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美人复苏 ...
-
“我真的不会救人啊,百花宫那么多一招制敌的法子,却从未有过一本书是讲如何救人的。”
“我平生所学皆为如何杀人,却从未想过如何救人,便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人了。现在想来,不过是痴人说梦。”
“老和尚你救救他好不好?”
“公子现在身体极为虚弱,怕是药也用不得。唯有贫僧这少林正统的纯阳之气,或许能吊住公子几日的性命。”
“赤阳花当世已不存,但是贫僧这里还有个法子,或许能救公子。”
“寒潭百年的半枝莲极难找寻,不过那榆城崖顶的‘灵枝桑’与其属性相通,想是可以通用。千年饱受香火而育出佛气了的菩提子贫僧也有,只是这最后一味......浓雾经年不散之地,高崖边永远朝阳的‘夕朝’......”
“宫主,你们回来啦......这个躺着的是谁?”
“你疯了吗花小墨,你说你要去迷林?”
“‘夕朝’只是个传闻啊,你以为你叫夕朝就一定能够找到夕朝花了吗?”
“无论如何,就算你是宫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你以为祖辈们说的必死之地是好玩儿的吗?”
朦胧中,似乎有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时而争吵,时而沉默。
他亦辨别不出那些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就连那些他竖耳听了个仔细的话也在下一刻忘的干干净净。
好像身在梦境,又仿若还在人世。
“夫人也不知还有多久能醒过来,要是他醒了,去唤一下宫主也比我们这日夜苦等的要强啊。”
却有一丫头稚嫩的说话声闯进了他混沌的脑海中,因着是他许久以来唯一一句听的清楚、也不是过耳即忘的话,便留了几分的心思在上面。仿佛漂浮在空气中的身体也渐渐的回复了些许知觉,他有些费力的动了动手指,眼前好像也出现了一丝朦朦胧的光亮来。
“唉,宫主此次也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流景不是说她......”
另一个稍显沉稳一点的丫头就接了先前那丫头的话,双手往铜盆里仔细的搓洗了一下那块柔软的白毛巾,拧干了水后就要往床上躺着的这人脸上糊来,却对上了对方一双微睁开的浅色眸子。
“流......流景姐......宫主夫人.....他醒过来啦!”
那挽着双丫髻的黄衣丫头惊的手里的干净毛巾都掉到了地上,直到床上那人费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只能再一次的摔在了被子上后,才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拉着她旁边那同样一袭黄衣,还带着两分婴儿肥的少女,一溜烟的就跑出了房门。
睡了许久的身体,多的是酸软无力。更何况他又是个险些丧命的,这一摔就又摔的他昏了头。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打量一遍他此刻身处的环境呢,先头那慌忙跑出去的两个丫头就带了一票的黄衣丫头、紫衣少年过来,直把他房门口都挤满了。一个个跟看什么稀罕物件的看着他,隔远了没看到的还闹了脾气,险些在外头打起来。
直到那几个他熟悉的人匆忙而至。
花流景和花允年的身高一向是最惹人注意的,然而这次他首先看到的,却是他们身后那个,比之花允年还要高了一个头的、皮肤黝黑的壮汉。
那一众吵闹不已的少年少女们自从他们几个出现后便消了声,一个个乖巧的跟个兔子似的,垂眼低头,给这几位百花宫的堂主大人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
直到几人走的进了,那群人也被花流景一个眼刀给瞪的做鸟兽散之后,他方才能静了下来,好好的打量了一下眼前几人。
那先前他最先看到的壮汉实在是魁梧,很随意的一件粗布衣裳罩在他长势喜人的古铜色肌肉上,面上倒是憨厚的很。见了他便一个箭步飞奔上来,在他身前一尺的距离才停下,那双和他皮肤一个颜色的异色瞳子就往他身上扫去,半响后,便发出一个赞叹的咋舌声。
“奶奶的,这小子皮肤可真好,长得也好,花小墨眼光可真不错。”
无奈对方这种表扬并不是他所喜的,而且对方靠近了,就显得愈发浓厚的汗臭味也惹得他多了几分反感,便皱眉往后使劲仰着头,期望能离对方远些。
他这个动作被花流景看在了眼里,轻唤了一句:“花樵,回来。”
那壮汉似乎也发现了祈渊脸上的嫌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后,便直起了身子,一个跨步就到了花流景旁边。
“那个.....夫人请见谅,俺......俺也是激动了啊。”
岂料对方听了他这话后便更加疑惑了,伸出一根手指就指着自己,问道:“夫人?”
汉子点点头:“你是花小墨看上的人,也就是俺们的宫主夫人啊。”
见着对方越拧越紧的眉头,又看着自己这边因他这个动作而脸色愈发深沉的花流景几人,壮汉心道不好,却又不知如何化解这情况,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难道.....俺说的不对?”
