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天下（GL）》饨宝

31、王惠

　　才一进内院，却见王婶搀了王惠在青石小路上晃。
　　这王惠也是奇的很，一再打破慕舟和的预算，不过出去了数个时辰，竟就已经醒了，瞧他脸上的笑意，分明是恢复了神智。
　　尽管在府内待了数日，见了小白王婶仍有些发憷。一时之间本是她搀着王惠倒变成了王惠撑着她的身子，令她不至于腿软的倒下。
　　“慕姑娘。”王惠是聪明人，见着慕舟和便知她即是母亲口中念叨多遍的救命恩人。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到底不曾太过失态。
　　“你怎的就醒了呢——”慕舟和奇了又奇，自小白的身上滑下，不顾王惠微微涨红的脸，伸手抓住他的腕。
　　脉仍是那个脉，只是要更有力些。
　　“身子骨好是好起来了——”她自言自语着，又松开王惠的手，对于王惠的症状少了几分疑惑又多了几丝不解。
　　王惠见王婶不再如方才那般软糜，当下双膝一曲，跪倒在地，重重扣了一个响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王惠愿为姑娘当牛做马，听姑娘差遣！”
　　“你怎的——”这母子怎的都一个派头，尽要给她下跪，“快起来。”慕舟和弯腰扶起王惠。
　　王惠的肢体有些僵硬，皮肤的青意仍在，慕舟和捏了一捏这坚实过头的肌理。
　　“王惠，你出血了！”柳儿刚一踏进这小院内就见王惠额头上破了一大口子，黑红的血液不断渗出。
　　王惠却怔了一怔，摸了一摸才恍过神来，憨道：“当真出血了。”
　　慕舟和的眉头不由蹙了一蹙，伸手，在王惠的臂弯内侧用力掐了一掐，真硬！
　　“王惠，你可觉得疼？”
　　王惠只愣愣的看着慕舟和掐了自己一掐，老实回答：“不疼的。”
　　“当真不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我掐了你，还是只是不疼？”慕舟和又追问。
　　如此一说，王惠才细细回想起来，是了，“不曾感觉到姑娘掐了我。”他根本没有知觉！“我——”王惠傻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无妨，你身上的毒还没有清干净。”慕舟和稍稍顿了顿，终是有些别扭的安慰了一句，“你——莫要太过担心。”
　　王惠点头，慕舟和不自在的表情他看到了，却还是没有多说。
　　“姑娘，阿惠——”但凡是与王惠有关的丁点事，王婶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她紧紧的扯着慕舟和的衣袖，哪还见得方才的惊惧。
　　慕舟和道：“并无大碍，王婶且放宽心便是。”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道：“王惠随我来，我为你仔细瞧瞧。”她是想好好睡一觉的阿。
　　但，王惠的醒转，是好事亦或是，她吃不透。叹气不是，但此刻，也唯有叹气能缓解她脑海里涌来一阵一阵的疲乏和胸中那一团憋闷许久的浊气了。
　　王婶的手还怔怔组攥着慕舟和的衣角，一时之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是仍想问问王惠的事情的，可，慕舟和似是不太愿说。
　　这时的王婶忽然间发现，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好亲近。
　　她的温润有礼令人亲善，忍不住便想要去靠近。却也是因了这份温润有礼，其实她从未和任何人太亲近过。
　　一切只是出于她良好的教养而已。
　　“娘你放心！”王惠握住王婶的手，轻柔的拍了一拍。他担心归担心，倒也想的开。能再活这么多天，即便只是陪着母亲散了几步路，他知足了。
　　慕舟和暗自点头，孝顺，晓得分寸。这王惠，也是个不错的人。
　　带着王惠回了药屋后。落锁。
　　慕舟和也不管王惠，自顾自的在藤椅上躺下，阖上眸。屋内燃了些凝心静气的熏香，一下子，颇为安静。
　　王惠端正的立在一侧，并不出声。
　　如此，就是一个时辰。
　　“王惠——”
　　静谧之中，王惠只听一沙哑的声音唤了自己一唤。当下又是直了直身子。
　　“姑娘有何吩咐？”他有些紧张起来。
　　慕舟和睁开眼，偏过头去打量王惠。的确是生的不差。谈不上有多俊俏，倒也是眉目疏朗。
　　“说说你中毒的经历吧，”慕舟和皱了皱眉，又是抬手抚了抚额。
　　那场经历，于王惠是永远不可磨灭的。即便此时知道自己足够安全，可想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身形。他看了一眼慕舟和，发现她正静静看着自己，眼中是等待。
　　不安的心在那一双宁谧的水眸中竟平静下来。
