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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哭泣 ...


  •   凤君回来得很晚,却不是因为行里的事务耽搁的,他是一路被自行车驮过来的。

      到了门口,门铃和车铃铛被他摁得齐响,把花正催得小跑出来。开门一见是自行车,把她乐得直欢呼,从门口进院子几个步子的距离,偏要闹着坐后头让他带。

      “我不会骑,你自己学。”凤君见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也是满脸宠溺,“明天起,饭后你就学它。”

      花正点点头,忍不住又笑,“今天我刚说起骑车上学,你就给我推来车子,心有灵犀嚜。”

      “可不是我跟你心有灵犀,是你沈姐姐送给你的入学礼物。”凤君的双膝和屁股都不舒服,整个人也有些倦,但还是想让她先过把瘾,于是停稳车子,一把将她抱到座位上,“坐好,我推你走两圈。”

      花正好奇地摩挲车把,又摁摁铜铃铛,雀跃不已。

      “沈姐姐对我太好了,为什么不是她送来呢……”花正的心意是,若是沈姐姐送来,她会好好招待她一顿以表谢意,可话赶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不会骑吗?怎么来的?”

      “璋娴帮忙骑过来的。”而他坐在后座,这一路不少折磨。没说出来的这话,也不是他刻意隐瞒,只不过不在她的问题之列,他也没觉得有必要特特拿出来坦白。

      “那么,你呢?”花正的脸陡然一沉,扭过脸瞪着他,“你也是让娴姐姐捎过来的?”

      凤君扶着车愣了一愣。她为何生气?

      转念间,一个模糊的答案滑过心底——在吃味?这樣的猜測反倒令他一陣欣然,卻只聽“噗嗤”笑聲,“你怎么不把人请进来,哪怕喝口水再走啊?!”花正扶著車把好笑地問他:“真以为我气了?”

      在凤君印象中,她從未因別的女人而气愤過,這反而莫名讓他有些失落,拉下脸,把车子的脚架踹下来,将车子停稳。“我倒希望你气哭了才好。”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没大没小。”

      他表情上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花正的眼睛,鬧小脾氣的他有一種另外的風情,花正更想惹他,於是嘿嘿笑道:“要說沒大沒小,某些人年紀一大把了,卻因別人不吃醋,他就不是滋味……”

      還真是一陣見血。

      鳳君心裡的確不是滋味。他走過去,從玉蘭樹下的小茶几上撈起一杯茶水,瞄了眼另外一個剩了半杯的茶水,旁邊還有一隻烟蒂。他問:“家裡來過客?”

      “是啊,永生來過。”花正本來想說的話便收了回去,其實,關於她沒辦法吃醋的原因,也沒必要說出口,因為他不是真的不懂。於是接著永生的話題道:“他來通知我免學費的事,但他也說了,若我覺得受之有愧,可以私下轉給其他真正困難的同學。”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熠熠生輝的眸子,淡聲問:“聊得好嗎?”

      “當然,他是個很能聊得來的人。在法蘭西待了許多年,說話也風趣。”

      他抿了一口已涼透的茶水,“你還沒吃吧?”

      “嗯。肚子還真是餓癟了。”

      “那趕緊吃,我在路上吃過了。”路上,李璋娴問他餓不餓,他也不便說自己不餓,陪她吃了点东西。

      花正当然晓得是和李璋娴一起吃了,就笑着说:“正好今天没做什麽好吃的。

      因為花正吃得較晚,鳳君陪她在院子里待了一會兒。過年時掛在戶門的燈籠還沒收進去,正好點上,光線朦朧,院中花樹隱約而靜謐。

      花正圍著自行車轉悠了一會兒,發現了英文字母的铁牌,RALEIGHO,就問,“这什么牌子?”

      鳳君坐在玉蘭樹下的那把小凳子上,指了指自己的頭。

      沈嘉禾把車送给他时,還真提到過牌子,說,不知車好不好騎,單聽牌子叫“鳳頭”,便無法抗拒了。

      花正还真没猜到翻译成“凤头”,就故意猜道:“美人頭?”希望能博君一笑。

      不知道爲了什麽,他似乎并不開心。

      果然,鳳君一笑,“嗯,比‘凤头’好听。”

      見他終於笑了,花正不觉心下一松,跑過來跳到他膝上,调笑:“凤头?不知有没有豹尾?”手……探向他后腰,缓缓插进裤带,顺着尾椎骨摸来摸去……他的肌肤温暖紧实,细细摩挲下去,其实很容易就能摸出粗糙来,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受过累的……

      那股死命压抑着的隐隐不安和惶惑又要抬头,花正赶忙想说些调笑的话,可是喉咙没出息,忽然一哽,什么也说不出,也做不下去了。手往上一抬,轻轻地环住他的腰,不再捣蛋。

      而凤君呢,对于她的触摸怎么能没感觉,只是今日实在很累,再说她在特殊生理期,自然不用做什么。他就问道:“摸出来没?”

