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起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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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讨要了贺礼，妤怀安又拉着妤风麟要他讲游历中遇见的趣事，妤风麟架不住她热情满满，便讲了几个他到过的风景灵秀的地方，那磅礴江海、巍峨山岭、浩淼清湖、青葱平原随着他低柔的嗓音缓缓展开在聆听者眼前，听得妤怀安心驰神往，就差直接下令准备微服私访了，听到一旁墨轻尘的轻咳才悻悻安静下来。
妤风麟似乎对妤怀安吃瘪的样子十分惊奇，一双明眸多看了墨轻尘两眼，拱手道：“小安从小就任性，能让她乖乖听话的除了先帝先皇后我还真没见过，佩服，佩服。”
墨轻尘修长的手指扶在竹杖上，微微提起唇角：“她这两年性子变了，任性一些倒是好事。”
自叔侄两人重逢到现在，妤怀安也不曾端出帝王该有的架子，妤风麟不知这几年她性情大变，就不明白墨轻尘此话何意，但也没有再问。
“说到轻尘，我这一路也曾有幸见过几位临渊观的道长，气度皆是超凡脱俗，不是我等凡人可比的，听闻轻尘是临渊观掌门，冒昧问一句，当初是如何与小安相识的？”
墨轻尘闻话端起手边妤怀安特意放过去的茶杯啜饮，眉宇间难得显露出一股宁静柔和，却并不说话，只是牵起一抹怀念悠远的微笑阖眸品茶。妤怀安也觉得这问题实在值得怀恋，便接口替他答道：“这故事长得很，他才不会说，开端是你走后两年，我也出外游历，就带着冬暖和夏凉……”
那时正值暮春，说万物初复苏已不妥当，欣欣向荣倒是相得益彰。对妤风麟不带她一起出游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妤怀安想起他就恼得牙痒痒，便央求先帝也允她出游去找他，先帝对她那份撒娇的套路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就叫一队护卫暗中保护她，送她出了宫。不过后来看来，妤风瑾当初应是感觉到了睿王要有大动作，宫中不安稳，才将妤怀安送出京城去避难。
对于那位平素慈祥和蔼的皇叔公，妤怀安从来就不知道他怀着怎样一颗狼子野心，她只道自己这次出行是为了游历，所以对身后那批暗中跟踪的侍卫很是懊恼，她从小没少跟妤风麟偷溜出宫，经验丰富，就使了个小花招把车夫侍卫都甩掉，自己扮成男装，叫冬暖夏凉扮作通房丫头，化了名字叫南怀瑜，大摇大摆地独自上路。
马车走了四天，第一站便到了离京最近的瑞安城，因隶属京城管辖，交通便利，瑞安这块地方自古就十分富庶，都是几代延续下来的产业。最有名的便是城中首富柳家，三朝为商，期间还出过几个大官，财富自然不可比拟。柳家的次子柳文醉那日到自家陶瓷铺子查货，却看见有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子带着两个丫头站在他家店里大放厥词。
“你这对凤耳瓶根本就不是官窑制品，还敢拿出来滥竽充数，糊弄百姓，此等无良商家早该被官府查办了！”
柳家承办的就是官窑瓷器，三代如此，事关家族荣誉，柳文醉自然要上前理论。他啪的一把打开折扇，大步走到妤怀安旁边，稍带冷意地开口：“我青琅轩百年字号，从不做亏心买卖，公子倒是说说这对凤耳瓶哪里不是官窑了？若说不出咱们就衙门一叙吧。”
妤怀安回头一瞧，便看见一位锦衣华服的风流公子哥儿，手里拢着一柄象牙折扇轻轻摇晃，虎斑贝扇坠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摆，煞是扎眼。他动作虽然轻佻，但眼神却很犀利，毫不怀疑今天她要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得被扭送官府。
送官？笑话！她什么地方长大的？！
妤怀安也不甘示弱，接过冬暖手中的玳瑁扇同他对着使劲儿摇，边指边开口：“胎土不够深，釉质不够厚，色泽不够亮，虽然后期有注重粉饰，都不甚明显，乍一看分辨不出，但识货的仔细一看就能瞧这是仿制品，这种东西，若放在……我家里，早该碎了！”
柳文醉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将信将疑的拿起那对凤耳瓶瞅了两眼，慢慢神色越发难看，及至化作怒不可遏，他一把将那两个瓶摔碎在地，扯过店铺的管家厉声质问。
妤怀安得了胜，闲闲站在一边摇着折扇，同冬暖夏凉交换了个眼神，抿嘴坏笑着看戏。后来听得无聊，便百无聊赖地通过店门去扫视大街上来往的人群。
妤怀安就是在那时见了墨轻尘第一眼。
虽然墨轻尘看都没看她。