　　“我本在丹阳做些小买卖，日子谈不上富裕，也是能时常捎些钱银予娘的。”他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涩，“那些日子丹阳城里总也不太平，年轻的壮丁能走的都走了，只留下些老弱妇孺。我本也是收拾了行囊打算回肃州的。这些年，好歹攒下了积蓄。想着回来开间小铺，侍奉娘亲。”
　　王惠默了一默，又看了一眼慕舟和。发现她听的认真，没有丝毫打断的意思。当下又续道：“那一夜我正欲出城，却不知怎的没了知觉。醒来时，人已在一地下水牢里。”惨痛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脸上不由浮起了些惧意，“那些人都以黑巾蒙面，每日喂我们吃各式各样的毒物，对我们施以酷刑。”
　　他终于不堪忍受了，双手捂面，好似如此就不用再看见那残忍的场面。
　　“那你是如何逃出的呢？”慕舟和修长纤细的玉指在倚栏上轻轻敲打，一下一下。
　　那淡淡的，柔和的声音，让王惠再一次的静了下来。
　　他垂下手道：“每日的酷刑后总要死上一大波人，我也以为我会死。却不料，醒来后已经被丢弃在了荒岭。”他有些后怕，能活下来，当真是想也不敢想的。
　　慕舟和又问道：“那荒岭在哪，你可还记得呢？”
　　王惠皱眉，思忖了一思，摇头，“那时只记得逃离，并没太留心。但，应当是哪一处的乱葬岗。”
　　周遭都是些布满野藤废草的坟包，该就是乱葬岗吧。
　　“我了解了，”慕舟和现下只觉得江湖怎的如此复杂，一重又一重的迷雾。明明与她没有直接关联，却总要叫她遇上。
　　真的只是巧合这般简单么。
　　“救你不难，”慕舟和双手在倚栏上撑了一撑，站起身，深吸口气才缓缓道，“但你之后怕就是身子没了知觉了，你会如何呢？”
　　她得先问清才好，不然花了大心力去救王惠，结果他接受不了不人不鬼的自己，一时轻生，那真得委屈哭了。
　　王惠身子震了一震，当即跪下，叩了一叩，“王惠愿意追随姑娘！”
　　慕舟和笑了，“我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哪里都可去得，何须要你追随呢？”话音一顿，“我只问你，你可接受不同常人的你？”
　　“姑娘——”王惠抬起头，慕舟和的笑意仍停留在脸上，“王惠当然接受。活着就是希望！”
　　“好！”慕舟和拍了拍王惠的肩膀，眯了眯眼，能屈能伸，未尝不是大丈夫，“你且先回罢，药记得照常喝。明日我再为你行针灸。记得处理一番额头的伤口，纵是不疼，却更要精心着养。”
　　王惠点头，应了一应，起身，推门欲离去时，顿了一顿，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转身忽道：“慕姑娘，王惠自知没本事，帮不了姑娘什么大忙，但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王惠愿赴汤蹈火！”
　　言罢，又是鞠了一躬才离去。
　　慕舟和滞在原地，片刻之后才欣然一笑。看来，救他一救也算不得太亏。
　　行至桌前。两只瓷碗，一碗里，是黑红的血块。那是自王惠身上取下的。
　　血已凝固，那黑好似一个丑陋的魔鬼，蔓延在白瓷碗的每一处角落。
　　握起匕首，在手上轻轻划下一刃。
　　殷红色的红色液体顺着握紧的拳一滴一滴落下，至令一只空碗里。红的莹润，绯的纯粹。就如同它的主人。
　　慕舟和蹙了蹙眉，自己平白割自己一刀也不是什么好事。
　　“师姐，你——”一听见这“师姐”的称呼，慕舟和不用猜也知是谁。只是这几日人乏的紧，竟是没能觉察到她。
　　且江湖上的人，怎的都喜欢不走正门。非得要从窗户跃进。
　　慕舟和忍着痛意，蹙眉看着这个几度纠缠不休的女子。
　　安莹走近，从袖口处摸出一小瓶创药，“好端端的怎平白割自己一刀。”正欲给慕舟和上药时，慕舟和却是缩了一缩。
　　“再等上片刻。”她是怕极了疼的，可在安莹面前，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咬牙挺着。
　　直到盛了半碗血后，慕舟和才抄起边上的创药，洒在伤口上。
　　幸好这创药是自己，不似云兮的那般蜇人。
　　欲要包扎时，手上的动作却到底不那么利索。安莹见状，默然的收回创药，无视慕舟和的抗拒，夺过她手中的绷布，为她包扎起来。
　　“师姐，你是对的，”安莹一面包扎，一面说着，“砒/霜是毒，用的好了却是良药。王惠的毒虽未能排尽，却控制住不再扩散。”
　　慕舟和抿嘴笑了一笑，没有多说。
　　“师姐能否告诉我，接下来打算如何医治王惠？”安莹忽然抬头，她的眼狭长而柔媚，语言里有着南方女子独有的滋味与风情，“我为王惠把过脉，针灸——也没能把毒从他体内逼出来。”

作者有话说

　　对手戏在下章，好吧也可能是下下章 反正肯定两章内 慢热的我都这种从来不紧不慢的性子都略微着急起来恨不得化身千手观音操控十个键盘狂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