙马的信就得断上起码七日，我暗笑，其实自己完全对政治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只是粗略了解了这段历史，他就把我当个宝来供奉着，太抬举我了。说白了，我同意帮他的原因，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不用插手，倒幕成功是迟早的事情，这是他们的智慧结晶，我根本不用帮什么，只要静静看着他们按着历史的步伐循序渐进。
　　现在该做的事情，似乎只有熬，忍，这种做法似乎也是对新撰组的一种背叛，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那种勇气与魄力，改变这段历史。总司会怎么想？大概会心痛吧，心痛我这个曾经的朋友如今竟如此消极。
　　我苦笑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闯入了我的听力范围。
　　“你是谁？”
　　我转身，看到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样貌普通，单眼皮，炯炯有神，眉宇间透露着严肃与谨慎。他在提防我？想来，自己现在虽是个做谋士的临时工，实质上确乎是金屋里的一个“娇”，这里的人认识我的不多也正常。
　　“坂本大人的小姓。”我不假思索的说。
　　“女的？我怎么不知道坂本还有你这么个小姓。”听他的口气好像跟龙马关系不简单。
　　“大人还未告诉我姓氏呢。”我迅速转移话题。
　　“中冈。”他仍然面不改色，对我提防甚加。
　　“中冈？莫非阁下便是中冈慎太郎？”我尽量保持毕恭毕敬的微笑。中冈慎太郎是坂本龙马由生到死的盟友，他对明治维新所做的贡献，并不小于龙马。可惜的是，这两个杰出的志士，一同死在了近江屋，死因还是个未知。
　　“正是。”中冈似乎是对我知道自己的大名感到非常满意，语气变得不再直白。
　　“中冈大人，坂本大人跟我提过你，很多次。你可是我仰慕已久的志士啊。坂本大人有你这样的挚友实在是幸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尽量保持着无敌的亲和力。
　　“那怪龙马会收你为小姓，嘴像吐了蜜似的。” 中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在干什么，捡拾樱花？”
　　“是啊。樱花七日，花期短暂，只有在捡拾的时候，这种色泽与美丽才会得到永恒。”
　　“是吗。”中冈仰头，“樱花的花期确实太短暂了，才会常常催促着我尽快完成大业。”
　　我没想对此“大业”发表什么言论，叉开了话题，“中冈大人可知道，樱花为何会如此惊艳？”
　　中冈思考片刻，“为何？”
　　“有一说，樱花树下埋着尸体。”
　　“确听说过。” 中冈点头，“或许是这些人的鲜血染红了樱花。正如维新志士们必将用自己的血染红日本的黎明之日。”
　　我汗颜。中冈慎太郎这家伙作为维新志士算是做到一定境界了，三字不离本。

　　“中冈。你怎么在这里？”龙马久违的声音出现了。真的是，久违了。
　　“啊。龙马，我正在与你的小姓交谈。” 中冈笑道。
　　“小姓？”龙马莫名其妙。
　　我暗叫不妙，蹩步欲逃。
　　“站住。”龙马像是要跟我算账似的叫住了我。
　　我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尴尬一笑。
　　“……”龙马停顿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略带起笑意，“那么，中冈,你觉得我这位小姓人品如何？”
　　微笑，保持微笑。
　　“人品？这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嘴巴挺甜的，龙马你近来过得一定很滋润。”
　　“滋润倒不敢说，那种甜味到我嘴巴里就苦不堪言。”
　　微笑，坚持微笑。
　　“苦？此话从何讲起？”中冈忽然兴趣来了。
　　“蜜糖固然粘人，用浑水一冲，淡了，臭了。”龙马佯做自然地看过来。
　　微笑，绝对要微笑！
　　“龙马似乎对这位小姓很不满意呢。” 中冈摸了摸脑袋。
　　“有的东西，不喜欢，却一定要丢掉，留在身边，才觉得得意。”
　　“呃……”
　　微笑，微笑，微笑……滚你妈的三五七十八！
　　“坂本龙马，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三分颜料你就开染坊。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我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龙马却非常满足似的大笑起来，拍了拍中冈的肩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姓脸皮薄，经不起我这番轻薄挑逗，我看我们还是等着风雨来临之前先撤退吧。”
　　中冈看着龙马甚是轻松的表情，回眸再次打量了我，便走了。
　　留下一个我，傻在了那里。感情我这是被他耍了？！
　　忽然，走在前方的龙马，扭头，看着我欣慰一笑，用嘴形说：
　　这、才、是、你、啊。
　　我愣了，手里的篮子掉落在地，撒了整地的樱花。
　　龙马这份隐隐的关心，我该不该领情呢？

　　接下来的几个月，龙马渐渐解除了来信制，常常和中冈跑到我这里喝茶，具体的说，这里不属于我，只是龙马安排我暂住的安全之地。只是，他们归他们喝茶，我却稀里糊涂地作为一个小姓被龙马使唤来使唤去，时间一长，发现原来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也来不及了。
　　再过不久，就是立夏了，龙马大概也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了，我却仍走在围墙的边缘，是进是退，是帮是叛，终究还是拿不定主意。
　　关于龙马今后的一些动向，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和一位名叫后藤象二郎的维新政治家共同完成的“船中八策”，它奠定了明治维新的理论基础，成为日本新国家体制的基本方针，作用之大不可低估，不过，那会是2年后的事情。

　　几日后，忍忽然急匆匆地翻墙而入，我余惊之际，他快口说道：“出事了！快走！”
　　“出、出什么事了？”我不紧不慢道。
　　“主公遇刺了！”
　　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坂本龙马遇刺了？！不、不是吧！

