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海已成桑田》芒果C

47、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一行六人去了镇上的一个小型果园，虽比不上城郊大果园那么专业，但是也应有尽有，小而精致，别有一番风味。
　　曲清然在果园里转悠了一圈，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来，她和唐玥一起把刚摘下来的草莓和葡萄洗净，坐在藤椅上休息。
　　陶好静和阿齐去了另一边的西瓜地，早就玩得不见了人影。路惜晨和骆邱刚刚还在，这会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看你这两天情绪不太对，有烦心事吗？”唐玥突然开口。
　　曲清然刚吃下一颗大大的草莓，又香又甜，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道：“没有呀，怎么这么问？”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算了，你没事就好。”
　　唐玥明显的欲言又止，令她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你这样我反而觉得不安。”
　　“路惜晨是不是和别人有婚约了？你知不知道？”
　　提到这件事，她心里不免一沉，垂着眼看着手里的一小筐新鲜水果，说：“我知道，他父亲的确已经帮他物色好了结婚的对象。”
　　“那你呢？那你怎么办？”一向淡静的唐玥，此刻声音变得有些担忧而急切。
　　还能怎么办？她想，除了更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天，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上次在路家，林素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显，尽管委婉，可意思只有一个：希望她主动放手，成全他的婚姻与将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勇气跟他正面谈这个话题，他虽然嘴上说着只会娶她一个人，但是听起来却总感觉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令她无法正视。她猜不到他的想法，也没有精力去琢磨，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能当鸵鸟，逃避一天是一天。

　　曲清然长久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小筐里的水果，一个不小心，几颗葡萄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她弯下腰刚想去捡，身边的唐玥抢先一步，蹲在地上拾起，拿过她放在腿上的小筐，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再去摘点来吧。”
　　曲清然独自坐在藤椅上，双手撑在腿的两边，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就觉得失去了所有兴致。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声音，她抬起头来，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路惜晨正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大片光线。
　　他逆着光站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想什么。你刚才去哪了？”
　　“和骆邱去河边钓鱼了。”
　　“那鱼呢？”
　　“胡乱捕杀动物是不对的，都放生了。”
　　她忍不住笑，站起来在他身上嗅了嗅：“抽烟了就直说，我又没说不准。”
　　“还是你了解我。”他也笑了起来，拿出纸巾帮她擦汗，像很多年前一样，动作轻柔而仔细。
　　曲清然知道他的烟瘾一向不大，只有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不免联系到今天早上他接了一个电话后明显沉郁许多的脸色，问他：“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事，你喜欢的话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他拉着她在藤椅上坐下，伸手环着她的肩膀，跟她脑袋靠着脑袋：“我倒真想和你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心里莫名一紧，觉得脸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赶紧开玩笑掩饰：“你想当农夫？堂堂一个大律师，怎么就这点出息？”
　　“我看挺好。我当农夫，你当农妇，我们再生几个胖娃娃，过着简单的小日子，多令人羡慕。”
　　她不禁扑哧一笑，抡起拳头朝他胸口轻轻捶一下：“谁说要给你生胖娃娃了？自作多情。”
　　路惜晨却没有答话，只是紧了紧环着她肩膀的手。过了好一会，她转头看他，发现他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
　　她看着阳光下他的侧脸，柔和安静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婴孩，唇角还带着一丝笑，令她心里一暖。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即将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只是默默看着他，近乎贪婪。

　　玩了三天后，几人回到市里。
　　曲清然照旧每天往返于家里和艺术中心之间，路惜晨最近变得非常忙碌，一星期都难得陪她吃一顿饭，但每天都会发短信提醒她记得好好吃饭、乖乖吃药。她不想打扰他工作，所以没有主动找他，而且她陆续多带了好几个学生，每天几乎排满了课，不再像之前那样清闲。

　　两人各忙各的，日子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天下午，曲清然领了工资，没有事先通知路惜晨，兴高采烈地去他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找他，打算请他吃饭。
　　她到了事务所以后，发现前台没有人，格子间的座位也都是空的。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是哪一间，只好沿着左边的一排房间边走边找。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刚刚转过去，就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正坐在黑色皮椅上的路惜晨，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身影很熟悉，连微卷的栗色长发都是那样似曾相识。
　　曲清然站在门外，刚打算走，路惜晨却仿佛感应到了似的抬起眼，朝她的方向望过来，没等她犹豫就起身走过来开了门，有些惊讶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吃饭呀。”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办公室里瞟，想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而那人恰好转过头来，她看到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心里一沉，果然是凌傲珊。
　　凌傲珊却没有丝毫惊讶，微微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却古怪得很：“又见面了。”
　　“你好。”她朝凌傲珊扯出一丝笑容，又看了看路惜晨，“你们在谈事情吗？”
　　“已经谈完了。”凌傲珊拿起自己的包，朝他们走过来，走到面前时停住脚步看着路惜晨，“资料都写在文件上了，你慢慢看，有问题随时找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路惜晨拉着曲清然走进办公室，倒了杯水给她，没等她发问就主动解释：“我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她是当事人的下属，今天过来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又没说什么，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小气了吧。”她把水杯放在桌上，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笑意盈盈，“走吧路大律师，我今天领了工资，请你吃大餐。”
　　吃过晚餐后，两人回到住所，路惜晨不由分说地把曲清然抱到他家里：“我给你钥匙你不用，那我只好把你扛回家了。”
　　曲清然不依：“我今天想回自己家睡觉，行不行？”
　　路惜晨却直接把她抱到沙发上，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住她，笑得不怀好意：“你说呢？”
　　曲清然看着他，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丝毫不敢乱动。他却异常开心，轻咬着她的耳垂，开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她已经打算投降了，却听到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连续不断地响，异常刺耳。
　　路惜晨很明显不打算理会，可是曲清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拉回了理智，原本强压到心底的思绪又再度浮了上来，她按住他的手，直直盯着他：“路惜晨，你一直没告诉我，要和你结婚的女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她默默流着泪问过他，发着脾气问过他，认真严肃地问过他，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答案，或者说出她的名字，令她哭笑不得。
　　路惜晨僵了一下，然后继续不依不饶，眼里分明是促狭的笑意：“亲爱的，现在好像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她固执地盯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说：“你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我也认识？是凌傲珊，对吗？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其实她早该猜到，以他们家和凌家的交情，以凌家的背景，凌傲珊根本就是最佳人选。更何况之前林素云也曾有意无意地说，即将结为亲家的两家人关系匪浅，这门婚事是大人们一早就有意定下的。如果不是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见到凌傲珊，如果不是凌傲珊那样奇怪的眼神，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悟过来。
　　她觉得可笑，也无助得很，难道凌傲珊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吗？难道他们三个人的命运，这辈子都要牵扯在一起，纠缠不清？每当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就总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关联，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可是，她还有多少个四年能在这段错综复杂的缘分上兜兜转转？
　　她早已精疲力竭，实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精力等到下一个结束。
　　路惜晨这才停了动作，坐起身来，将她也从沙发上拉起来，望着她的眼睛里没了促狭，满是坚定与真挚，在灯下似乎闪着越来越强烈的光芒：“我绝不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