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玄德是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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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颠簸的马车上——居然还被五花大绑着。他简直不敢面对这么惨痛而残酷的现实。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要醒来。
况且晕眩和恶心的感觉很快朝他袭来。郭嘉虽然一向身子不行，却也没有这么难受过，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能呆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缓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住了。
郭嘉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冲他微笑。
“诸·葛·亮。”郭嘉咬牙切齿地喊道。
已然换回男子装束的诸葛亮便笑吟吟地说：“原来仲达年轻的时候长这样，哎，还是年纪大些更有气质呢。”
“闭嘴！”饶是郭嘉脾气一向不错，这会儿也禁不住恶狠狠地瞪着诸葛亮，沉沉地说：“你既然早就预料到了，何必再来取笑我！”
诸葛亮耸了耸肩：“但我并没有想到来的人是你。”他走近几步，将郭嘉扶正，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好心地问，“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休息会儿？或者我帮你解开算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郭嘉问。
郭嘉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无论是最开始被诸葛亮骗得团团转，还是轻易就中招倒下的时候；无论是被当成肉票五花大绑，还是现在被诸葛亮施恩般对待的时候——哪怕来之前他已经构想了无数糟糕的情景，却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的防范瞬间被瓦解，明明没有什么无法应对的情况，却依然莫名其妙地被人抓住，还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真是糟糕透了。
因此他看向诸葛亮的目光实在不怎么友善，即便这个少年长着一张亲切俊秀让人一看就心生喜爱的脸。
诸葛亮没有答话。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动作熟稔地在郭嘉身边坐下。郭嘉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不过他现在活动受限，并不能和诸葛亮拉开很大的距离，虽然他依然徒劳地做着努力。诸葛亮倒也不介意，依旧笑着说：“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奉孝。感觉跟想象中差不多呢。”
孔明果然认出来了吧！就跟他一样。
郭嘉禁不住哼了一声：“真巧，我想象中的你也是这样——贱贱的，让人恨不得暴打一顿。”
“没想到奉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粗鄙之语，真是世风日下。”
诸葛亮夸张地摇头叹息，郭嘉也毫不示弱地反击：“没想到孔明居然会干出欺诈下药、杀人越货这类龌龊事，真是人心不古。”
“既然如此，我们扯平了。”诸葛亮从容地对他报以一笑。
郭嘉冷冷地“呵呵”了回去。
说起来，这还真是郭嘉第一次见到诸葛亮。
其实也不能全怪郭嘉认不出来。他死的时候，刘备还没听说过诸葛亮这号人呢，他哪里知道诸葛亮长什么样；况且诸葛亮羽扇纶巾多智近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而眼前的是十多岁还稚气未脱的诸葛亮，谁会往那方面想呢，郭嘉怀疑就算是把他摆在他那些老对手的面前，也不一定当场就能认得出来。当然最关键的是，初次见面时诸葛亮就是女子装扮，言语也有着女儿家的活泼和娇羞——荀彧都恨不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发现，谁知道诸葛亮竟敢这样？这代入感连曹操都自愧不如。也是仗着他出场晚，反正隐居南阳谁都不认识。
所以郭嘉即便有所怀疑，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等到最后，说什么都晚了。
郭嘉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可是他纵然隐约能感觉到诸葛亮在诳他，大概也想不到此人居然会在茶水中下药的。这种不会出现在三国演义反而是水浒传中比较多的下作手段，倒不是说和诸葛亮的作风完全相悖，也太有损他的英名了，估计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说哪怕他识破了诸葛亮的谎言，结果可能并不会改变？
嗯，历史是不容假设的。他还是不要再作不切实际的猜想了。
诸葛亮只是进来跟他说了会儿话，就出去驾车去了。然而他一走，郭嘉又开始后悔了，反正他已经落到这个局面，一介谋臣也无力反抗，何必争那一口气？有一个人说话总比没有好……一个人窝在马车里颠啊颠的真是难受死了。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郭嘉真心要吐了。他怀疑是诸葛亮给他下的药有副作用，不然他怎么会晕车得这么厉害。他心里恨恨地想着，打算等诸葛亮开门之后把这厮再狠骂一顿，可是他等了半天，并没有等来那个人。
密闭的空间最让人焦躁不安。以至于郭嘉都开始怀念起他之前厌恶的剧烈晃动——至少他知道诸葛亮还在。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门再度被人打开。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撞进来，一边手忙脚乱地帮郭嘉解绳子一边赔罪：“奉孝远道而来，我理应以礼相待……孔明真是太过分了，我替他道个歉，希望奉孝不要计较。”
话倒是说的简单，让他不计较？
不过郭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耍脾气。他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更对眼前的人很清楚——双耳垂肩，双手过膝，除了刘备还能是谁。这可比孔明好认得多。
无论如何，刘备这态度就代表他安全了。
“刘皇叔。”
重获自由的郭嘉虽然脑袋还有点晕乎，却规规矩矩地对刘备行了个礼。刘备赶紧扶住他，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奉孝不必如此，我现在还不是皇叔呢，叫我玄德就好了。”
