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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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倒是名剑堡的剑，这却不是最主要的。”云兮的笑意愈发浓厚，慕儿的猜测也难得有一次不准确了，“剑上雕刻了什么，你可还有印象呢？”
被云兮一提醒，慕舟和闭眼细想起来，那繁复却深奥古老的纹路——“是鹰隼？”
“是，”云兮点头，“那是夏侯芜所统领的独鹰军的标志，更为贴切的当称之为海东青。这海东青乃是万鹰之神，夏侯芜以它作为军队的图腾，他内心之壮志可见一斑。并且，”她话音微顿，“你可曾注意到，那十几人拔剑收剑几乎同声同息，早便听说夏侯芜治军甚严，手下各个是能以一杀十的强兵，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竟还有如此学问。”慕舟和有所了然，当即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云兮，笑眯眯的夸道，“云兮，你可当真是一部活的江湖朝堂录！”
“莫要贫嘴！”云兮俏脸微红，睨了她一睨，刚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农妇已领着孩子上前连连磕头，口中振振有词：“多谢两位恩人相助——”
瞧着他们有如拜菩萨一般的叩首，云兮不禁莞尔，轻身一跃便上了马，“慕儿，还不快走？”
她们不能在此停留了，须得再快些才是。那夏侯芜的出现，隐隐带给云兮不好的预感。作为她这种人来说，最可怕的便是预感，因为从不出错。
“好！”慕舟和应了一声后，扭头又看了那孩子一眼。
却见那孩子也正巧抬头偷看她，目光相对，慕舟和淡淡一笑，孩子小脸涨红如同樱桃。不再多停留，慕舟和吹了一声口哨，墨云便乖顺的迈开那修长的马腿向前奔去。脚尖轻点在地，几个翻身便稳稳落在马背上，留下云兮一人呆在原地，末了还扭头冲云兮招了招手，脆脆道：“云兮，快来！”
云兮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喝一声，赤电飞快向前追去，留下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如同他们身后那片燃烧的天。
“娘，那两个姐姐是不是菩萨？”孩子一直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即便那里早已没了任何影子。
农妇揉了揉儿子的小脸，“娃子你要用功读书，将来也能跟那两位姑娘一般的有出息！”
“嗯！”孩子重重点头，稚嫩的脸上充满蓬勃朝气，眼里充满的，是对未来的向往。
这一切早已走远的二人自是不知，慕舟和倒也不再那般沉默，云兮一路上都在为她灌输各种各样的江湖和朝堂诸多事，粗则天下势局，细致名人异闻，甚至于谁谁谁爱逛青楼窑子，欢喜哪个姑娘。慕舟和一面听着，一面又暗自感慨，这天下，当真就没有云兮不知道的东西。
“云兮，你可知一个名叫喜空的和尚？”
两匹骏马在夜色里飞快奔跑，慕舟和竟仍是十分清醒，没有丝毫倦意。听得云兮讲至少林时，向来不插话的她，也是多嘴问了一句。
少林方丈乃是喜净大师，那喜空会不会也是出自少林——慕舟和至今想起那和尚一派得道高僧的样子仍觉好笑，起先便听他说要去丹阳，虽已过去一月有余，但——该是遇不到了。
“喜空？”听到这个名字时，云兮脸色微变，却是未能顷刻回过神来，庆幸此时正是夜深，月色朦胧，慕舟和也未能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她的异样，只以为她的沉默是在思索关于喜空的事情，“你怎的会突然问起他呢？”
慕舟和道：“从谷里出来往肃州途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慕儿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慕舟和稍稍沉默了片刻，方道：“只觉得这和尚十分有趣，且心里总有股子莫名的亲近。”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分出自己大半的口粮予他呢。
“看来慕儿这一趟出来，经历颇为丰富。”云兮笑笑，那笑却叫人觉得夹了一分苦涩和无奈在内。但言语上，并不有分毫异常，“那喜空，乃是少林方丈喜净的师弟，师承上任掌门净尘大师，江湖人称'俏和尚'。”
“俏和尚？”慕舟和一听的这个称呼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倒也是贴切的很。”
“你见过他，对于他容貌的夸赞我便也不多讲，大约你还不知，这喜空和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武功也是妙绝，可谓是少林近百年来的第一高才。”云兮说着话的时候，目光总要佯装无意的在慕舟和的身上扫过。“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倾倒在他的僧袍之下。”末了，又多补了一句。
“那我倒真是小觑他了。”慕舟和暗叹一声，这还真是看走了眼，当下不由笑了几声，旋即又似是想到什么，问道，“他既是少林第一高才，为何让喜净和尚做了方丈呢？”
“你认为，他是适合做方丈的人吗，或者换个方式来问，你觉得喜空和尚会做方丈吗？”云兮反问。
慕舟和脑海里浮现起喜空狼吞虎咽的模样，更是笑意吟吟，连连摇头：“不像，诚然不像！”
“慕儿，你该不会——”云兮又惊又怕，虽万般肯定慕舟和不同江湖那些小女子一样，可——