      花正摇摇头,掩饰掉涌到眼眶的泪湿。

      “没拽住什么尾巴,就别给我赖着。”推开她,他站起身来。本来坐一路自行车窄硬的后座,回家还要坐小凳子抱着她,实在不好受。

      “哼,你这样推开我,我会哭的。”

      凤君知道她在撒娇,并不理会,站在一旁活动筋骨。

      突然,感觉不对,他扭过头去看花正,她立在原地一动未动。这原本也没什么,可仿佛是心有灵犀,又或者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氛。

      他贴过去,借助灯笼的光线打量她,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花正果然在哭,寂然无声的在哭,可对上他质疑的目光,她却咧嘴笑,“你看,我说了我会哭吧,真的哭出来了吧,如果上不了大学,我原本打算做影后来着。”

      他怔怔地,有点莫名其妙。因为花正很少哭,没来由地这么一哭,还真把他搞迷糊了。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擦了把脸,满手的泪水,好像鼻涕都出来了。

      他进屋拿了条毛巾出来,“你哭什么?”一边给她擦泪水,一边示意她擤鼻涕。

      眼泪鼻涕清理干净了,她那一股莫名其妙涌出的泪意也退了,笑嘻嘻道:“很久没哭了嘛,突然就想哭,心里痛快多了。”

      “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他不认同地皱眉。

      按理说,她还真找不出任何不痛快来,可总要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于是顺嘴抓个理由,她道:“哼,你刚刚把我推开,害我伤心。”

      当然,她不是当真因此伤心,或许是极微妙的心里感受吧,他那推开的动作,似乎将滚到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泪水给震落了,止不住地就哭了。

      她的任性,让凤君不禁自疑。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才会使她这样敏感?只是无心的一推罢了,自问没用什么蛮力,莫非以后在生活里应当再注意些?他感到很累,或许是今天太累了。

      于是找那把宽大的藤椅坐下去,顺手把她一带,道:“以后再也不推开你了。”

      却听花正“哎” 一声,“这还湿着呢!”

      她没坐到他腿上,他也跳了起来,摸了把臀部,果然潮湿。

      “今天永生也不小心坐下过,更水来着,裤子后面都湿透了,我让他换了条你裤子。”

      “换我的裤子?”

      “嗯,正好能穿。”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说,会洗好烫好再还回来。”

      “不必。”

      他转身回屋。

      静静的玉兰树下,静静的眸子,花正就着灯笼黯淡的光,仔细环视了一遍院墙,突然深深地透了口气。

      次日,他们起得都晚了,凤君去买了一份葱油饼和豆花来当早餐。

      花正舀了一勺白白嫩嫩的豆花,上面香喷喷的卤汁也是她熟悉的陈阿婆豆花,那家店隔着一条长街,除非实在想吃这么一口,是懒得跑的。

      凤君的心意,她何尝不懂。怕她没睡好,没胃口,才会买来这个。

      哼哼,一碗豆花就要扯平,没门!花正突然站起来,拿起醋瓶就俯身过去,往他的豆花里一味地倒了下去。

      凤君愕然。

      “你不是爱吃醋吗?”她撅着嘴,一脸“谁叫你惹我”的厉害。

      凤君尝了一勺酸溜溜的豆花,突然抬首,“才发现不久,我既然是爱吃醋的。”

      花正咬唇,“你明明知道,我认定的口味是永远不会变的。”

      其实,凤君大可不必逼得她表这个心意,也感到自己的行为可笑,也很可值得警醒。虽然理智上,他乐见她去开辟一片没有他打扰的天地,却没料到,内心深处竟然连个她异性友人都容不下。

      他笑着打趣了一下:“以后改吃酱油。”

      花正原本是不大会赌气的性子,经这么一闹腾,冰释前嫌,笑得依然灿灿烂烂的,又觉得他有点委屈,“不过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男人不吃醋,光景过不住,女人不吃醋,家庭不和睦,偶尔吃下醋也不是不好。”

      凤君说,为表歉意,周末在泰和酒楼请何永生吃饭。

      至此,这次小小的不愉快算是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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