郭嘉却坚持不肯。刘备见此也不强求，只嘱咐说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称呼。郭嘉点头，他又说了一些抱歉的和欢迎的话，然后拉着郭嘉的手走进了屋里。坐定之后，又命人上茶。郭嘉哪里敢受？前车之鉴还在那儿呢，赶忙婉拒。
刘备便说：“孔明此举着实鲁莽……也怪此时他年少轻狂。我已经骂过他了。”
“孔明现在在何处？”郭嘉问。
“在与二弟三弟叙旧。事实上，孔明突然的出现，还带着奉孝你，实在让我们又惊又喜。”
郭嘉懒得跟他来这套，直接问：“我现在在何处？”
就算一切是诸葛亮自作主张刘备并不知情，拉着他寒暄的刘备也不见得多无辜。不过那阵子大家刷微博也刷出了感情，此刻也不至于太剑拔弩张。再加上受制于人，纵使郭嘉满腹牢骚，也不至于当场和刘备翻脸。
“小沛。”刘备回答。
郭嘉算了算，也该是吕布偷袭下邳，刘备屯军小沛的时候。接下来大概就要去许都投奔曹操——郭嘉忽然明白了。放在以前曹操还能接受刘备，现在都知道未来了，当然要一刀砍了了事。
也怪他正好撞在枪口上，被诸葛亮绑过来也怨不得别人。毕竟诸葛亮或许也没想到他能来的这么巧。
但是他还得明知故问：“不知孔明将我带来皇叔这里，是想要我做什么。”
刘备果然说：“我等愿与阿瞒……不对，曹公一起对付吕布，而曹公一向最为信赖奉孝，若是奉孝能够帮忙引见，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郭嘉忍不住呵呵了一声：“阿瞒就阿瞒吧，不都喊习惯了？”
“今时不同往日，再不可造次。”刘备说的倒是义正辞严。可他之前随意的称呼已经给郭嘉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如今看着他，郭嘉竟然完全严肃不起来。
唉，罢了，都是老相识了，还坚持什么虚礼？刘备又不会因此放过他，随意就好。
这么一想郭嘉也不愿老老实实地跪坐着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揉有些酸痛的膝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对刘备说：“皇叔，此事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主公并非我等可以左右。您日后要干什么大事您也知道，怎么能指望凭着我的三言两语就让主公放下戒心？”
要说刘备也是脸皮厚，就算绑架郭嘉的是诸葛亮，还不是顺水推舟地来谈判。明知道曹操不能容他，在郭嘉那么说了之后，他仍然很是坦然地说：“我相信有奉孝在，曹公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这算是威胁了？郭嘉眉毛一挑，反而笑开了：“不知刘皇叔是否记得，当初与奉先交战时，元让被挟持，其部将韩浩不顾元让安危下令出兵。主公听说后，对韩浩说：‘卿此可为万世法。’从此就有了这样的法令。”
“奉孝此话何意？奉孝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怎么会如此失礼？我只不过是……”
“皇叔啊，”郭嘉忽然打断了刘备，“皇叔的妻儿如今在何处？被吕布扣押着吗，还是已经送回小沛了？——唔，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乱世之中妻儿尚且不能保全，一个无关紧要的谋士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对刘备说，还是对自己说的。但刘备听过之后，也没有再耍嘴皮子，而是为他安排了住处，看来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值得庆幸的是，刘备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大概也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可能在刘关张和诸葛亮的监管下逃脱。郭嘉自然也不抱这个希望，只不过他忽然觉得在马车上时诸葛亮也没有必要绑着他……啧，什么恶趣味。
郭嘉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张飞来找他一起喝酒了。
他和张飞实在是没什么交情，不过酒肉朋友么，也不需要什么过硬的感情，大家都能喝就足够了。再加上郭嘉本身也闲得发慌，自然不会抗拒。
这一杯杯下去，有些话可就兜不住了。
其实张飞的酒量不错，却也架不住喝得多。起先他还只是抱怨，为什么要贪杯误事，让吕布夺去了徐州；为什么要让他在那之后回来，否则就可以阻止这一场悲剧了；为什么他们现在弱得根本不是无法与吕布抗衡，可能不得不去投靠更强大的对手……自那之后他就发誓再不喝酒了，而现在的他也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过郭嘉难得来一趟，他必须得舍命陪君子啊……
说着说着张飞又笑了，真好啊，居然还能再回来，他奶奶的这次一定要把那些人杀得哭爹叫娘。
郭嘉没有说话，他想张飞也不需要他说话。
今晚的月色很好。郭嘉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曹操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于他而言，自然还是停靠在曹操这株大树上，可他并不确定曹操也是那么需要他。至少不像张飞对于刘备那样重要。况且再怎么洞悉未来策划得再怎么好，总还是需要武将上阵杀敌。
可是他也无其他的枝可依了。
恰逢张飞拉着他非要灌酒，郭嘉也就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连日来的奔波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一下自然畅快非常。但他大概也醉了，不然眼前怎么会变得一片模糊。
好困啊。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想醒来。
郭嘉正想趴桌子上眯一会儿呢，冷不丁张飞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背部。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张飞怎么会体谅他，反而嘲笑说：“奉孝，你也忒弱了。”
郭嘉真是有苦难言。
“还是说你也变成了女子？”
“哦？”郭嘉心里一动。
“嘘，这是个秘密……”不过张飞嘘的声音一点都不小，在寂静的夜空中尤其洪亮，“难怪你们今天聊了那么久，原来都是女孩子啊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玄德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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