当时墨轻尘穿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色衣袍，外面浅墨色银纹道袍的袖口比时下流行的锦衣还要更宽大一些，头发用白玉发冠束得端正，明明只是目不斜视地阔步前行，也不见走得多疾，衣角袖摆却好似无风自动一般翻飞，一身气质缥缈出尘，和周围那些衣着鲜亮，背手朝天的风流公子们窘然不同。
妤怀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好似高山白雪一般不可触及，就算摸到了也是融化成冷水，再凝结成冰。她从小在贵族王孙中长大，不曾觉得哪个男人气质像他这般通透，长得……还那般好看，也就父皇能与之一比。
好吧，说实话，父皇也比不上他。
心中有什么偷偷动了。
但也就是稍稍动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父皇一直护她安乐无忧的长大，也叫她自己去选择喜欢的夫婿，可她更希望能为父皇分忧，所以早在心中做好牺牲婚姻的准备，只要找一个对父皇有助益的家族，爱情其实不重要。
于是妤怀安就略微惋惜地眼睁睁目送墨轻尘走远了。
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妤怀安暗自摇头，复又晃起折扇，重新看那华服公子哥儿训斥管家。
柳文醉最后叫来下人将这位管家捆起来送去官府，疲惫地揉着眉头过来赔罪：“今日真是万分感谢公子了，若不是你柳某今日还不能查明店里出了这样的家贼，毁我家族百年声誉。那对凤耳瓶确是官窑出的，但管家为了私吞货款买通工人偷工减料，我即刻回去还要彻查此事，今日便请恕我不能作陪了，还请公子告知姓名住处，待柳某办妥了家事，亲自登门一谢。”
妤怀安不知他身份底细，不敢透露住处，只说名叫南怀瑜，瞎编了一个客栈，与柳文醉就此别过了。
她领着冬暖夏凉在瑞安逛了两日，此地虽然繁华，但临近京城风土人情上无甚差别，她也怕侍卫们找上来，就雇了马车动身离开。
这次一路向南，路过了小城石墓县。石墓县是由前朝一位石姓大将军葬此而得名，这位将军据说功勋卓越，但为人残酷狠绝，一言不合就徒手撕人，战场上杀敌无数，但私下里被他屠害的人也不少，百姓闻之色变，前朝皇帝知道他威名震外，对其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他战死沙场，当朝国师对皇上说此人满手杀孽，阴债太多，恐日后会有事端，便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将他下葬镇压，就是石墓县。传闻说得邪乎，但三百年过去，石墓县也一直安稳祥和，这些玄幻的鬼怪故事大家就听个乐呵。
妤怀安当时在客栈听完也觉得挺无聊的，京城的书坊比比皆是，民间话本里描写的神怪传奇可比这个上档次多了，最起码也先给这将军安排一个红颜知己才有看头，将军自幼患有隐疾，在外人面前狂躁难抑，只有对着佳人才稍得安稳，后来佳人香消玉殒，将军悲恸难忍，在战场上疯狂杀敌直至精疲力竭，最后战死沙场。
这才像话嘛。
妤怀安想想顿觉满意，将这故事誊写下来，交给夏凉保管，看看日后回京卖去书坊，能不能写个话本子出来。
妤怀安运气不好，到得石墓县之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整整三日不停，唯一消遣就是待在客栈一楼听一起困在这里的房客们天南海北地讲故事，倒也听得不少趣闻。没多少事做的账房先生过来给这些人续茶，摇头晃脑地说：“你们说的都没这石墓县的故事稀奇。”
有人不屑地接道：“不就是前朝将军的事儿么，都听烂了。”
账房先生一撇嘴，凑到桌边神神秘秘地讲：“知道前一阵二十里外的镇棺山出了个大妖怪么？据说身比苍木，皮若石硬，祸害死好多人呢，七天前终于被一位临渊观的道长收了。但是那巨妖死前垂死挣扎，拼尽全力翻了个地动山摇，震碎了镇棺山的一角，地震余韵都波及到这里来啦！后山当时就塌了。”
说罢得意地看到好些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翻手随意拿个杯子，给自己倒茶润喉，又抬眼见到有几个人表情还是不以为意，他心里也较上劲了，立刻将茶杯用力扣到桌上，一声脆响如同说书人的醒木：“知道镇棺山是干什么的么？就是为了镇压前朝将军的啊，赖妖将那山撞坏了，必然是放出了将军冤魂，你们瞧瞧，没几天咱这石墓县就大雨不绝了，还不知道那将军此时到哪里游荡了呢，客官你们小心着点儿喽~”
正巧外面轰隆一声响雷，一群走南闯北的汉子被账房先生这番言语吓得面容失色。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起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