　　身为医师，我和忍难得产生了职业性的共鸣，加快脚步感到龙马那里，一只海船上。
　　我笔直冲过去，检查了他左肩上的伤口，确定凶器是箭类非忍具所伤后，心中的大石顿时放下。忍却更加紧张，连忙为龙马把脉。
　　龙马意识尚存，平躺在甲板上，时不时看了看我。
　　“究竟怎么回事？”我有意避开他的视线，僵硬地扭头对着一个武士问道。
　　“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忽然远处射来一直箭，不偏不倚射进了坂本大人的左肩。”武士虽一脸冷静，语气却隐藏不了内心的慌张。
　　“幸好，箭没有毒，射程比较远，不至于伤太深。”忍检查一番后，松了一口气，“来人，将主公抬进屋里！”
　　“是！”
　　随着他们忙活，我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坂本龙马平日里结了什么仇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暗杀他？！不合常理啊。
　　“忍！”我叫住了正要赶紧屋子的忍。他回头。
　　“那支箭，给我！”
　　忍想了想，将箭递给了我。我仔细一看，对方很谨慎，箭上没有家徽，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即使现在可以利用一些试剂做个什么指纹检测，这里的人不明白，我就算找到凶手，在他们面前也理亏。
　　会是谁呢？莫非这是变数？不可能啊。

　　冥思苦想的时候，忍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担心。”像是安慰的语气。
　　“我才不会担心咧！”我很不领情地走进屋子。
　　两个医师共同协作下，龙马左肩的疼痛感渐渐褪去。中冈急匆匆赶到后，他倔强地坐起来，支开所有的人，像是要和他商量什么大事。
　　我同忍静静地要出门，龙马却叫住了我。
　　“小静，你留下。”
　　我一愣，他这是在叫我？
　　龙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方才的失血让他的脸色有些黯淡。
　　介于对病人情绪的照顾，我很乖地走了过去，就地坐下。
　　“中冈，小松他们不来吗？”
　　“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没想找他们便赶来了。” 中冈解释道。
　　“也罢。”龙马一动左肩，想必也是一阵疼痛，让他皱了眉头。我扶住他，将他慢移靠在墙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地板上，死死不放开。中冈似乎还未发现什么，我也只能故作轻松地就地坐在龙马身边。
　　“中冈，以如今的形式来看，萨长两藩结盟，对倒幕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于自己被刺的事情，龙马一个字也没说，直接切入正题。
　　中冈点头，“但是，要团结两藩，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功的事啊。”
　　“嗯……”龙马思考片刻，“小静，你说说你的想法。”
　　“啊？我？”我吓了一跳。
　　“龙马，她不是你的小姓吗？”
　　“嗯。我就是要听听她的看法。”
　　“这个……”中冈和龙马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这个时候不说或说差了可能都会被咔嚓掉，我支吾了一会，“其实想要调停下萨摩藩和长州藩的萨长同盟成立也并非难事。社会的不稳地来自于矛盾与冲突，然而，萨长两藩却用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倒幕，开创日本的新生。把握住这一点，就好像在飞蛾面前拥有油灯，在夸父面前高举光明，他们想要逆着自己而走，恐怕也难成。”
　　“如果他们不听呢？现在的形式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中冈听完之后，立刻发问，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
　　“这点我也清楚，眼看外国资本主义闯进了国门，这必将带来西方与大和文化的冲突，整个国势会复杂也不奇怪。但是如果分开来解决，像剥竹笋一样，一层一层剥下去，再复杂的结构也能迎刃而解。现在，对于国内的形式，就应该注重萨长联盟，对于国外，不应轻举妄动，反而应该学习其先进的文化与制度，譬如君主立宪制。”我到此才发现自己说过了头，把部分船中八策的内容也抖了出来。
　　龙马和中冈吃惊地看着我。
　　“龙马，你这个小姓不简单啊，居然明白这么多。” 中冈再次打量了我一番，我敛色一笑。
　　龙马没有说话，禁锢我的手悄悄松开，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不过，就算萨长联盟，倒幕或许也未必能一帆风顺，”乘着他们还未想打断我，我忙说，“目前幕府的实力仍不可小看，特别是新撰组……”
　　龙马顿时射来略带怒意的目光，话说到一半，我将它们都咽进了肚子里。刚才那番话我究竟是何用意？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怎么了？你可以继续说啊。” 中冈对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听得自如。他不知道我的过去，更不知道我原本是新撰组的队员。
　　“不。没有了。That’s all.”我耸了耸肩。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龙马没有再看我，“我想先休息了。”
　　我和中冈一同走出屋子后，他拍我的肩道：“真没有想到，天下还有如此智慧的女子，居然还是龙马的小姓！”
　　我有气无力说：“谬赞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啊。”
　　“没什么，只是今天的事情让我有些紧张。”我长呼一口气。
　　“你指的是龙马遇刺的事情？”
　　我顿顿，点了点头。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那就拜托了……我先告辞了。”我行礼之后，快步离开了。

　　不觉之中，事情已经被我搞得越来越复杂，万一我的一不小心让整段维新历史提前，后果是否会不堪设想。介于这种的情况，我有必要想办法阻碍一下龙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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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朋友有和我谈过关于男主的最终确定一事，她们觉得按照人物的性格，坂本龙马更适合小静，说小静与龙马在一起应该会更轻松。
老实说，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这样子，被朋友点到后，问题似乎越来越突出，大概要加油修改了。
大概会将总司和龙马的一些片段做大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