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九穹云歌》影涯雪

68、第 68 章

　　一个人静静地在房中坐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是不是被烛火的明灭醒了神，叶孤城蓦然收回了神思，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起身唤人打些热水来，不料轻微的脚步声已在房中响起，“西门庄主？你这是…”看着西门吹雪端着托盘走来，叶孤城微微一怔。
　　“你没有用晚膳，吃点夜宵吧，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看着摆在面前的小米山药粥和杏仁软糕，叶孤城迟疑了一瞬方拿起勺子，咽下细粥后才说道，“庄主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只是来看看你，你的决定，我不多问。”
　　“……”沉默着吃了几口粥，叶孤城突然把杏仁糕全推到了西门吹雪面前，“若我没猜错，庄主应该也没有用晚膳。吃点夜宵吧，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否认不得更拒绝不得，西门吹雪拣了一块糕，咽下之后才说道，“我已将朱观勤的事告诉了陆小凤他们。当日究竟是谁救了朱观勤，如今又在打什么算盘，他们会去查清，我也会让万梅山庄的人插手这件事。我知道的事，你也会知道。”
　　“庄主决定就好，我并无异议，暂且不会让望辰宫的人牵扯其中。”心知起码在这个时候朱观勤的事会和白云城撇清关系，叶孤城并没有多言。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用来形容这件事真是太恰当不过，无论是叶孤城、西门吹雪还是陆小凤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姚府发现朱观勤的身影。帖子是姚丛景送来的，说要去姚府贺寿的是陆小凤，择路的是西门吹雪，打开密室石门的是叶孤城，而最后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昔日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皇族子弟被铁链绑在石柱子上，动一下都是极难，旁边的石碗空着，周围根本没有食物和水，朱观勤只能睁着无神的眼睛，还是当日的模样，连衣裳也没有更换，可他身上哪里还有“意气风发”四个字？就像一个木偶，不，应该说是一个活死人，任何动静都唤不醒他。
　　而那张脸，无疑是最后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叶孤城被锁住的记忆。在后退一步的时间中唯一残缺的碎片被找了回来，告诉他在西门吹雪向他刺出那一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西门吹雪要杀他？或者该说为什么他要死在西门吹雪剑下？那个偷天换日的阴谋在记忆中展开，告诉他，曾经他为了手中上万条人命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那才是他的决定。而现在，他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也无须做出任何决定。
　　老天已经为他选择了道路，命运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从一开始就有太多的事由不得他说“不”。
　　“孤城，你在想什么？”
　　“…见到朱观勤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最后的那些事，比如我将紫金一战改为紫禁一战。”
　　“所以？”
　　“我就是那个叶孤城，白云城主叶孤城。”
　　知道叶孤城点的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西门吹雪轻轻摇了摇头，“你一直都是叶孤城，即使你叫辰息，我从未否认这一点。”
　　“所以那时庄主说了真话，也说了谎言。”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反而似乎庄主不太明白。”
　　“那你打算如何让我明白，孤城？”西门吹雪放下了银筷，很认真地看着叶孤城。
　　“明不明白是庄主的事，我为何要给自己添麻烦？”
　　“孤城，你明白我的意思，更明白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西门吹雪往前倾了倾身，看着那双寒星般的眼睛眨也不眨，“我不知道这段记忆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因为我认为那无关紧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我从不欺骗自己，因为那是徒劳，至于别人…”当年紫禁一战叶孤城究竟有没有瞒过西门吹雪？究竟西门吹雪在那一场比试前知道多少？叶孤城蓦地弯了一下嘴角，由着那丝笑意最终在眼底蔓延，“西门吹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无论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西门吹雪回以一个清浅的微笑，清寒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暖意，又起身握住了叶孤城的手，“孤城，这一次我和你一起保护白云城，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拿这些人命来威胁你。”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相识甚早，可这两位仇人间的交情却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当年西门吹雪插手了白云城的事，如果南王府的奸计早在紫禁一战前就大白于天下，哪怕仅仅是把叶孤城拉出那个肮脏的泥潭，太多的苦难就不会存在。西门吹雪轻轻叹了口气，他其实是庆幸的，更感激石允桐救下了叶孤城的性命，如果没有这位医术不逊于自己的国手，他这一生就失去最璀璨，最温暖，最值得珍惜的光彩。而如今往事就摆在了眼前，无论是谁想利用朱观勤这颗棋子，有些事无法避，也无需避。
　　我若与叶城主联手，天下何人可挡？第一次他错过了机会，第二次老天没有给他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给自己留下遗憾。
　　叶孤城又轻叹了一声，“西门吹雪，我本不该将你拖下水…”如果那时在望辰宫醒来的不是辰息而是叶孤城，那么他大可以暗中联络叶孤鸿，不让西门吹雪、陆小凤他们与白云城有任何关系，不让他们因白云城惹上麻烦。而听到西门吹雪问他“事到如今，你心中还有这个念头？”，叶孤城摇了摇头，“或许这也是天意。何况我也想看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联手究竟何人可挡。”
　　“……”
　　“怎么？”
　　“我有一事，心中虽已有决断，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心中既有决断，又何必再问？
　　“你手中的是九穹剑，我手中的是乌鞘古剑，至于寒铁剑，我还是将它留在白云城吧。”
　　“……”
　　“你意下如何？”
　　“你心中既已有决断，又何必问我呢？”
　　“但我已经问了。”
　　“…我不是剑的主人，无权干涉此事。”叶孤城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继而舒开，“但不论你决定怎么做，都很好。”无论是留在西门吹雪手中，藏于万梅山庄还是收于白云城，于那柄寒铁剑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归宿。
　　“好，此事便如此决定。只是孤城，这一次我想多问一句，你方才做了什么决定？”
　　“…为什么这么问？”
　　“我提到的只是寒铁剑，但你所想的绝不仅是寒铁剑。”
　　“……”叶孤城蓦地浅笑着摇了摇头，“西门，你若是真觉着自己懂我十分，便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若没有十成的把握，也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良久，西门吹雪也只好摇了摇头。懂也好，不懂也罢，他都不能问。可无论问还是不问，他都知道叶孤城必定是有所决断。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摆在他眼前的似乎永远都是一盘棋局，不动声色就替所有人拿定了主意，不到最后一刻也绝不说出来。西门吹雪索性也不再问，转而提了另一件事，“孤城，借你的剑一观。”
　　相比寒铁剑，西门吹雪对九穹剑当然不甚熟悉，可看的次数也不是一两次了。叶孤城也不急于将剑递出，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剑鞘，“你还在介意我的话？”
　　“我早说过我不是。…孤城，我希望我能像了解寒铁剑一样了解九穹剑，但你必是九穹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