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之光Recollect Me》末水之端

2、白色少年语红色的梦

　　“少年说，惟有怪物不惧怪物……”

　　刚才楼下实在太吵闹，原本要进行实验的DE都被吵闹声硬是拉回现实。
　　他很困倦，实在没办法强打精神装作“我很好”的姿态去直面家人，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床上，手背轻轻盖住眼睛。
　　有点渴……
　　拖着沉重的身体翻了个身，他觉得自己抽不出一丝力气来指挥身体去做点别的事，只管眨巴眨巴一双黑底粉瞳的眸子渐渐睡去。
　　……
　　只身立于好不容易研究完成的时空裂隙之前，反复测对计算出的数据，他可以感受到背后冷汗沁湿里衣紧紧黏在身上的不适应，在此刻竟能弃之不顾。
　　“这一次……一定不会有错了……”摘去单眼眼罩。露出已经转变的那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注视或许将通向自己最期望的过去的一片扭曲。虚弱的身躯逐渐隐没入其中，显得分外单薄却毅然，孤独前往梦寐以求的时间点。
　　那大花园里与纳斯德嬉闹的三兄弟并未察觉这一不速之客的到来，而DE，不知道看过这美好的场景多少次。
　　可他依旧来错了，原本这个时间点他的家，他的全部快要被毁灭了，鲜艳的花圃燃成大片火海，年幼的孩子被捉走沦为阶下囚，饱受分离的苦难与煎熬，最后走到现在只身一人的地步。
　　为什么回不去？
　　有时候明明连报仇都不期望了，想要回到曾经的生活里去这愿望依旧幻化做泡影？
　　“哈哈哈哈哈……”他再不顾自己正谨慎地藏身于树后，疯狂而沙哑地大笑，“误差率从21.30%到 17.66%再是33，45%……一次……七次……十二次，如果……咳咳咳，不能获得更准确的数据，我的努力全部是白费，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他有些想哭，可眼眶过早的干涸了，只余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尖锐笑声撕心裂肺般环绕耳畔，环视那些纳斯德，他失落地选择亲自把花海变作记忆里的火海，将曾经降临于自己的疼痛和苦楚一点点送给无辜的另一个自己。
　　发电机带着疯疯癫癫的黑衣男子从火舌吞没殆尽的地方进了回往他们原本该去的时空，他以为自己仍是干干净净的，不过并不知道衣服和手套里渗入不知道多少人的新鲜血液，一点点顺脆弱的身体流淌。
　　恍恍惚惚踏上自己所属的时空，眼前仿佛满满的还是“亲人们”与“自己”的死状，脑中阵阵回荡飘散不去的哭号与呐喊。
　　“求求你放过孩子们吧……”
　　“救命——”
　　“战斗到完全被破坏！”
　　“我们的家族明明才得救，就要结束了吗？”
　　他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受压迫的大脑停止运转似的指挥他疯狂杀戮，柔软的潜意识哭诉得再大声他也不能去继续思考。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
　　身体正拖动沉重的步伐走在陌生的城镇，行尸走肉般无法重新恢复思考，觉醒中的发电机超负荷运转发出断续的噪音，行走的人们对他避之惟恐不及。
　　这些都是什么？很奇怪……
　　胳膊抬起，发电机即刻进入攻击预备的状态，浑身上下闪耀电光的DE无神地注视自己前方逃窜的人群。
　　被认定为危险分子的少年不知道，城内的守备队早已将他加以包围。
　　“第一次参队巡逻就遇到这样的事，好头疼啊……”目不转睛地盯梢的红发少年撩了一下垂到肩头的马尾，口中吐出轻松的话语，而手不由得握紧了剑。
　　事实上另一个人并不可能再轻易从虚幻的状态下反应过来，身体濒临完全失控，谁都无法预料可怕的崩溃何时降临。
　　身边有人接连倒下，古怪的乐曲猛然间奏响，以危险分子为中心的半径，演奏辐射出光芒妖艳又决绝地摧毁坚定意志的乐章。
　　“ Moonlight……Rhapsody。”惨白的唇在张合间倾诉，想受到理解，又要残忍破坏。
　　还剩下最后一个，那强忍住痛苦的人，迈着沉重又艰难的步伐来到DE面前。
　　“听起来痛苦又可怜……但是，你为什么不敢去面对呢？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了吗？你确确实实，一点也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么？！”IS将召唤的科内尔斜指向DE的胸膛，他瞳中疯狂燃烧火焰的却不是战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本性即恶，但也不至于到要杀了你的地步，快些清醒过来，不要做出逼迫我伤害你的事。”
　　IS无数次对自己说了，他不是下不了手，是对方并没有到自己必须杀死的地步……
　　那家伙未必能松懈下来，更不会听了这几句话就会停止攻击意图。
　　两名倔强的少年彼此对峙，月光狂想曲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咳咳咳……呜————”DE的胸膛猛然一阵剧烈的震颤，颜色相当病态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疯狂的人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脱离了觉醒状态，一下子萎靡不振地后退两步，面无人色的模样吓得IS不知所措起来。
　　“喂，你……”眼看那人就要倒下，IS眼疾手快带着刚收起的剑冲过去正要接住他，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无温的电流迅速从对方指尖散发，隔着空气侵染了他的身体，他挥了这些电流，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被对方剥夺走，就在此刻他的手中忽然握住了小型的科内尔，咬着牙朝DE的身体做出投掷的动作，“抱歉了……”
　　“你给我放开他————”远处疾步赶来的人面对刺击的场景毫不犹豫释放了脉冲加农，一连四击死死锁定了IS。
　　刚用索命残杀把DE小心翼翼揽进怀中后，IS面对LP的攻击只能露出苦笑，困难地抽出剑一边后退一边转换无缝反击的力量格挡愤怒的攻击，“我可没力气反击了……对不起啊，我并不是故意想伤害他。”
　　话音未落，IS狼狈地跌坐在地上，DE的暴力之指对于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魔力源的他来说，才一小会儿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
　　紧随LP之后的MM喘着粗气拉住要冲过去的兄长，好不容易顺了气拿出自己的医药箱半跪在虚弱无比的两名少年身边，努力压制身体的颤抖先行处理DE的伤口，不停念着一个名字，也不停反问LP，努力掩饰惊恐与并存的欣喜不断反复：“避开要害了，没关系的……他是DE，LP，LP你看啊，他和我们一模一样，他是DE，DE，别睡着，我们都还活着……别闭眼……”
　　IS嘴里叼着药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往后慢慢靠去，靠在一块硬梆梆的金属上，他神情慵懒地抬起眼皮，透过凌乱的红发仰望自己带着救援队赶来的大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笑了一下。
　　Diabolic Esper啊……
　　真是让人有些心疼的名字。
　　……
　　梦停止在被剑穿过胸膛的那一刻，他惊醒过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撕裂般的疼痛仍在胸口。
　　他的手探入衣服里，顺着骨感的躯体一点点往上抚摸，直到指尖传来那伤口触目惊心的质感，仇恨一瞬间涌到了心尖，咬牙切齿地抓住新床单。
　　迟早，杀了那个人。
　　在这之前，还是洗个澡吧，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