慕舟和却不明白云兮话中的含义，偏过头去看她，“不会如何？”
云兮摇一摇头，身边那人，一双墨色的瞳仁在夜色下竟也是璀璨如斯，叫她挪不开眼去。
落地的长发因着马儿的飞奔迎风四散，她是如此自由而飘逸，浑似个不入凡尘的精灵。
“慕儿——”情深之时，竟无端端唤了一声。
却只听得墨云急急收住脚的声音，云兮也连忙拽住了赤电的缰绳。刚欲说些什么，但见慕舟和冲着自己摇了摇头，指了指稍远处的那一堆摇曳火光。
悄悄下马，拍了拍墨云的后/臀，马儿当即知趣的自行去吃草了。慕舟和轻手轻脚的朝着那火光走去，云兮见状，也是尾随了上去。
心中暗暗懊恼方才当真是太过失态，连得如此清晰的光亮都未能瞧见。
“云兮。”几个呼吸的功夫，慕舟和便对着云兮失望的摇头，示意那并不是抓走小白的人。
云兮倒是不意外，那些人的脚力也不差，更何况比她们早走了一个多时辰，哪里就能轻易追赶的上。
“两位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与小僧一同烤火呢？”
正要离开之际，却听得一声分外响亮的，以内力扩散的声音。
慕舟和若不认得那声音，也该识得“小僧”这个颇有标志性的自称，除却她们前不久才讨论过的喜空和尚，又能是何人呢？
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
云兮询问性的看了慕舟和一眼，却见慕舟和眉开眼笑的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执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朝那堆火光走去。
这只手，小巧而精致，温暖而柔软，带着些许潮湿，像是包裹胎儿的羊水，云兮不由的紧了一紧。
“竟是两位姑娘，小僧喜空，这厢有礼。”喜空远远便瞥见两抹白影，在这深夜里显得分外明显，当下单手化掌，作了个揖。
当他抬起头之时，一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他，那满满的笑就如此轻易的被冻结在了脸上。
“你——”他看着慕舟和那倾城绝美的容颜，一双水意盈盈的桃花眼，两弯清冷的新月眉，“你是——”脚步不受控制的上前了一步，想要握住那女子的双臂。
“听闻喜空和尚喜女色却不近女色，难道是妄言不成？”
慕舟和因跟喜空曾有过一段萍水相逢的交情，倒也不曾想躲，但云兮怎会让喜空得逞，当下把慕舟和往身后拉了一拉，自己挡在她的前面，沉声问道。
云兮那稍显清凉的声音让喜空打了个激灵，当即缩回手，干笑两声，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袋，“姑娘见笑，见笑！”
“和尚，你怎会在此？”慕舟和从云兮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扑闪着一双大眼问道。
“你你——你你你——”这一出声，喜空又是惊了几惊，但这一次，他却并未再作出方才那般失态之事，只是惊得有些语塞起来，“你是那位佛祖派来普度众生的姑娘！”
他从来都是过目过耳不忘的。那般声音，虽只听过寥寥数句，却当真是此音只应天上有的独到，更何论还有这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作证。
是了，是了，他便说，能长了如此一双美眸的人，怎会只是那般普通的姿色。
“妙哉，妙哉！”他不顾云兮警示的眼神，搓着双手，绕着二人来回转了数圈，将慕舟和细细打量了个便，“当真是绝配，绝配！”
“一别一月，和尚怎的还是这般莫名其妙！”慕舟和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无视掉喜空的发亮的眼神，拉着云兮在火堆旁坐下。
那里，还有一对烤焦的干粮。
“都说俏和尚琴棋书画诗酒赋无一不精，原来竟是个不会厨艺的。”慕舟和捻起那烤焦的干粮，瞥了一眼又颇为嫌弃的丢与一旁，笑道。
喜空来回摸着发亮的脑袋，挤了一张苦瓜脸，凑近道：“人无完人，小僧若是对这世间之事样样精通，怕是要更愁了。”目光又在云兮的身上扫了数扫，“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
云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道了句：“云兮。”
“竟是云兮姑娘，小僧失敬，失敬！”喜空对着云兮行了一礼，语气少了几分浮夸。“阿！”忽的，他一拍后脑勺，“方才姑娘可是问小僧为何会在这里？”
慕舟和点一点头，从包袱里摸了些糕点出来，可惜，糕点又碎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个夜晚，遥遥镜海之上一艘自在漂泊的小舫，还有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奕欢，奕欢，心里无数遍的默念这个名字，想念她的一颦一笑。
尽管奕欢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个笑靥，慕舟和都牢牢记着。
而现实中，喜空见了糕点竟又忘了本要道明来意这回事，冲着云兮憨憨笑笑，又见慕舟和似思绪远去，完全不在状态，于是又起身至慕舟和面前，弯腰伸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几晃，唤道：“姑娘，回神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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