“对,你说的很对。”
最先吱声的却是向来不喜欢废话的花流景,这姑娘也许是不知觉的就被气到了,一双青色的眸子里面阴沉的可怕,简直就是翻版的花小墨了。
她就这样瞧着那个还一脸抗拒的祈渊,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既讽刺又不屑。
“但是这只是咱们宫主一厢情愿罢了,人家根本不愿意。”
“以后还是别这样叫了,免得以后还不知道人家要怎么说我们百花宫,强抢民男呢。”
她说这话就没打算给祈渊留反驳的余地,而事实上对方也不是个能言善辩的,被她这么一说,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低头不语。
岂料花流景最厌恶的便是他这个样子,叫外人看了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再联想到此刻无知无觉的躺床上的她那位蠢宫主,气便更不打一处来,双手都要克制不住的拔剑砍人了,那边的魁梧汉子就愣愣回了一句:
“难道这小哥还不是花小墨的夫郎?”
被他这太过惊人的理解能力气的哭笑不得的花越季无力的朝他白了一眼。
“不然你以为呢?”
“那不能啊!”
魁梧汉子就像是被什么太过惊悚的事实吓到了似的,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小哥都不稀罕花小墨,那她为什么会为了他去迷林?”
虎牙少年朝他龇了龇牙:“因为,花小墨傻啊。”
外表强大,其实内心脆弱的“樵妹妹”更加瞪大了眼睛,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都退到门槛了,才拼命的摇摇头。
“俺爹说,花小墨最聪明了,还要俺多和她学习的。”
“那你就向她学吧。”虎牙少年朝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总有一天也把你自己赔进去。”
壮汉就像一个被欺侮了的小媳妇,就差咬着衣角“嘤嘤嘤”了,那边还在气头上的花流景却不赞同的看向了玩心大起的花越季。
“你别跟他说这种话,他脑子不灵光,万一当真了怎么办?”
虎牙少年只好讪讪的摸了摸头,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兀自垂首的祈渊,便像是失了所有兴趣般,双手环胸的就走出了房门。
有一个人走了,最不想留下的花流景自然选择了跟从,转身抬脚,那边半天没有声响的祈渊却说话了:
“你们说的......宫主她为了我进迷林,是怎么回事?”
花流景离开的动作顿在了半空,握着身侧剑柄的双手却是越来越紧,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还有,我醒来时依稀听得那些人说,宫主她昏迷不醒,可......与我有关?”
背对着他的青衣少女握剑的双手就快要把持不住,整个人也因为他这句话而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悲伤。
她身旁一直未做声的花允年却伸出了手,按压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杀戮之心。
“与你,无关。”
最终,青衣的高挑少女也只回了他这样一句话,便夺门而去。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而且似乎从中嗅到了什么关键的祈渊自然不想放弃,趁着那走在最后的花允年还未出他视线之前,抢先喊道。
“花少侠,可以和我说说......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花允年离开的动作就定在了原地,似乎是在沉思了许久,直到他前头的魁梧汉子都已经甩下他了后,才转身,看着那个费力想要站起来的美人。
“你那天被刺伤了。”
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令虚弱的美人十分不解,见着对方那一脸的深沉后,才恍然,原是已经开始了。
便附和道:“我记得,是柳庄主入殓时,旁边冲出两行蒙着脸的黑衣人。”
花允年点点头:“大夫说你没救了,花小墨逼老和尚渡给你真气续命。”
“救你需要迷林的‘夕朝’,花小墨就去了,拿出一朵很丑的花来。”
“她说:‘救救他’后,就晕了,现在还没醒来。”
花允年大抵是很少说话的,突然叫他概括整个事件也是有点难度,不过,这并不妨碍祈渊的理解。
大概是因为自己正是这事件中的主人公吧,便能够理解的更加透彻些。
那一刀确实凶狠,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胸。先不说那个硕大的伤口,就说他原本就孱弱的身体,自那一年便埋下的病根,本也是命不久矣了的。
这么多年,他访遍名医,却也是对他体内那股阴寒之气无能为力,这次醒过来,他便能明显的感觉到,虽然是重病后的身体更加孱弱,但是那股子阴寒至极的气息,却是荡然无存了的。
而且,好像隐隐的在他丹田处,还出现了一股暖融融的气息,蕴养着他的经脉。
这应该就是善悟大师那股,被花小墨逼出来给他续命的真气了?
他无法想象要逼的一个武林泰斗为他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动用护体的真气有多么困难。
也正如他无法想象,面对一个生还希望渺茫,而且只是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她是如何义无反顾的扑进了那个被江湖人誉为生死之地的迷林,取到那只在传闻中可见的“夕朝花”的。
他飘荡江湖多年,曾听过千刹楼的楼外楼,逍遥庄的城中城,北寒宫的极冰原,却在最后听人说,只有那百花宫的迷林,才真正算得上是江湖上极险之地。
它不同于楼外楼和城中城,靠精巧的机关以及人为的布局。虽与极冰原同样天然形成,不过凶险度却上了不止两个层次。
极冰原只有冰,寒入骨髓的冰。但是迷林并不是只有树,它同时拥有着经年不散的浓雾,和不知由何起的毒雾和满林的凶猛野兽。
百花宫由迷林起源,却又将之定位禁地,凡百花宫弟子,永生不被允许进入迷林。
但是花小墨却进去了,摘下了那朵向阳的“夕朝”,扑倒在了他房门前,只说了一句“救救他”。
祈渊何德何能,竟让宫主牺牲至此啊。